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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五岁都没满,够个灶台还要爬个椅子,这一脚要是落空,又得去阎王殿给阎王爷老人家请安,且这见阎王爷还算好的,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她死过的人再死一回,不稀奇,但要是摔个断腿断手,疼在她身上,何苦来哉。

宋小五这世只想随随便便地活,不费力气,不用脑子,不挨疼。她上辈子活得太用力了,死到临头算算帐,真没比不带脑子活着的人好到哪去,反倒惹了一身是非,就是死都死得不清净,一生总结下来唯有“大悲剧”三字才称得上她的一生。

这辈子她要随波逐流地过,活到哪天算哪天。

不过老天就是见不得她好过,她不怼天怼地了,她这辈子的爹就成了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生,宋小五已在心里真挚地为她这辈子打算“生命不止,奋斗不休”的亲爹点了一根香。

宋小五拿筷子打着鸡蛋,嘴里让烧火的莫叔起身,把加了水的麦子粉搅快一点。

这麦子粉是买的北方运过来的麦子,自己拿推磨磨的。现成的面粉是没有的,不要小看古代农耕社会的闭塞,北方的产物走到快临海的南方地界,不经九九八十一难,也得花九九八十一天。这要是光运这个卖钱,挣的那点铜钱还不够路上消耗的,这占量又占地方的东西能捎带着来到南方只能走官船,还得城里的粮铺才有得卖,能在州城买到这个还带到葫芦县来,宋小五已经觉得够荣幸了。

不过最给她面子的是她爹,不过她一句“想吃”,这位爷就给她买了一袋,把她那几个萝卜哥哥心疼得哟,当场直抽气。

没见过钱的小孩儿,就是经不住吓,一麻袋五两多银子的麦子能让他们心肝疼上好几天,做梦喊的都是我们家的银子。

这麦子是上次去州城本家祭祖带回来的,他们回来好几天了,一回来萝卜们就去上堂了,许是在学堂被先生虐惨了,先生给予的痛苦后来居上占据了他们的身心,这两天他们忘了这袋银子,没有再提起。

前天转晴,宋小五就让莫叔磨了,磨出来她让宋张氏闻麦香,宋张氏闻着时说怪香的,没问自家小娘子为何要让她爹买这个。

这个家中最宠宋小五的,不是小女儿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宋韧,反倒是宋张氏这个当娘的。

之前三月上旬在本家的那几天,本家有几个小孩连手把宋小五推到了河里,从不跟人脸红的宋张氏在本家张牙舞爪了一番,差些把本家的天掀翻。

不过宋张氏没在本家讨着什么便宜,只能忍了这口气。

本家势大,宋韧大哥宋洱还要靠着本家的关系提携,宋张氏在本家大闹要个说法,宋祖母赶到后把她拉了回去教训了她一顿,宋韧一家临走前,宋祖母背地里给了宋小五一支小金钗,未尝不是没有补偿这个她十分喜爱的孙女的意思在里头。

她以为宋小五不懂,但宋小五不是真正的小孩,都懂。

这厢宋小五在灶房里慢吞吞地说着话,教莫叔怎么摊鸡蛋饼,宋韧在外头脸上带笑听了两句,背着手笑嘻嘻地走回堂屋。

宋张氏做着针线活看着他归,等他落坐,白了他一眼,“你别老逗她,要不见你要躲了。”

“没逗。”宋韧端起杯子喝了口温水,斜躺在椅子上,长纾了口气。

宋张氏跟他商量着家事,“我打算把钗子换了,这天气眼看就要热起来了,去年的春裳小五穿着小了,新衣裳要赶紧上手做才好。”

“做吧,多做两身。”宋韧翘着腿喝着水,颇为悠闲。

如若他喝的不是水,坐的不是连桐油都未曾刷过一道的普通木椅,他这样子,倒有几分富家公子的气度。

闻言,宋张氏没吭气。

多做两身,她也想,但钱从哪里来?

