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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芊牵着赵曜的手,正笑着和厨房里的阿嫂们道别,忽然就感觉到赵曜被人扯开了,她立刻

回头,就看见好几个大汉竟拽着赵曜,把他往外带,沈芊大惊:“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领头的大汉正是七爷,他朝沈芊一拱手:“沈姑娘,老大让我带你们去忠义堂。”

沈芊一脸茫然:“不是刚刚见过他吗?到底有什么事?”

七爷神情肃然:“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说着一群人就带着赵曜往前走,沈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她心里有点慌,毕竟他们第一天被抓进来,都见过这样的架势,尤其看情形还是冲着小曜去的。沈芊担忧地看了赵曜一眼,在心里把项青云骂了个狗血淋头,那蠢货到底想搞什么!

进了忠义堂,其中一个大汉推了一把赵曜,将他推到前面,赵曜一时不防,被推得一个踉跄。沈芊立刻冲上去,扶了他一把,火大得冲那大汉吼了一句:“你干什么?欺负孩子!”

“够了!”项青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沈芊抬眸看去,只见他一脸阴沉,紧盯着赵曜像是择人而噬,沈芊眼皮一跳,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项青云却已经注意不到旁人,他一把拽住赵曜的衣领:“真是厉害啊!什么少保常恪的孙子……太子殿下,您的演技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什……什么?沈芊伸出去阻止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项青云咬牙切齿地看着赵曜,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撕碎,赵曜却垂眸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邪性,那模样与他往日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嘲讽地开口:“项少帅终于发现了。”

这一句项少帅让项青云变了脸色:“你知道我是谁?”

赵曜拍开项青云拽着他衣领的手,脸色不变,眼神却极为挑衅:“项少帅心心念念不就是想要重建项家军吗?可惜,差得远了。”

项青云被激怒了,双眸如血:“你住口!你没资格提项家军!如果不是那个狗皇帝,项家军怎会覆灭?那狗皇帝被鞑靼人抓走,就是报应!”

赵曜怜悯地看着项青云:“所以呢?你做了什么?报仇要靠老天爷的报应,你也配做项家子孙?”

“我现在就杀了你!”项青云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几乎失去理智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对着赵曜砍下去。

沈芊虽然在懵逼中,但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不要!”

然而赵曜却一点也不担心,竟面带笑意地看着项青云,仿佛他才是那个马上要葬身刀下的人。

刀风迎面直下,刀刃却停在了半空中。

沈芊舒了一口气,项青云却愤怒地看着握住刀刃的孙头儿:“为什么拦着我!”

孙头儿没回答项青云,却低头看了赵曜一眼,赵曜勾唇一笑。孙头儿心中有数,对着愤怒的项青云只说了一句:“太子不能杀。”

项青云怒发冲冠:“为什么不能,狗皇帝杀我全家,如今要他儿子血债血偿,这是天理昭彰!”

孙头儿沉默了一下:“宋首辅对项家有恩,当初曾为项家求情,少帅能够活下来,首辅也曾帮过一把。”

项青云刚说了一句“那又怎么样”,就立刻反应过来先皇后便是姓宋的,所以这位太子不仅是狗皇帝的儿子,还是宋首辅的外孙。

刀终于缓缓落下,项青云背过身去:“好,我项青云不是知恩不报之人,现在,滚。”

赵曜听到这话,却忽然笑了:“项少帅,你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形式。”

项青云愤而转身:“你是想找死吗?”

赵曜盯着项青云,语带嘲讽:“为什么这么急着造弩机?就凭青云寨这点人,你就敢伏击鞑靼军队,还想着给项家军正名?我看你这是找死。”

项青云盯着面前的半大少年,只觉得心底生寒意,明明对方才是被囚禁的那个,最后反倒他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看得一清二楚!

孙头儿眼神微变,看着赵曜,他知道这个小太子不简单,但没想到对方竟是有备而来,想来就算他们的人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他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透露出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着青云寨的主意。

赵曜像是感觉到了孙头儿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笃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项青云犹在愤怒中,孙头儿却已经冷静下来,他转身,对着守在门外的大汉道:“你们下去吧。”

门外的大汉得令离开,忠义堂一时只剩蟣uo卤浦械纳蜍坊拐驹谝慌裕?锿范??攵运?凳裁矗???勒躁紫茸?恚?宰派蜍氛A苏Q郏?冻隽怂?枪叱5墓郧傻男Γ骸敖憬悖?阆然厝ズ寐穑课乙换岫?突乩础!包br />

孙头儿见赵曜对沈芊依旧如此顺服,不禁看了沈芊一眼,心道难不成这位真是太子殿下的姐姐?

