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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休息一下~

“谢大人。”杨清笳点了点头。

她左腿后退半步,屈身蹲在柳氏面前,看着她问道:“王山是你相公,且待你不薄,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柳氏脸色灰拜,颓倒在地,两片唇翕动了几下,却始终未发一言。

“这幅画是在走水的厢房中找到的,”杨清笳展开当日烧剩半幅的画卷,“画中人就是你,想必给你画像之人与你干系匪浅吧?”

郭纶冷哼道:“还能有什么理由,这毒妇心狠手辣,定是私通于人,行迹败漏后杀人灭口以图家财。”

“你敢杀人,却惮于言明缘由,说明此案的源头还牵扯到一个人,这个人,”杨清笳顿了顿,突然将视线定定射向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中:“应该就是给你画像之人。”

人群中,他被杨清笳锐利的视线倏地攫住,周身如笼寒冰,一时间竟不敢动弹。

“多说无益,”方才还默默垂泪,柔弱怯懦的女子,似乎突然多了条撑腰的脊梁:“人的确是我杀的,我来偿命,大人判就是!”

“今日之事,又岂是你一人之过?他眼睁睁看你受众人诘难,名裂身败,死在旦夕,却始终不闻不问,你为何还要护他?”

柳氏闻言闭上眼,双颊抽动,齿痕隐血。

杨清笳悯道:“少小情谊总归深切,只可惜死生关头,即便同林之鸟却也要各奔东西。”

“你怎么知道他和我是青梅竹马?”

“事实是掩盖不了的。”

柳氏垂下头,双手紧紧攥住裙摆,面上满是挣扎之色。

杨清笳见她执迷不悟,便起身朗道:“孟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叙呢?”

柳氏听到孟褚昉的名字,一个激灵直起身回头看。

大家的目光都向着堂外聚集的人群中看,过了半晌,一个男人才不情不愿地缓缓走了出来。

孟褚昉被人指名道姓,也不好再装傻,只得走到了堂上。

“见过两位大人,小生孟褚昉,是正德九年生员。”他作了个揖。

郭纶见对方是个秀才,点了点头,着人给他看了个座。

“孟公子,你是否认识堂下所跪之人?”杨清笳问。

孟褚昉并未看柳氏,只是摇摇头:“并不识得。”

柳氏闻言哽咽了一声,似无可奈何,又似怨尤悲愤。

杨清笳并未理会他睁眼说瞎话,似闲聊一般,问:“孟公子老家何处?”

“祖籍江峡县。”

她点点头:“倒是和柳娘子是老乡。”

孟褚昉脸色骤变。

“如何到了丰城呢?”杨清笳问。

他起初在王宅遇到前来查找证据的杨清笳,就觉此女目光颇为犀利,令自己十分不自在。今日对方的眼神似乎又不同于上次,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这让他更加不安,孟褚昉不想多生事端,只道:“此乃小生私事,不敢以此扰乱视听。”

“事无不可对人言,”杨清笳意有所指:“孟公子光明磊落,想必不会三缄贵口。”

孟褚昉双手五指交叉,微微搓动,勉强道:“来丰城是因为……是因为江峡水患,老家受灾祸牵连,难以为继。”

杨清笳轻轻一笑,随后敛住,蓦地叱道:“你说谎。”

孟褚昉双手紧握,关节已泛青白:“小生所言……句句属实。”

“我查过丰城驿司的路引记录,你于正德十一年十月前来丰城,而官府所记缘由为投亲!何况整个江西近十年来均无水患记录,你这谎撒得委实不怎么样!”

“我……我是来投亲的。”

“亲在何处?”

“是、是我远方亲戚。”

“那你为何不住亲戚家中?”

“……家道中落,遭其驱逐。”

“那你身上的锦袍和头上的玉簪从何处而来?”

“这……”

“你整日赋闲于家,不曾有正经营生,却吃穿不愁又为何故?”

“……”

“这幅画与你扇面的工笔技法一模一样你又作何解释?”

“我……”

“谎言就如同滚雪球,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孟公子饱读圣贤书,公堂之上慎言得好。”

孟褚昉已经慌了,他咽了口唾沫,极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仍旧在杨清笳的连连质问中一点点原形毕露。

“我根本不识得这妇人!你不要诬陷我!”

杨清笳鄙道:“你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好歹也是堂堂男子,如此没有担当,真是令人不齿!”

“你!你血口喷人……”

“表哥!”一旁柳氏凄声道,“……事到如今,你难道真的只想撇清干系?”

孟褚昉被对方一声‘表哥’堵住了所有言语,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再找不出理由狡辩。

柳氏泣诉道:“我与表哥本是江峡裕沟村人,孩童时便相识,可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七岁那年我与他在双方长辈的撮合下订下婚约,待我满十三岁,便成亲。那段时间,虽然日子苦了些,可我们不知有多开心,我已经想好了往后的日子,表哥努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则操持家务,替他生儿育女,我以为一切都会这么幸福的下去。然而……就在我婚期的半个月前,”她怀念的神情骤然转凄:“王山商队路过裕沟村,租了我家祖屋过夜,哪知他醉酒,半夜里竟将我……”柳氏咬牙道:“我已**于他,父母无法,只得打发我跟他来到丰城。我因王山之过,被族里除名,背井离乡,自此我便和表哥分离两地,十余年不曾再见面。直到表哥三年前考上秀才,才来到丰城,我二人方得以再见,这是老天爷给我的第二次机会,过去我和王山生活的每一刻都无比的痛苦!我无法原谅他!每次我看见他,都会想起十三岁那年破旧小屋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经商,与我聚少离多,我不用时时面对他,这让我松了口气!可八月份,他居然来信说这次回来便不走了!一想到我余生要和这个人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便感觉生不如死!我父母本就是做火折的手艺人,我想到了利用火石粉和火油制造不在场证据杀人的法子,过程杨姑娘已经讲的很清楚了,由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毁了我一生,是罪有应得!”

考上了便有希望成为天子门生,考不上就要殿前饮恨,再战三年。

辰时到,城墙上开始“咚咚”地敲起鼓来,只得听得“唰唰”两声,丈把长的黄绢从墙头直泄而下,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名。

人群顿时沸腾,如热水入油锅。

所有等候的人一拥而上,你推我搡,急切地瞪大了眼睛,满怀希望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榜上有名的,或喜极而泣或弹冠相庆,榜上无名的,垂头丧气,更有甚者痛哭流涕。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五百年前的古代,科举考试是唯一一条能够使底层百姓改变自身命运的道路,比之现代的号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还要难上再难。

杨清笳对于中国古代赫赫有名的科举考试是非常有兴趣的,如果可能,她很想试着考考看。

但很可惜,科举不允许女性参考,她也只能望洋兴叹,遗憾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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