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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回家的路。

宁宁看着车窗外:“我们要去哪?”

许蓉:“……”

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窗外,之后路灯车灯亮起来,将昏暗的街道重新点亮,许蓉抱着宁宁坐在的士内,慢慢低下头来:“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

宁宁楞了一下。

“你想去哪?”许蓉笑道,“我带你去。”

宁宁犹豫起来,她的确有很多地方想去,比如友朋小吃,比如十九中,比如二附一院等等……九月三号了,友朋小吃烧掉了吗?木耳辍学了吗?他们的妈妈有没有被送进医院?

正犹豫间,的士猛然刹了个车,使得两人身不由己的朝前栽去。

“怎么了?”重新坐直以后,许蓉问。

的士司机拉下车窗,将头伸出去看了看,回道:“前面出车祸了。”

很多车子停了下来,车喇叭声不断响起,里面夹杂着一些叫骂与埋怨声。

“前面死人了?”

“没死人。就是两辆车追尾,然后把路给堵住了。”

“其中一个车主好像是个蛮有名的导演,边上还搭了个名演员……”

“名演员?谁啊?”

一扇车门忽然打开,许蓉抱着宁宁从车子里走了下来,从车与车的间隙之中横渡过去,宁宁抱着她的脖子,回头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马路,停滞的车子歪歪扭扭的排成一长串,像一条扭曲的蛇,蠕动着,蠕动着……

“说起来,上次我们出来,也碰到了一次车祸,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许蓉在宁宁耳边说,“宁宁,你真的能梦见未来吗?”

宁宁转头看着她。

路灯与车灯交响辉映在许蓉脸上,如同一张浮华虚荣的面具,她笑着问:“梦到过你小玉姐姐吗?她将来能当女演员吗?”

“她现在就是女演员了。”宁宁回答她,然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我要去那里。”

她指着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农贸市场的地方,附近有许多破旧的民宅,街面上摆着许多地摊,卖廉价衣服玩具的,水果蔬菜的,现在太阳下山了,摆地摊的人已经开始陆续收拾摊子,将位置让给卖夜宵的人。

宁宁指挥许蓉将自己送到一个饭店面前。

更确切的说,友朋小吃的废墟前。

断瓦残垣上,似乎还能看见飘动的白气,摇摇曳曳,似断未断。

正好旁边的房子里有人出来,宁宁抓住他问:“这里是什么时候烧掉的?”

“刚刚烧掉的,还没几个小时呢。”对方回答。

宁宁哦了一声,追问道:“是谁这么坏啊,烧别人房子。”

“这家的小孩自己烧的。”对方抱怨道,“烧个饭,连房子一起烧了,还差点连累我家。”

……是木瓜啊。

宁宁回头看着眼前的废墟。

看着这个曾经叫做友朋小吃的地方。

“这是我改变过后的历史。”宁宁心想,然后灵机一动,如果这是被她改变过后的历史,那岂不是意味着……现在的木耳,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木耳,而是被她穿越的木耳?

有这个可能吗?宁宁舌忝了舌忝嘴唇,如果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那么,还有比她本人更值得信任,更值得依赖的盟友吗?她转头对许蓉说,说:“我们走吧。”

友朋小吃被烧毁之后,木瓜木耳两姐弟失去了栖身之地,只能暂时借住在亲戚家,但是亲戚不可能一直收留他们,所以木耳连夜出来寻找工作,她会在今天晚上在一家饭店里找到工作……宁宁来到了这家名叫玉兔的饭店前。

“欢迎光临。”迎宾弯下腰,“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

宁宁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许蓉不知道哪去了。

“小朋友?”迎宾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宁宁回过头来,女乃声女乃气的对她说:“我爸爸在里面。”

“要我带你去找他吗?”迎宾问。

“不用。”宁宁摇摇头,迈出小短腿走进大厅,“我自己去找他!”

正是吃饭时间,饭店里杯觥交错,客来人往,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放满了菜,围满了人。宁宁从一张张桌子旁走过,目光没有看桌子旁的客人,而是在工作人员身上流连。

她试图从那一个个服务员里寻找熟悉的面孔。

一个人走过来,又一个人走过去,她的脑袋跟着眼前走过的一双双腿转动,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懒洋洋,慢吞吞:“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人。”宁宁条件反射的回答,然后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

背后是一双大长腿,柱子一样耸在她面前,沿着两条腿向上看,精瘦的腰,宽阔的肩膀,最后是一张熟悉的……总在她噩梦中出现的面孔!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文质彬彬的脸上,一副金边眼镜反着光,笑着对她说:“这么巧,我也来找人。”

“……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宁宁别过脸去,心里咚咚乱跳:裴玄怎么会来这里?他来找谁?也是来找木耳的吗?

从时间上来看,倒也说得过去。

余生已经提前出事了,裴玄现在比之前更迫切的需要一个替代品,来扮演他计划里的千金小姐。在医院里他遇到了来探望母亲的木耳,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跟余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裴玄是不是从医院一路跟踪她过来的?所以说,木耳现在就在附近咯?