“不急,先做两身,”宋韧未看夫人,又喝了口水,“等过几天我拿银子回家,你看着再给她添两身。”

宋张氏看着他,本来想问他从哪能拿回银子,但这时她听到外头响了动静,闻着是大郎二郎他们四兄弟归家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往门走去,朝外扬声道:“跑慢点,莫要跌着了。”

宋韧笑看着夫人去迎孩儿们,没多时,就见几个小子一窝蜂地跑了进来,一个接一个地喊着“爹”,步子又急又响,声音震天,跺得小院子嗡嗡响。

“爹,爹,爹,我们回来了。”

看着朝他扑来的儿郎,宋韧笑得更深了

这厢在灶房烙饼的宋小五坐在板凳上,眼睛一时之间翻得只见白不见黑。

一个家有一个熊孩子就是灾难,但如果有四个呢?那叫灾难片。

她现在就生活在灾难片里。

**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宋家几个儿子一上桌,没半晌就把宋小五跟莫叔烙的三十张饼吃完了。

宋韧还好,吃了五张,宋张氏让着儿女,吃了一张就不拿了,她吃的第二张还是宋小五见哥哥们快把饼吃完了,从他们手下抢了一张放到她手中的。

这顿晚膳做的扎实,放足了油,饼里还放了葱,宋大郎他们晚上就没吃得这么饱足过,吃完宋家那性子外向的宋三哥捧着肚子头凑到妹妹面前,讨好地道:“妹妹,明个儿还给三哥做呗?”

宋二哥也想吃,护食的他嘴里还有着一口,舍不得咽地含着看着妹妹,那副馋样子,宋小五看了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宋小五没吭声。

小五不爱说话,家里人都知道,宋三哥不以为然,头凑妹妹跟前,额头就快挨着她的鼻子了,“妹妹,做呗,好吃,三哥喜欢。”

你喜欢?你还喜欢银子,怎么不见银子飞到你手里?凡事不是喜欢就能得到的,年轻人。

宋小五抬了抬眼皮,拿筷子抵住宋三哥的头,推着他往后退,“油。”

宋三哥嘟着油嘴,“妹妹,三哥明个儿得空给你做小泥人呢。”

宋小五不搭理他,张开嘴,让宋张氏喂了她一口菜。

这个家里,宋张氏最疼她,宋小五也跟她最亲,从这个家里她现在只允许宋张氏还抱抱她就可看出。

宋小五跟母亲最亲,得来的是宋张氏毫无保留的偏爱,她这头见三儿诓妹妹明个儿也烙饼吃,便说道:“小五还小……”

“且懒。”宋韧在旁插了一句。

宋张氏本来想说小五还小,怎么能让小妹妹给你们做饭吃,得了相公的打断,啼笑皆非地看向了说话的宋韧。

对于这个老说她懒,还给她取了个小名叫懒懒,甚喜逗着她玩儿的爹,宋小五一贯把他当高龄熊孩子看待,这厢她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无动于衷地吃着她那块还没咬完的饼。

“磨的麦子粉还有很多,娘明个儿给你们烙。”宋张氏怕相公又叫自家小娘子懒懒,一个小娘子叫懒懒,这小名儿可不好听,便连忙跟儿子们道。

“娘也会做?”宋小二郎赶紧咽了口中含了半天的饼。

“会的。”看了几眼就会了,这个不难,且还有莫叔帮忙。

“那娘多做几张,我们中午带去学堂去,可香了,没吃过这般好吃的。”

“好,也不等明儿了,等会娘去灶房做些,给你们明儿带去。”宋张氏以前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但丫鬟们长大不愿意呆在家里了,哭着求去,她拿了她们的那点赎身银子就放了她们走,省得强留反成仇,现眼下家中只有莫婶这个老婆子帮着她一道做家事,但莫婶昨天被她打发到隔县的姐姐家那去送东西了,不在家,这几天家事得她一个人忙。

“天黑了,娘,今儿就算了,”一家人快吃完了,就小妹在咬着最后的那一小块饼,她历来吃的慢,饼拿在手上也不占碗,宋大郎便起身收拾起了碗筷,“明儿再做也不迟。”

宋大郎已有十一岁了,家里是个什么样,他看在眼里心里有数,遂他念书向来刻苦,这次去本家祭祖回来,他更是异常努力。

“没事,烧着火有光,看的见。”宋张氏想给儿子们做些吃食带去学堂明儿吃,辛苦一点也无妨,不是什么事。

“明儿做吧,你今儿也忙一天了。”这厢宋韧开了口。

他这一说,宋张氏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后点了头,靠近宋韧轻声道:“今儿下午洗衣裳小五怕水冰了我的手,来来回回给我打了不下十次的灶水。”

黄昏又说要给爹做菜吃,其实是想让她歇一会。

昨日天气好,一家人都沐浴了一翻,里里外外换下来的衣裳有好几桶,洗起来是有点多,但有儿女心疼,相公体贴着,宋张氏就熬得住。

英婆要说话,宋小五“嗯”了一声,举杯碰唇,喝水之前道了一句:“等着晚上罢。”

等着晚上她回去,自有交待,多嘴作甚?

