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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沈记牛河里照旧人满为患,加之老板呼朋唤友独占一桌,简直让伙计们忙活得停不下来。

原本沈牧只把弟弟叫来尝尝新鲜的温体牛,谁晓得秦深偏要不甘寂寞地加入饭局,然后又唤来齐律师,最后就连吴光这小子都上桌,厚着脸皮从隔壁借了几斤小龙虾来,吃得好不热闹。

宠爱被分享显然不值得开心,沈歌边享受着哥哥剥的虾仁,边不满地质问:“你们吃饭给钱了吗?做生意不容易,我从来都没带同学朋友蹭过饭。”

“给给给,我连人都给他。”秦深立刻厚着脸皮回答。

沈歌用鄙视的目光瞥回去。

秦深喝了口酒,开玩笑道:“原本我觉得牛河店是小本生意,前几天偷看了家里存折,才发现沈老师竟然是个小土豪啊,我后半生无忧了。”

“……你想干吗?”沈牧无奈:“我要给沈歌买房子供他结婚的。”

听到这话,被逼无奈坐到这里的齐磊顿时咳嗽起来:“他结婚?”

沈歌的眉眼恐怕永远长不成熟,脾气也急呼呼的:“怎么了,我就不能结婚吗?”

“哪个母爱泛滥的姑娘愿意嫁你?”秦深嘲笑。

“……胡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沈歌立刻自我证明。

“是吗,都是谁呀,没有合适的吗?”沈牧倒没意愿跟着他们耍贫嘴,露出副渴望认真讨论的模样。

活到二十三岁,沈歌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对这事如一般年轻人那样深感压力巨大,立刻摆手道:“没、没有。”

沈牧叹息:“你也到年龄了,多留心下周围。”

沈歌不由失去大吃大喝的心情:“嗷。”

“结婚有什么好的?”齐磊终于开口:“人生一大幸事就是娶不到自己爱的人,所谓‘生活’会把所有浪漫都吞噬。”

即使他离异之事大家都知道,但秦深依然否认:“我不这么觉得。”

沈牧沉默地望向他仍旧年轻却半点稚气都未残留的俊颜,心情难免复杂又欣慰。

——

由于次日是周末,这晚牛河店打烊的格外迟。

等到沈牧亲手把防盗门拉下锁好,众人终于挥手道别。

滴酒不沾的齐磊仍旧是冷静的神情:“我送沈歌回去吧,还有些飞飞的问题想请教他。”

“请教这货?”秦深十分喜欢欺负他的“内弟”,抬手就拎开喝到满脸通红的沈歌。

结局当然是以沈牧施暴阻止而告终。

吴光在旁忠心耿耿地目送齐律师两人远走离开,侧头问:“老板,沈哥,我开车送你们吧?”

“不是很远,我想散散步。”沈牧摆手拒绝。

吴光试探:“那……我走啦?”

“拜拜,电灯泡。”秦深挥了挥手,转而便搂上沈牧的肩,跟他朝着酒店方向行进。

两个人走得很慢,任微凉的晚风吹散满身的烟火气,任短短的头发随风凌乱。

秦深生怕沈牧被冻着,不由搂得更紧了些,等到街边无人时不禁问道:“如果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社会境况一样,你会跟我结婚吗?”

“不知道,没想过这么玄幻的问题。”沈牧如实回答。

“那就现在想想。”秦深坚持。

“会吧。”沈牧淡笑,然后望向他笑:“若是我喜欢女性,而你是个妹子,我肯定愿意娶你。”

刚高兴的秦深顿时完全扑压到爱人身上:“我靠,琢磨方式有点恶心,我是男人!”

沈牧还是笑:“是你非要我琢磨的,这辈子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为何要纠结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深说:“因为婚姻就意味着向全世界宣告两个人在一起。”

“我不怕向全世界宣告、不怕向任何人宣告,但是大家都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跟我怎么对你没关系。”沈牧的思绪仍旧如最初那般简单,忽而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短发:“回去睡觉,凌晨两点了。”

也许是身体里的酒精在蔓延的缘故,秦深有些激动,不管秋风肆虐,拉住他便俯身深吻上去。

虽然不想与俗世分享沈牧,但他却又那么希望被所有人听到自己的这份爱,最好让世界中多一份确定、再多一份确定,有很多很多份确定,才足以让惶恐的心相信事实:我爱上了如此好的人,而他竟然也爱我。

——

在家养花逗狗的日子实在惬意,自从新房子终于能住人后,沈牧不由宅了好几天,除了去市场买点菜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打开手机查看岳侦探的邮件,只可惜李茂躲得如石沉大海,至今不见踪影,也无佳音传来。

都说孩子长得快,小狗也慢不到哪里去,小幸运几乎一天一个样,再也不是刚抱回来的可怜虫了。

这日沈牧在炖汤的片刻功夫,它竟咬住秦少爷的拖鞋满屋子乱甩,一副要与谁干架的厉害样。

沈牧洗过手后笑着把它捉住:“就知道胡闹,等他回来揍你。”

金毛咧嘴吐舌头,开心到不得了。

其实眼前的日子挺好,既消融了秦深刚回归的过分激动,也在慢慢治愈着曾经的苦痛。

只可惜沈牧内心深处始终有根刺,不努力将它□□,不管做什么都会坐立难安。

正抱狗发呆时,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沈牧看到熟悉的名字立刻接起:“喂?你不是在上班吗?”

