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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我可真不是因伤重才来找你的。”陆修泽笑道,“阿景,你还记得天剑宫么?”

天剑宫乃是正道五宗之一,闻景怎么可能不记得?更何况,当年天剑宫宫主的侄女徐歆秀,还曾经参加过二人的婚宴,虽然……总之,天剑宫虽鲜有弟子在外行走,但它的存在感却从来让人无法忽视。

陆修泽此刻说起天剑宫,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因此闻景道:“天剑宫如何?”

陆修泽惬意地靠在药泉旁温热的玉石上,懒道:“天剑宫又要开山门了。”

“什么?为何?”闻景一听,心中一奇,直起身讶异地瞧着陆修泽,道,“天剑宫不是十多年前才开过山门么?”

十四年前,当闻景还在择日宗贯日真君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就曾听闻天剑宫将要大开山门,广邀同道,去往无常河无常山上的天剑宫,与天剑宫众多弟子一同论道,也就是比武。

后来,在择日宗大变,不但宗主失踪,长老二死一伤,就连那些修为再金丹期及以上的弟子,也是十去□□,因此待到一年后天剑宫真正开山门的时候,闻景便做主,将这回盛事给婉拒了——既然去了天剑宫也没有几个弟子能撑得起场面,何必生生将脸凑过去给人打呢?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过去了的事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年前才开过山门的天剑宫,为何十三年后又一次开了山门?

天剑宫开山门既是广邀同道论剑,也是为了磨练、或炫耀新晋的内门弟子。而要成为天剑宫的内门弟子,非结成金丹不可!如今天剑宫再开山门,难道是说,天剑宫在时隔仅仅十三年后,便又再度培养出了新的一批金丹弟子了么?!

闻景微微皱起眉来,心中感到了几分紧迫:原以为能在短短十几年内重新培养出一批金丹期弟子的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原来,其它的宗门……也是如此?

“阿景莫要忧心。当年那些人惧怕地火再起,不肯回宗,你坐镇择日宗,领着只有老弱的择日宗重回正道五宗之一,已是很了不得了,切莫太过苛刻强求自己。”陆修泽看穿了闻景的心思,便将闻景又揽紧了些,无声地安抚着他,但想了想后,还是告诉了闻景一些新的、并不太好的讯息,“而且……不仅是天剑宫如此,神武峰内有天赋的弟子,也是层出不穷,就连御灵谷,似乎最近也有些动作了。”

择日宗、天剑宫、神武峰、御灵谷、隐云宗……正道五宗内,除了隐云宗按部就班地发展之外,其余四宗,竟不断地发掘出一个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原本要百年才能晋入寥寥几人的金丹弟子,竟在近十年内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如今,不说其他,光是逆流而上的择日宗内,除开元婴期的闻景外,还有两位灵寂期的修士,和整整十六位金丹期的弟子。而在这十六位金丹期的弟子中,除了三位是择日宗大变前便已晋升的弟子之外,其余的十三位金丹弟子,竟都是在这十四年里陆续晋级的。

其他宗门也是如此。陆修泽暗自计算过,正道五宗内,除隐云宗外,其余每一宗每一年内,都平均有一人可以晋入金丹……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或许,真是乱世将至。”陆修泽淡淡地下了结论。

英雄成乱世,还是乱世造英雄?

陆修泽并不知道谁是因谁是果,但若有一天,“英雄”多出了世界承受的极限,那么接下来到来的……就是乱世了。

闻景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他面上浮出忧虑之色,微叹一声,靠在了陆修泽的肩上:“那这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陆修泽捉住闻景的手,在上头轻轻写下几个字。

闻景脸色微变,道:“什么——”

闻景心念电转,瞬间明了,咬了咬牙,将剩下的大半句话吞了回去。

闻景道:“你如今来,就是为了警示我么?”

陆修泽道:“是,也不是。”

陆修泽在闻景的手上又写下了几个字。

待到陆修泽写完后,闻景终于变了脸色,道:“为何?他们怎会如此大胆?!他们难道就能确信自己——”

陆修泽“嘘”了一声,淡淡道:“谨言慎行,切莫打草惊蛇。”

虽然陆修泽与闻景都是元婴修士,但这一回,他们要对付的人,却也不弱!若是他们在口上显了形迹,叫对方察觉出不对,进而推演天机的话,那么有极大的可能会暴露一切,叫陆修泽十四年的潜伏渗透功亏一篑,因此陆修泽才在关键字句上闭口不言,甚至不肯留下字迹,而只是写在闻景手中。

闻景虽然此刻并不明白一切事端的背后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但却也知道陆修泽这般小心定是有所缘故,因此他也谨慎起来,稍稍一想后,道:“天剑宫的帖子,想来近几日就要到了,此次天剑宫之行,我定是要去的!”