沈芊见赵曜用那种乖巧中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脑袋有点懵,下意识就答:“好,我先回去。”

等到沈芊走出忠义堂,被那冷风一吹,头脑骤然清醒——等等,小曜不是常恪的孙子吗?为什么突然变成太子了!还有,项少帅是什么鬼!项家军又是什么啊!啊啊啊啊!怎么突然之间,世界都变得不认识了!

沈芊内心是崩溃的,尤其是当她意识到,所有人其实都很聪明,只有她一个人是蠢货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理清现在的情况,所以,青云寨其实真的是一个军队,原来叫项家军,被小曜的父亲,原来的皇帝给灭了,然后项青云又是被小曜外公救的,所以项青云不能杀小曜……等等,既然青云寨都不追究了,小曜为什么还要留在里面?他们不是应该马上就会被放走吗?正好要可以去南边呀!

沈芊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远处的忠义堂,眉头轴得很近,小曜刚刚一直在激怒项青云……为什么呢?他到底……等等,如果小曜不姓常,那他姓什么?小曜,常曜……赵……曜——赵曜!

赵曜……太子……大周乱世……鞑靼人!天哪!沈芊惊恐地捂住嘴,是那个赵曜,那个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就是小曜!OMG!

太蠢了,太蠢了!沈芊照着自己的额头狠狠来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蠢!鞑靼人派出那么多人追杀的怎么可能真是一个少保的孙子?那必须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太子啊!

钱嵩本已打定主意,不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把太子安全送到南方去,而他自己则要死守通州城,与大周北方的最后一道关卡共存亡!

然而,他未曾想这位看起来稚女敕又弱小的太子竟会连夜召见他,并缓缓道出这样一个法子……他一边听,一边不停地擦冷汗,内心极为仓皇。这个方法,着实是太狠了!他不敢这样想,也不敢这么做啊!

直到赵曜讲完话,用一双冷淡又压迫的眼睛看着他,直把他看得两股战战,他也咬着牙,没敢应声。

“怎么了?钱卿可是觉得这个法子不妥?”赵曜似乎很温和,很乐于纳谏的样子,可是只要对上他那双眼睛,便能感受到那份强硬的态度和压迫力。

钱嵩本就只是个书生,为人又有些迂腐,断然是没有什么杀伐果决的魄力的,故而,他既不敢按这个法子去做,也不敢痛陈利害,当面反驳。只能可怜兮兮地伛偻着背站在下首,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赵曜脸上扯出一丝笑:“既然钱大人没有异议,那明早就把布告发出去吧?鞑靼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十日,你最多只有十日来安排。”

钱嵩颤巍巍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就扑通地跪下了:“殿下,这……这行不通的,若是如此做,这通州万千百姓便要抛家弃子,四处逃亡!臣……臣作为通州父母官,如何能做出这等事……”

赵曜眼一眯,神情冷然:“你的意思,是说本王不仁不义,置通州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臣……臣不敢!”钱嵩伏倒在地,长磕不起,连直视赵曜的视线都不敢。

钱嵩是个愚忠愚直之人,这一点,赵曜早先就知晓,只是未曾料到,到了地方上这么些年,忠和直一点也没长进,只这愚笨一条却是愈演愈烈了。

赵曜心里鄙夷得很,可是愚人嘛,光是使之敬畏,还是不够的,必要时候,也得降低智商,跟他打感情牌才行。想到这里,赵曜收起了脸上的冷厉之色,转而露出一丝痛苦和惆怅,他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本王就愿意用这样自损八百的惨烈法子吗?可你倒是说说,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既能守住通州城,又能保得这万千百姓?”

钱嵩伏地啜泣:“是臣无能……臣愿以血肉之躯,为我大周死守通州关卡……”

赵曜狠皱了一下眉,一句“愚蠢”就要月兑口而出!血肉之躯,呵呵,别说是一具血肉之躯,便是拿通州所有百姓的身体去垒人墙,能挡住鞑靼军一刻钟吗?!