“我昨晚改过的文件忘记带,现在叫秘书回家拿,你给开下门。”秦深说道。

“着急吗?那我给你送去吧。”沈牧自然而然地说道。

秦深没料到他会愿意到自己工作场所来,自然痛快答应:“那麻烦你,注意安全。”

“客气得叫我不适应。”沈牧淡笑,挂掉电话后便模模小幸运的头:“给你蠢爸送东西去,乖乖看家。”

——

虽说秦深那电影公司是刚刚成立,却设立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鸟瞰无尽繁华。

上次参观时还清清静静空无一人,此刻进门就看到前台美丽笑容,实在令沈牧有些不自在,毕竟就连秦深自己都在私生子的一无所有和继承人的富贵无敌间左右徘徊,恋人有觉难适的地方也不奇怪。

经过电话通报后,沈牧只花了五分钟就等到要见的人。

秦深跑得气喘:“直接上去啊,以后不准在这里傻站着。”

沈牧微笑:“没关系。”

“稍等我一会儿吧,五点咱俩一起回家。”秦深扶住他的后背。

“不加班吗?”沈牧抬起保温桶:“亏我还给你带了鸡汤。”

“回家一起吃。”秦深仍旧笑意满满,丝毫不在意员工们的好奇眼光,反而非常得意地将沈牧送进自己的办公室。

——

看着自己爱的人变得有出息,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所以沈牧坐在秦少爷平时的桌前翻翻各路赠礼和商业文件,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枯燥。

可惜终于到了约定时间,秦深却又满怀歉意地露头:“那个……我有个表叔非邀请我去他寿宴,你愿意陪我一起吗?应该是自助餐的形式,所以别太担心……”

他这副少见的吞吞吐吐令沈牧感觉好笑:“可以,只要别熬得太晚。”

秦深顿时松下口气,蓦地朝他弯起眼眸。

——

所谓上流社会,就是占据着绝大多数资源与人脉的特权阶级。

虽然沈牧的身世再平凡无奇,但他总归懂得想象,所以在所谓的寿宴上看到再光鲜亮丽的宾客和难得一见的名人,都未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优雅、没有一个不人模人样。

但实际上呢?

又真的比那些贩夫走卒高雅多少?

由于心里惦念着冤案,沈牧当然无法表现热络,但他出色的眉眼与始终陪伴的秦深,都还是招来许多好奇的目光。

“是不是觉得谁也不认识?”秦深自来只对他体贴,亲手挑了些食物端给沈牧说:“其实我也是,从前就没什么机会接触亲戚,这么久没见过面,瞅谁都眼生。”

沈牧知道他怕自己不安,所以努力保持微笑:“没关系,只盼着你能交到真心朋友。”

“有你不就够了?”秦深立刻道:“能跟朋友说的话,全都愿意对你说。”

沈牧咬住叉子上精巧的牛肉汉堡,未想没机会咽下去,便又看到阴魂不散的秦夜舟。

这男人的秘书仿佛他生存必备,永远面无表情地如背后灵。

真是叫人发毛的组合。

再不肯受奚落的秦深率先开口:“怎么又看到你,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被跟踪了。”

秦夜舟扶着眼镜微笑:“想太多,跟踪表弟干什么?因为你为翻案做准备,所以觉得四面皆敌吗?”

此话一出,周围有心人立刻竖起耳朵。

沈牧忍无可忍,特别想一拳揍到他得意洋洋的脸上。

幸而被秦深用力握住手,才平息下内心冲动。

秦夜舟又道:“我也当真希望表弟是清白的,如需帮助,尽管联系我便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

“不敢劳烦大驾。”秦深冷冰冰。

秦夜舟若有深意地笑着多瞅了沈牧一眼,而后才转身向过生日的叔叔献礼寒暄。

——

宴会上众人探究的态度犹如未开刃的刀剑、生生戳进肉里引起钝痛。

终于逃回车里的秦沈两人都显得无奈,却谁也没主动抱怨。

沈牧打开仍让在这里的保温桶:“你刚才都没吃东西,赶紧垫垫肚子吧,还热着。”

秦深伸手接过,尝过后立刻称赞:“这手艺比那些名头一堆的大厨赞多了。”

沈牧侧头浅笑过几秒,小心翼翼地问:“每天在公司,大家都那样打量你吗?”

“也没有,都是来赚钱的,哪有那么关心八卦?”秦深立刻否认,而后安慰:“是我抢了秦夜舟公司的好几位艺人,他正瞧我冒火,怂狗特爱嚷嚷,你别多想。”

沈牧被这形容逗得无奈,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说:“你辛苦了。”

“不辛苦。”秦深目光灼灼地答应:“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是个怎样的男人,也会让他们连评价我的资格都没有,陪着我走下去好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有离开的念头。”

“好啊。”沈牧答应,靠在他的肩膀闭上温和却绝无怯意的眼睛,轻声回答:“忽然想起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心里很疑惑——如此美好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泡在漆黑的泥里,受这种苦呢?只要能帮着他离开危险、站在光明中,我做什么都值得……这念头啊,竟然到了今年还是没改变,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怎么可能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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