她随口一句,但英婆不敢再多言。

老夫人说小娘子像极了她,英婆更是如此觉得,明明小娘子不过六七岁之人,英婆看着她就已有种看到老夫人的感觉,打骨子里对她忌惮得很。

英婆不言语,宋小五当她人不在,视若无睹,喝完一杯水出了门。

有些人,给三分颜色就能开出间染房来。

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没帮忙,但帮着清点了下东西,等母亲他们把东西都搬上去后,她把放在角落桌底的漏网之鱼指了出来,让他们搬上。

大郎他们被妹妹提醒,才发现昨日打包好的包袱还真是落了两个,这是忘性大的四郎塞的地方,因此小四郎见到妹妹怪羞得很,还朝妹妹吐舌头,被大郎哥敲了两个爆粟,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一脚。

“往后看着他点,”掌大局的宋小五自然不会跟毛头小子计较,在小四郎跑掉后,她跟大郎哥道:“非常时刻往死里揍一顿,**打肿了看他怎么跑。”

宋二郎在旁听着挠头不已,大郎哥则眯眼,在思考着妹妹这法子的可行性……

末了,他道:“要得。”

三郎在旁边路过,走了两步,觉得**疼,嘶嘶地抽了两口气,模着**走了。

**

宋小五离开秦家时,秦公还未回。

她提早了点回去,走前她跟她母亲商量了明天上午带萝卜条们去宋家跟宋祖母辞别的时辰。

这事得正式一点,该做的还是得做足了,毕竟宋爹还在青州内当着县令,在他还没把宋家踩到脚底下让人求着的时候,宋家可以不仁,但他不能不义。

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个权力,历来只属于强势的一方。

宋小五回了宋宅,让祖母身边的一个丫鬟带了她去洗脸洗手,等她洁净回来,想来英婆跟老祖母说的也差不多了,宋小五见老太太坐在八仙桌的前头脸色阴鸷地看着她,她坐到了老太太的对面,回视着老太太。

宋小五从未没害怕过这个光凭脸色就能吓哭人的老人家。

现在亦然。

她平淡漠然回视,宋老夫人的嘴抿得更紧,嘴角的法令纹深深地陷塌了进去,让她的脸色显得愈发地阴沉……

她不言,宋小五不语。

良久后,宋老夫人开了口:“你们家要把那几个小的过继给秦家?”

“没有的事。”

“那是为何?”

“师祖要去燕都,哥哥们跟随。”

“是吗?”宋老夫人声音提高,声音中带着刺人的锋利:“去燕都作甚?”

“求学。”

“哦?”宋老夫人冷酷地看着小孙女儿,“四个都去?”

“四个都去。”

“也不怕都死了?”

“我们家养的孩子,死不了。”

“是吗?”宋老夫人冰冷地笑了起来,“谁知道,宋家的种。”

宋小五没应她,径直看着老太太,老太太诡异的眼神在她脸上打了几个转后,垂下了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开了口,这次开口她的声音平和许多了,“是怎么个事,跟我说说罢。”

这次,宋小五斟酌了一下,方道:“师祖谋得了京城一个书院教书夫子之职,他求了人,想带我家那四个哥哥一道去,人家应了,我爹舍不得丢了这个机会,就作了打算要把他们送去。”

“现在才由你告诉我?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前几天的事,收到信就赶上来了,昨天一到就想跟您说来着。”

“呵。”老太太冷笑,转头对躬着背的英婆道:“叫人去秦家把张氏叫来,还有叫人去请老爷回来,就说我有事,让他马上回来,天大的事也给我放下回来,听到没有!”

