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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小三章节,正文一小时后替换他今晚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劝李忆出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一时意动,也许是血液里那不算浓,却一直流淌着的亲情作祟。他承认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会照顾弟妹的兄长,他很小的时候便洞悉了安贵妃的用心,却一直冷眼旁观,从不向任何人提过半句,更没有提醒过李忆,因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看不起安贵妃的所作所为,却又乐见其成,他有时也会在心里质疑自己的良知,但也仅仅是有时而已,更多的则是鄙视李忆的愚蠢和无知,他一直坚信,一个人如果总让别人有机可乘,那他活该承受自己的愚蠢所带来的后果。

其实有时想想,将来他得了天下,李忆继续活在蜜罐子里,安贵妃也如愿以偿当了皇太后,大家各取所需,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完美吗?可为什么,总有那么几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总有那么一小撮不安分的小火苗在心底深处窜动,让他烦躁不安。

当余天赐手舞足蹈用他夸张的语气告诉他,李忆当时是如何的狼狈不堪,如何的怕得发抖时,他简直难以置信,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活得这么窝囊,被几个不入流的毛贼欺负成那样,他觉得他这个当兄长的,如果还继续冷眼旁观,也实在太过泯灭人性了。

但李昀并没打算向李忆挑明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什么人也不能挡在他踏上权力之颠的道路上,他只会轻轻扶他一把,但如果他还是冥顽不灵,他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离开禁宫,不代表他自此就能月兑离安贵妃的掌控,但至少少受一点影响,至于他将来会活成个什么样,还是得靠他自己。

一室静谧,一只飞蛾不知死活地撞进了灯罩,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李忆终于朝李昀揖了一礼,郑重道:“那就有劳大哥周旋了。”

这一晚,李忆做了很多乱七八遭的梦,他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肥嘟嘟的小手捧着几颗青枣在林子里瞎转悠,“母妃……母妃……你在哪儿呀?”他转了几圈,有点彷徨,远远见到安贵妃的背影在前头,连忙追了上去,“母妃……母妃……你别走啊,团团给你枣儿吃……”安贵妃转过身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团团,母妃在这儿,你快过来啊……”

于是他捧着青枣欢天喜地跑了过去,在他就快追上安贵妃时,安贵妃那张笑眯眯的脸忽然变成了大灰狼,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他惊恐失色,手中的青枣撒了一地,慌不择路地一通乱跑,一眨眼,竟跑到了宫学里,他的大哥和一众宗室子弟正在听太傅讲课,太傅朝他厉声道:“二殿下今天又不舒服吗?大家都在认真听课,只有你到处乱跑,殿下不觉得惭愧吗?”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道:“太、太傅,有……有只大大大灰狼在追我……”

所有人都指着他哄堂大笑,不是笑他胆小鬼,便是骂他又借机逃课,他的哥哥李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过脸去,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很委屈,又怕大灰狼追过来,只好又继续跑。

这一跑,居然跑到今天那条死胡同去了,凉山七小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狞笑着朝他一步步逼近,眼看已走投无路,他跌倒在地哇哇大哭出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小胖妞忽然脚踏七星彩云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把秃头笤帚,指着凉州七小龙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为祸人间?还不束束现形?”

随即她舞起笤帚,半空中霎时光芒万丈,噗噗几下,凉州七小龙每人当头挨了一帚,顿时萎靡在地,果然现形变成了七条毛毛虫。小胖妞掏出一个布袋往空中一抛,七条毛毛虫便被收进了袋中。她站在那朵七星彩云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叉腰一手提着笤帚,神色十足,“小胖子,如果你连自己的身材也掌控不了,又怎么掌控你自己的人生?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不屑地哼了一声,再不理他,两脚一蹬骑着笤帚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他急得大喊,“喂,你不要走啊……不要扔下我……”

这一急,李忆猛地睁开了双眼,身上冷汗淋漓,看着帐顶怔怔发呆,脑中不断回放她在死胡同里以一敌七,拼死护着自己的情形,尤其她提着笤帚站在板车上那威风凛凛的一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再也睡不着了,他模黑走到窗前。四月的天,乍暖还寒,风一吹,带着飕飕寒意,让他心里一个激灵。他用力抓着窗棂,眺望远处,远处黑漆漆的,除了高悬于天幕的圆月什么也没有,但他仿佛看到她就在站在那儿,对他说,既然我可以做到,你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别人可以做到的事,他不可以?她说得很对,减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一个好的体魄,他拿什么去拼搏,拿什么去成就自己的将来?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你连自己的身材也掌控不了,又怎么掌控你自己的人生?