宁宁目光游移,努力在四周寻找木耳的身影。

木耳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你!”她朝对方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陈双鹤转过头来,一身小西装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宁宁看向他身后……这位的打扮也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陈双鹤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背后还站着他爹陈观潮。这父子两个身上都穿着手工制作的西装,打着昂贵的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一身行头像要出席某个电影节,而不是来这个平民餐厅吃饭。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种地方?”陈双鹤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视线瞥向裴玄,“……怎么又是你?”

宁宁楞了:“你们认识?”

“我跟我爸本来是要去看歌剧的,路上车子被这个人撞了。”陈双鹤有点怒气冲冲的说,“现在歌剧赶不上了,只能随便吃个饭回家了。”

原来刚刚在路上追尾的就是他们啊。

宁宁看看陈导又看看他,对上了。蛮有名的导演自然指的是陈观潮,至于导演身边的名演员……陈双鹤现在的确是最炙手可热的一名童星,现在打开电视,无论怎么换台,无论电视剧里的男主是谁,扮演男主童年的都是他。

“走吧。”久不开口的陈导忽然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宁宁楞了一下,瞥了眼背后的裴玄,然后急急忙忙跟在他们背后出去。

因为出车祸的原因,所以他们三个是打的士走的,上车之后,陈双鹤双手枕在脑后,朝副座上的陈导喊道:“爸爸,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陈导没理他。

陈双鹤自讨没趣,就转头对宁宁抱怨:“刚刚有个女人给我爸打电话,他光顾跟她说话,对面车子撞过来他都不躲……”

“你给我闭嘴!”陈导吼他。

“我说错了吗?”陈双鹤发起火来,用穿着小皮鞋的脚使劲蹬前面的座位,“你对得起妈妈吗?”

“够了!”陈导也怒了,回头对他喊,“没见这里还有别人在吗?”

“你什么都没听见!”陈双鹤扭头看向宁宁,一张倔强的脸上挂着泪水。

宁宁马上用双手捂住耳朵,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陈双鹤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模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泪水,一瞬间的尴尬之后,恶狠狠的对宁宁说:“……闭上眼睛!你什么都没看见!”

宁宁顺从的闭上眼睛,示意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车子就这么大,她的双手又没有隔音效果,这两人吵架的声音还大,所以该听的不该听的,宁宁都听见了。依稀知道陈导跟他老婆的关系似乎并不大好,比起自己的家,他更愿意呆在片场,比起自家老婆,他更愿意看着片场里的那一个个千姿百态的女演员。

年幼的陈双鹤自所有选择成为一名童星,仅仅只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见到自己总是不在家的父亲,才能跟父亲有话说……

的士忽然一个刹车。

“到了。”陈观潮说,“你下去吧,你妈过来接你了。”

宁宁睁开眼,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一个女人冲出房门,朝她跑过来。

“妈妈!”宁宁刚刚下车,就听见身后咻的一声,回头一看,一片尾气,她轻轻咳嗽两声,看着绝尘而去的的士,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但仔细一想,又明白了过来,毕竟她刚刚听见了人家家里那么私密的事情,人家现在看见她就觉得尴尬啊。

然后她被人抱起来,宁玉人紧紧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妈妈……”宁宁有点内疚,她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将事情跟妈妈全盘托出,妈妈一定能理解她,妈妈一定会帮她的……

“哎呀,谢天谢地,宁宁你可算回来了。”许蓉这个时候也从旁边跑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怎么走着走着突然不见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刚刚我还跟你妈说,要不要报警呢……”

“……不必了。”宁玉人淡淡道,“我先带她回房间休息,她有点吓住了。”

说完,她径自将宁宁抱进屋,许蓉在背后僵了一会,急忙跟上去,路上不停的说:“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你这么信任我,把孩子交给我,我却把她弄丢了,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最后一次?”宁玉人喃喃重复了一句,然后反手将房门一关,将许蓉关在了卧室外。

许蓉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走,走着走着,发出低低的,呜咽的哭声。

“妈妈……”宁宁有点疑惑,甚至有点害怕的看着眼前的宁玉人。

她一只手抱着宁宁,另外一只手放在嘴边,牙齿使劲咬在手背上,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啃咬呜咽声,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保持暂时的冷静,而不至于发疯。

听见宁宁的呼唤,她猛然回过神来,松开牙齿,收敛起脸上的狰狞,转头对宁宁笑道:“放心,妈妈没事……”

宁宁把她另一只手牵到面前,她手背上留着牙印,还流了血,宁宁抬头看向宁玉人的脸,她在笑着,微笑的唇角残留着一点血迹。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宁宁喃喃问。

在她的记忆里,妈妈作为一个女演员,非常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荧幕会无限放大一个人的缺点,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发胖,也不允许自己的身体上出现明显的伤痕。

“别怕,宁宁,妈妈不会伤害你的。”宁玉人用那只带血的手抚模宁宁的脸颊,笑着说,“妈妈会把那些想伤害你的人……都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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