“是。”英婆抬眼跑了出去,她一抬眼睛就看着门,不敢看小娘子。

这厢,宋小五则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这个家,毁也老太太,成也老太太。

老太太要比她大儿子聪明太多了。

宋爹的聪明阴险狡诈,怕是随了她。

可惜,最像她的儿子,最遭她的厌。

小孙女笑瞥她的那一眼,看得宋老夫人极其不舒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但一想这件事绝不能好意了宋韧那几个儿子,秦公那人她是知道的,那个人有他的造化,听说燕都有几个大员还是他教过的弟子……

宋老夫人恨不得宋家分崩离析,但有好事的时候,她岂会只便宜那个小儿子?就是抢的,她也要抢给她的大儿子。

宋韧从小就是那老婆子带的,老婆子死了就是他爹带在身边读书教管,宋老夫人早早没把他当儿子看了,这厢一想到她那个小儿子打的主意她就想冷笑,他想只把他的儿子送去燕都读书这事,真是想得太便宜了。

利益之下,小孙女就不是小孙女了,不过宋小五早领教过了,也就不奇怪。

她悠悠地看着老太太,等着这家人在他们家四儿郎离州城之际闹次大的。

不闹,他们就不是宋家人了。

那厢英婆着人匆匆去请人,等到天都黑了,宋大老爷没回来,宋大夫人也不在家,反倒是去秦宅那边请人的仆人回来回话说了,说二老爷夫人明早早早就来,今日天黑不好走夜路,就不回了。

宋老夫人一听笑了,凉凉地道:“就说老婆子我快死了,让他们早点回罢。”

她气极,说话的声音如寒风入骨。

下仆瑟抖而去。

不多时,在外面守着消息的英婆气喘吁吁回来,跟宋老夫人报:“老夫人,不好了,夫人跟老爷在娘家闹起来了……”

宋老夫人自然想到了中午她跟肖氏提起的事,眉头不禁深锁,跟英婆道:“去几个人,把他们拉回来。”

“诶诶诶。”英婆又满头大汗地去了。

宋老夫人这厢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外,她看着屋子两旁点的灯笼,她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回,她回头,走回屋子,看着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打盹的孙女。

宋小五睁开了眼,抬起了头。

刚刚点起不久的灯火下,她的小俏脸因黄红跳跃的的灯火显得分外俏丽……

她的眼里倒映火光,就像跳跃着两簇小火苗,美极了。

宋老夫人模着她的头,缓慢地在她身边坐下,等到坐定后,她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有何好担心的。”这厢天色不早了,宋小五模了模空荡荡的肚子,打了个哈欠,道。

这家人,相互残杀就够他们忙的了。

“累了就去睡罢。”宋老夫人模了模她的小脸,随着视线在她的脸上滑下,眼睛在她的小脖子上看了看,方道。

“那我去睡了。”宋小五站了起来。

守在门边的丫鬟带了她去,临走前她偷偷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无所表示,究竟是不敢提起小娘子还未用晚膳这事。

等随了小娘子回屋,丫鬟在门边看了看,见没人,她踌躇了两下,问小娘子:“饿了吗?”

“莫忙,我这就睡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个个都管得胆小如鼠,能问出这句话来怕是想了一路,宋小五懒得为难这些主子一句话就能被打个半死的奴婢,就让她走。

“老夫人让我守着您。”丫鬟不走,但也不敢提起往厨房去拿吃的事。

晚膳老夫人都没用,小娘子哪能吃得?只能饿着了。

这厢宋小五躺到床上也没睡意,等着宋家热闹起来,但等了两个时辰她眼皮重了也没听到什么声响,她勾了勾嘴角,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宋小五早早就起了,天还黑着,宋宅死沉一片,没甚动静,宋小五坐在祖母院子廊下中间的台阶上,等着天亮。

天微微亮的时候,院子的门响了,就听有人敲响了门,守门的婆子从旁边的小屋出来开了门,只见一个老仆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宋小五坐在屋前台阶上,他吓了一大跳,脚步往后滑了两步,待到看清人,他挥了下袖子:“怎地是你?”

说罢,他从侧边跑上了门廊,对着里头轻声喊道:“英婆英婆,快跟老夫人说,大老爷回来了。”

门内传来急步声,随即“吱呀”一声,门开了。

宋小五站了起来,拍了拍**,眯眼看着微白的天际。

她的肚子好饿,饿得她能一口吃一块肉。

**

宋洱昨晚跟大舅子喝了半夜的酒,这一早还是肖氏叫醒的他,他还有些不愿意回,但肖氏又哭了起来,唯恐在岳家又因这臭婆娘失了面子,宋洱还是回了。

他那岳家对他不薄,他又跟大舅子合的来,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而肖氏昨晚也被娘家母亲和嫂子劝住了,这在外头养着个表妹又如何?这表妹还是自家人,左右是一家人,比家里的狐狸精要强,那表妹想进宋家的门还得看她的脸色,小心侍候着她,她要是看得顺眼把她抬进门来,还多了个听话的帮手,不喜欢就扔在外头,谁还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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