守在外间的夏至听到声响,进来后看到越王穿着单衣站在窗前发呆,不由唬了一跳,忙替他披上大氅,“殿下,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李忆摇头,继续看着那圆月,“夏至,你师傅还好吗?”

夏至有点丈二模不着头脑,这位只要一躺下就死猪一样的殿下三更半夜爬起床,难道就是为了问候他师傅?“回殿下,师傅他老人家身体还好,一直盼着能回到殿边伺候您呢。”

李忆点点头,“那就好,告诉你师傅,我需要他了。”

初春时分,万物复苏,毓秀园里青草葱茏,花香馥郁。

柳莺歌坐在树下的小杌子上,看着远处那个一起一伏的人影,小心肝紧紧揪着。这是毓秀园的西北角,原本是小桥流水的花园,被淼淼命人铲平了,到处是木桩,弓房,跳台,跑板什么的,还有许许多多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西。

几根木桩之间拉着细绳索,淼淼背着一袋至少五十斤的沙子,正游走于那几根细绳索之上,柳莺歌看得胆战心惊,是因为地面上竖着无数尖利的木榫,只要她一个不慎从绳上掉下来,就会被下面的木榫扎成刺猬。

这个春夏两季专用的小练武场淼淼等闲不让人进来,但现在柳莺歌已经不是等闲之人了,经过大半年的相处,淼淼已将她从五朵小白花里摘了出来。

柳莺歌性子淳朴,和西府的三个池子完全不同,她喜欢女红,尤其喜欢裁衣服,尤其尤其爱给淼淼裁衣服,已经包办了淼淼一年四季的所有衣裙。经她设计剪裁的裙子穿在淼淼身上,总是能将她体型上的不足很好的掩饰,并最大限度地突出她的优点,当然,这全是她身边的人说的,她一直坚持着自己不成功减肥不照镜子的诺言。

所以,两人如今算是互惠互利,淼淼只喜欢柳莺歌做的衣服,柳莺歌则通过给淼淼做衣服,把自己的天赋完全展现出来。

淼淼终于从木桩上下来,擦着汗道:“莺歌今天怎么这么早?”

柳莺歌笑着道:“不早了,是二姐太勤奋,一练起功来就忘了时间,这都快巳时了。上次说的石榴裙做好了,所以拿过来让你试试。”

淼淼开心地道:“那太好了,你亲手做的,一定是好的!等我把这身臭汗洗掉再试,别把裙子弄坏了。”虽然是个胖妞,但也只是个十五岁的胖妞,花儿一般的年纪,就算不照镜子,依旧有一颗爱美的心,自己看不到,每天听听别人的称赞也是好的。

晋王听到“柳丫头”三字时,心里便明白了这个胖妞是谁。他以前连正眼也没瞧过她,所以根本不认得。此时他的目光还未从淼淼身上移开,脸上现出一种“原来她就是那个柳千斤怪不得这么胖”的神色,随即鄙夷地扯了扯嘴角,扭头继续喝茶去了。果然还是老人家说得对,饭吃少了连精神色都不足了,连傻气和杀气都分不清了,像这种一天到晚只会思春的庸俗女子,身上又怎么会有杀气?他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一名小宦官进来禀报,大理寺少卿吴悯川在外头求见晋王,晋王本就想溜号,这下正中下怀,向太后告罪后便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其余的人一眼,连他亲妈安贵妃也是同样的待遇。

须臾,淼淼和田氏领完赏出来时,晋王正站在路旁,听那名大理寺少卿禀报事情。淼淼耳朵灵,隐约听到“大理寺……因是过年,今晚守值的人不到十个……奇怪得很,东西翻得有些乱,清点过后却什么也没丢……正在严查……”

她的小心肝一跳,莫非飞哥儿挑了今晚光顾大理寺?但既然他去了大理寺,为何那人说什么东西也没丢?她满月复狐疑,扭头朝晋王看去。晋王剑眉紧蹙,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一回头看到那个胖妞又在偷看自己,当即黑了脸,厌恶地转过身去,吩咐道:“再查,既然潜入大理寺,必定是有所图谋,没丢东西,只是因为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如今过年,不要惊扰了百姓,务必低调行事。”

晋王说罢扔下一个拽得不行的背影大步流星走了。淼淼边走边思忖,飞哥儿到大理寺翻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拿走,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没找到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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