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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慈安宫。

茶香暧暧、茶色青碧可人,香炉中的龙涎香燃起、寥寥升起扩散在大殿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郁香沾染在众人的衣袖之间。

高居上位的皇太后取来那杯温热的茶水,套着护甲的细长手指慢慢揭开杯盖,轻轻嗅了一下弥漫开来的茶香,慢条斯理的抿上一小口,动作仪态端庄优雅。

燕国的皇太后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得益于保养良好,依旧是面色红润、富态雍容、长发乌黑浓密,除了眼角额头间悄悄爬上的细纹之外,半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位五旬的老人。

可是现在韩乐却半跪在慈安宫的绒地毯上,面色恭敬地向太后行礼,没有顾得上看向其它地方。

她方才在下了演武场之后,马上就被太后身边的侍从给宣到了慈安宫,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在得胜之后谒见燕王诸葛不亮。

想到这里,她的头颅便低得更沉,脸上的神情越发认真恭谨起来,力求不要让皇太后挑到一丝的错处。

燕国的皇太后向来性子强势,又是诸葛不亮的生母,并且身为太后之尊。整个燕国已经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面前放肆,甚至在太后犟起来的时候,诸葛不亮这个燕王也不敢扭着性子和他的母亲拧。

所以虽然韩乐已经在这慈安宫跪了多时,只要皇太后不发话,她还是得一直这么跪下去。

太后向来不喜欢燕无雎这个提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现在见了面当然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于是韩乐便静静等着。

时间过去了良久,直到在一旁坐着的太后都觉得有些身子乏累、鼻尖上渗出了一点点细碎的汗珠,她才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碗,强作镇定的拿着一方手帕擦拭了一下鼻尖额头,方才用着细沉缓慢的声线说道:“燕将军——”

“燕将军怎么还在这儿跪着?这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哀家故意为难燕将军呢!快快平身——来人,赐座。”

太后细细的嗓音像是一把锯子,极其细微缓慢的拉过韩乐的耳膜,让她听着颇为难受。

但是这份儿不满意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她只是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谢恩道:“多谢太后赐座。”

站起身来的韩乐,即使是在地上跪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神情淡然、面无异色,没有一点点疲劳乏累的样子。

相反,只是在椅子上稍稍坐了一会儿的太后,反倒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了些虚乏无力。

后宫里的女子,从小小的嫔妃再到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在常年的静坐修养的条件之下,缺乏锻炼的身体一般都有些虚弱,经不起长时间的跪坐站立。

以往太后也常常一声不吭的让后宫女子跪在地上半晌,经常拖得这些女子面色发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甚至有些身子格外虚弱的妃嫔还可能当场昏倒。

这招下马威屡试不爽!

直到今天遇到了大将军燕无雎……

啧!果然是个经常练武的武夫,自己倒是小瞧了她。

太后在自己的心里面冷哼了一声,注视着韩乐的眼神又冷了一些,方才缓缓地说道:“燕将军不必多礼,哀家只是听闻今日在宫里面的演武场上,燕将军大胜齐国武者,立下了好大的功劳…可是有此事?”

听着皇太后这来者不善的口吻,韩乐的心里面小小的“咯噔”一声,电光石火之间脑筋急转,顿时便从座椅上又站起身来,先发制人的开口道:“太后,末将家中世代忠烈,为国争光、为君解忧,理所应当之举,陛下之后一定会赏罚分明,太后无需再另行封赏。”

太后:“……”

谁说要封赏你了?

她原本就是看不惯燕无雎一个女儿身、却硬是要驰骋疆场,不老老实实嫁人生子、却非要活跃在朝堂上建功立业……如此下去,如何阴阳协调?如世间的女子人人学她,那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方才她在听闻了燕无雎公开上场比武之后,还想着把她叫来训上一顿,稍稍警告她莫要再这般哗众取宠的出风头。

但是韩乐刚刚的一席话,却是恰好把她的嘴给堵死了。

韩乐方才说的很明白,第一她的举动是为君解忧、为国尽忠,乃是臣子的本分;第二,她们燕家满门忠烈,就算是看在燕家那祖祖辈辈的灵位上,皇家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不然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堵不住。

第三,就是她这次上场比武,乃是当今陛下的示意,自己现在若是无缘无故的斥责了她,岂不是当中打了自己儿子的脸?

这三条理由一下来,就算是太后有着满腔的怒火,也就只能忍着,在自己脸上扭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言不由衷道:“燕将军哪里话,你立此大功,自然该得嘉奖!”

说着,她便把自己右手拇指上套着的一个翡翠扳指月兑下来,命人赏了下去。

韩乐马上跪地谢恩:“谢太后嘉奖,末将受之有愧。”

然后手上没有半点含糊的将扳指接了过去。

方才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奖励,所以就把自己平时最喜爱的扳指给赏了出去,现在的太后听着韩乐的客套,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僵硬:“燕将军战功赫赫,自然是担得起这样的嘉奖。”

她的心在滴血——你觉得受之有愧还收的这么麻利,有本事你倒是把扳指还我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扳指落入他人之手,太后心痛的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在花了很长时间平复心绪之后,她才重新扭过头笑着向韩乐说道:“燕将军如今年岁几何?”