“钱卿,你的忠诚,本王岂能不知?可是,通州城内土地贫瘠,城外又皆是连绵山脉,这城内的粮草还能撑几个月?”赵曜继续打感情牌,“钱卿,通州城不比睢阳城啊!安史之乱,张巡能守睢阳城三年,钱卿你扪心自问,通州城能守三年吗?更不用说,即便是当年睢阳城,到最后是什么样的情形?人相食!你难道想要通州城中百姓也落到如此境地吗?”

钱嵩吓得连连叩首:“不,臣……臣绝无此意啊!”

赵曜瞧了他一眼,没说话,说起来,张巡和钱嵩一样,都是文人出身,可张巡那种瘆人的狠劲儿,钱嵩是断然没有的,也幸好,他没有。

“钱卿,你当知晓,一旦鞑靼大军兵临城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鞑靼人但凡破城,必会屠城!”赵曜说完,便站了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停了停,“本王言尽于此,钱卿若是想得明白,明日就按本王说的做。”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似乎笃定钱嵩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钱嵩屏退所有仆从,一个人在书房里闷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开满,仆从便惊讶地看到他这一夜,竟使两鬓如霜!

然而,还没等仆人问出话,他就肃容说了一句:“立刻去把向大人、高大人请来!”

在钱嵩一通吩咐之后,当日下午,通州街市中心,整个通州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向来发布官府通告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大批官兵,将高台层层围住。不知何时,高台上突然出现了衙门口的那用来击鼓鸣冤的大鼓,并有一人,不停歇地“咚咚咚”地敲响了那鼓!

鼓声响彻整条街市,并长久不觉。慢慢地,通州城内百姓开始围过来,一脸莫名地看着这突然在闹市中敲鼓的人。百姓一层层地围拢来,不多时,整个街市上的人都围到了高台旁边。

连一直忧心着援军之事的沈芊也听到了个鼓声,疑惑地从府衙后院中跑出来,身后还跟着看热闹的项青云、卢冲和心中了然的赵曜。

等到四人来到这高台处,此处已然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人,沈芊个子矮,什么也看不见,倒是项青云身形高大,看清了在高台上奋力敲鼓的人,他立刻皱了皱眉,那人穿着一身官服。

大约是见人够多了,敲鼓之人停下动作,转过身来,人群中立刻传来阵阵惊呼,无他,这人正是通州通判向钧!向大人堂堂通州通判,官至五品,掌梁运、水利、屯田、防务和诉讼,这样的高官,又有何冤要诉?

就在百姓们皆一头雾水之时,敲鼓的向钧却退后了,一直退到高台的后侧,而另一人走了上来,走到了高台的正中间。

众人越加哗然,无他,这位,正是念过半百的通州知府,钱嵩钱大人!

钱嵩一身朝服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对着下面拱手行礼!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着了!喧嚣之声乍起。

“怎么了,怎么了?”沈芊个子小,又站在最后,什么也没看见。

项青云皱着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低头,对沈芊道:“钱大人站在上面?”

“什么?”沈芊猛地一惊,下意识抬起了头。

本来项青云为了和沈芊说话,就已经凑到了她耳边,此刻,沈芊在再一抬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极近极近,呼吸可闻。只是,两人都震惊于钱嵩在搞什么幺蛾子,竟都没发现这距离已然如此相近。

但是另一个对所有事情心知肚明,对高台和钱嵩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赵曜瞬间就发现了这碍眼的一幕,他佯作惊讶地用力拉了一下沈芊的袖子,将她拉离项青云的身边:“钱大人说话了!”

沈芊本来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这些小细节,努力踮起脚去看高台上的钱嵩。

“……鞑靼军已经从京城出发,南下往通州而来了。”钱嵩此话一出,底下立刻一片骚动。

通州城里但凡知道些世事的,都已经得到了鞑靼人攻破京城的消息,稍有见识的,也都能猜到鞑靼军的下一个目标必是重镇关卡通州城。所以,其实稍有些钱和门路,或者在南方有亲戚的,早就收拾东西,成群结队地往南逃命了。

这通州城中,到现在还没走的,全部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他们没有门路、没有钱、甚至连具体战况都不了解,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不愿意舍下好不容易挣来的瓦屋薄田,也许是因为侥幸,也许是因为各种各样别的原因,他们至今还留在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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