陆修泽脸上浮出微微的无奈来,叹道:“我也知你定是要去的,所以也没想要劝你,只不过,阿景准备如何安顿择日宗?”

闻景露出了一个坏心眼的笑来:“阿修可还记得我们择日宗的地火?”

地火?难道——

陆修泽一愣,还要再追问,杜小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从择日峰后山山下远远传来,用那标志性的女圭女圭音大声喊道:“师父啊!天剑宫的弟子来啦,说是给我们择日宗送帖子呢!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同焚雷真人下来呀?!”

“刚说着他们,他们就来了。”闻景懒洋洋地走出药泉,手微微一扬,药泉轻涌,原本沉入池底的衣物便浮了上来,上头滴水不沾,干净如初。

陆修泽很清楚,闻景的衣物可不是什么法器,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因此他露出的这一手,叫陆修泽心中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这手段太难,而是……

陆修泽纳闷道:“阿景如今为何还是水灵质的体质?”

闻景只不过是一个招手,便叫整个药泉都微微沸腾起来,由此可见他的体质是多么亲和水灵质。然而数遍择日宗上下,大多人都在金丹期时便被择日宗心法同化,转为火灵质,于是闻景的水灵质便越发显得难得而不可思议。

闻景心中惦记着天剑宫和陆修泽写在他手上的东西,因此一边穿衣一边敷衍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容后再说罢。”

陆修泽觉得自己有点被忽视了,心中很不开心,赤身luo|体地走出药泉,将闻景压在树上,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道:“难道天剑宫的那小子比我还重要么?!我不高兴!”

“阿修!”闻景哭笑不得,微微一叹,“我还有事,不许撒娇。”

陆修泽狡黠一笑,捉住闻景的手,低头在他指尖轻轻一咬,又轻轻一舌忝。

“阿景心里明明很喜欢。”

陆修泽这一咬一舌忝,叫闻景脸红心跳,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闻景赶忙抽回手,虎脸瞪着陆修泽,但陆修泽只是对他歪头一笑,闻景便心软得一塌糊,立即缴械投降,凑上前去,任陆修泽笑着将他亲了又亲,把他方才系好的衣裳又模索得凌乱不堪。

好一会儿后,两人终于分开,闻景身上都泛出了微微的红潮,气息微乱,道:“满意了吧?!”

“满意。”陆修泽轻轻抚过着闻景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笑道,“阿景真可爱。”陆修泽忍不住凑上去又亲了一口,“还很甜。”

闻景又好气又好笑,嘟哝道:“如今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我了。”

陆修泽道:“那当然,我可是跟阿景拜过堂的人,这话当然只有我能说。”

闻景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拜过堂的,哪里有拜过堂的人好几年才能见一次的?”说到这里,闻景面上又一次浮出忧虑来,道,“阿修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陆修泽微微沉默,后叹道:“阿景放心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还要再等等。

当闻景走下山后,瞧见的便是他的好徒儿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嘴上叫得焦急,脸上满是无谓,甚至还踢起了毽子,脚上花样颇多。

闻景在杜小琴身后,瞪了她好一会儿,才阴森森地说道:“……徒儿临危不乱,果然有大将之风啊。”

毽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杜小琴吓了一跳,蓦然转身,心中暗叫不好,但惊慌之色只在脸上一闪而逝,便又被笑容堆满,谄媚道:“师父呀……您今日怎么这么快就下山啦?”

往日焚雷真人来了,她师父不都是急急赶去,在后山起码腻个三五天后才肯下来么?

怎的今日她一叫,师父就下山了?

难道是焚雷真人走了?还是天剑宫的弟子脸面太大?

闻景懒得跟这小混球计较,瞪了她一眼后,便道:“天剑宫弟子如今在何处?”

杜小琴见闻景没有计较的意思,放心下来,嘻嘻笑道:“正在择日峰择日殿内等候!”

“走罢。”想到那些写在他手心的字,闻景的声音泛出了微微的冷,“就让我来瞧瞧……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闻景这话听得杜小琴稀里糊涂,但却出于野兽般的直觉,叫她万不敢在此刻擅自搭话,因此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正经经地跟在闻景身后,走向了择日殿。

在择日殿内等候的,是一位金丹期的修士。远远地,闻景便瞧见那位天剑宫弟子伫立殿内,身姿挺拔,周身气息如剑,锋锐冰寒,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正是传言中的天剑宫弟子的风格。

严格说来,身为天剑宫之主的徐少商和徐家人,反而不太像是天剑宫的弟子。

闻景走入殿内,同这位天剑宫弟子微微客气几句,便拿到了一张帖子。他翻开一瞧,只见上头写的,果然是一月后天剑宫开山门一事。

闻景微微一笑,收了帖子,道:“天剑宫广邀众人,我择日宗岂能不应?”

“请代我转告徐宫主,一月后,我择日宗定会在无常山上天剑宫内,与众道友相聚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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