“燕老将军生前可曾给你许配过婚事?”

在痛失自己的翡翠扳指之后,太后终于学会了不再绕弯子、干脆利索直截了当的点明了这次的主题。

她想通了,对付燕无雎这样的武人,就该用这样干脆直接的方法。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韩乐整个人马上就愣在原地。

……她这是…被逼婚了?

为什么她都到了异世界,还是躲不开被七大姑、八大姨逼婚的命运?!

韩乐:“末将……”

还没等她说完,那高高居上的太后就已经自说自话起来:“想来是不曾许配过人家的,正好!论血缘哀家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还得叫哀家一声表姨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哀家这个长辈可是够资格给你做一次媒人?”

韩乐:“可是,我……”

太后:“当然当然,你现在无父无母,担心在婆家受欺负也是理所应当的……没关系,哀家给你撑腰,你之后只要好好的格守妇道、本本分分的做个贤妻良母,又有谁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欺辱你?”

韩乐:“…不是,我不……”

太后:“好好好!哀家知道你的担忧,自古女儿家哪个不期盼嫁个如意郎君?放心,哀家为你选的夫婿乃是忠侯府家的公子扬殿封,虽说这孩子不是世子也不是嫡子,但是人家老实厚道,你们燕家与忠侯府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韩乐:“……”

玛德智障啊!

门当户对你妹啊——那忠侯府不过就是领了个侯爷闲职的小家族,可燕家却是世代良将倍出的世家名门!更别说燕无雎的身份是守护了整个燕国的保护神,而那什么“羊癫疯”不但是个妾生的庶子,还是个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病痨鬼。

拿羊癫疯配燕无雎,不是太后的眼睛瞎了、就是这老妖婆恨她恨得深沉!

“怎么了,燕将军?”

眼看着韩乐变了脸色,高居在上方的太后却是瞧着心里面得意,故意再次高声问道:“燕将军,哀家方才就已经派人去通知那扬殿封来此一聚,你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看看你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子。”

忠侯府杨家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侯爷,但却是太后那一脉的嫡系亲信,她之所以这么处心积虑的撮合燕无雎嫁到杨家,一是为了钳制住燕家手中的兵权,二就是为了给自家的心月复杨家增加手中的权柄。

她看着底蟣uo蹲〉暮?郑?壑猩了缸攀圃诒氐玫墓饷ⅰⅫbr />

韩乐却是僵硬着脸色向她行礼道:“太后,扬殿封乃是外臣,如何能够来得这后宫之中?”

太后虚假的微笑道:“燕将军的身份也是外臣,现在不也是在这后宫中?”

韩乐回她一个更虚假的微笑:“这自然不同,末将是女子之身,可是扬殿封却是男子之身,终究是不方便。”

太后见她东拉西扯,便更觉的自己胜券在握,不以为然道:“哀家乃是太后之尊、后宫之主,想要让扬殿封入后宫,他自然就有资格入这后宫。”

韩乐作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太后,这扬殿封难不成…之前就曾多次得太后应允进入过后宫?”

太后冷哼一声:“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的下半句话,全都停滞在她的口中。

太后整个人都愣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慈安殿外一个不知道停了多久的人影。

那人沉着脸色迈入宫中:“母后怎么不接着说了?那扬殿封一个活生生的大男子已经‘自然’的进入朕的后宫几次了?”

太后眼神震惊,半晌之后才喘了口气说道:“皇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宫人通报一声?”

在旁边的韩乐闻言,往自己头上的系统地图上扫了一眼。

根据地图显示,诸葛不亮应该早就来了,她方才就是因为看着地图上显示的名字,这才故意这么问。

听了自己生母的问话,诸葛不亮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阴沉:“从太后刚才说要让一个陌生男人进入朕的后宫之时,朕就已经来了。”

他这是真的发了怒,竟然是直呼“太后”,连“母后”也不叫了。

可是太后却是有些不乐意,反问道:“陛下说话夹枪带棒的,此行前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向自己的生母问罪的吗?”

太后也开始直呼“陛下”,并抬出了自己生母的身份压人。

韩乐在一边,冷眼瞧着这母子两个互相伤害。

可这一下子就真的彻底点燃了诸葛不亮的怒火,他咬着牙关无比讽刺的说道:“朕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这倒是要问问太后!”

“方才那齐国使者竟是突然提出联姻,说什么与其让燕将军这样的绝世将才嫁与一个病痨鬼,倒是不如嫁入他们齐国去,从此燕齐两国永结同好……”

“朕这么个一国之主,竟然是刚刚才通过敌国的口中得知——朕的母后,在什么也不告知朕的情况下,要把我燕国大将、三军主帅,给随便的嫁了…朕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诸葛不亮一手指着韩乐,一边向着太后控制不住的怒吼道:“太后,你这样任意妄为,是要害了整个燕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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