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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阴阳杀阵【三合一】

您订购的文包正在路上,运输时间一百年,补足50%订阅量可直达“说不定是怕人寻仇——我说这些少年是什么人,还用请保镖?”

“这还用猜,一群高门子弟呗,富二代官三代还是军四代什么的……”

崔陈刚核对着这批保镖的信息,周围议论声吵得他心情烦躁,抬头冲保镖嚷道,“你们就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安静点?”

同许微闲聊的宋展飞顺嘴顶了一句,“公民基本权利规定,按照个人意愿自由发表言论,及听取他人陈述意见是一个国家公民的基本人权。我说崔二傻,人蠢就要多读书,别拿无知当有趣,啊!”

“屁事不干屁话倒不少!”崔陈刚转头同宋展飞斗起嘴。

两人你来我往打着机锋,面朝电动扶梯的宋展飞突然停声,崔陈刚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望向电梯口。

一个乘客徐徐升上来,穿着运动兜帽衫工装裤,墨镜口罩遮面,帽子外还罩层兜帽,包裹得比明星还严实。

下行扶梯的乘客频频张望这人身后,顺着肩带往下,背上绑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狭长木盒,行走间有类似铁器碰撞声,竟能通过安检,奇也怪也。

“你朋友?”崔陈刚见宋展飞目不转睛,问道。

宋展飞摇头,“身形有点眼熟,说不上来。”

崔陈刚又数落宋展飞两句,对方都不再搭理,无趣重新翻阅保镖名单,扫视一圈十六位保镖,“你们名单上面不是写着十七人,剩下那个呢?”

“那个是公司新签的职员,还没来公司报道,说要从别的地方转机过来……”保镖领队解释着,旁边横插来一个略为冷清的声音。

“我到了。”怪异乘客停在几人眼前。

崔陈刚瞪眼,“你是保镖?”

宋展飞揉揉耳朵,这声音也像在哪听过。

陆寒霜掏出新买的3D手机,调出聘用电子函的虚拟投影。

旁边保镖同行颇为惊愕,崔陈刚翻来覆去查看几遍,确是保全公司新进的职员,眯眼从上到下打量青年,对比一众肌肉健硕皮肤黝黑的高大保镖,这个瘦弱的白斩鸡是怎么混进公司的?

“你行不行啊?”立刻有察言观色的小跟班出声。

一位矮胖少年笑容轻浮,颤巍巍的肥肉挤没了眼,猥琐模向青年的手背,“这皮肤比我女票都女敕,根本不像风餐露宿出任务的保镖,可别是哪里混进来的吧?”

陆寒霜腕部似灵蛇一躲,反手抓住胖少年肩膀,拎小鸡般轻松一提。

陆寒霜要借桥过河,一开始便收敛气势,这会儿不打算做太过分。

但祖师爷爷没想过,胖子大腿比他胳膊都粗,被个白斩鸡像货物一样轻易拎起,离地一公尺,该是如何伤自尊如何恼羞成怒?!

胖子腿脚乱蹬,破口大骂,上牙上爪都没撼动青年分毫,反而丑态白出,像是被勾子吊起来,垂死挣扎的待宰肥猪,逗得旁人扑哧笑喷。

陆寒霜略显吵闹,伸直胳膊把人举远了点,目光落向崔陈刚,再次启唇,声音凉进肺腑,“行了吗?”

质疑的跟班闭上嘴,脸盘温度急速攀升几乎要羞愤欲死的胖子叫嚣,“行个屁!你快放开我!就你这样连雇主都敢欺负的保镖谁敢用啊!我警告你——”

许微上前,捂住胖子的嘴,“消停点吧,还嫌不够丢份?”

胖子怒瞪许微,呜呜直叫。

宋展飞凑过来,弹西瓜响似弹了两下胖子圆滚滚撑破纽扣的肚皮,“这瓜不生啊,怎么嚎得跟要生了一样?”

胖子怒火大炽。

宋展飞调笑,“都说宰相肚子能撑船,你这团肥膘怎么都能装一艘航母了吧?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

许微接棒安抚,“你想想,移动湖泊的事明显不同寻常,你们的重点不是请的那些冠军高人嘛?这些只会动武的小保镖去了也是打酱油的命,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权当是添头,跟他计较个什么劲?”

许微说得爽快,宋展飞不满地撞了下好友的肩,转头向青年好声好气道,“……嗯,那个……我们都知道你有真材实料,展示完了就把人放下吧。”

陆寒霜松手,胖子还要算账,崔陈刚一眼瞪去,“你还想把人丢到全国!”瞟了眼围观看笑话,默默录像许久的乘客,示意保镖上去清除录影。

一场小风波被航班提示声划下句号。

崔陈刚包了头等舱。

许微揉着肩膀,坐到宋展飞隔壁,隔着过道跟好友抱怨,“恩将仇报。才说他两句你就跟我急,我还不是为了稳住小胖。我说,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凑上去热脸贴人冷**,人可是就点了点头,连句谢都没有。”

“我也说不清楚。”宋展飞眼巴巴望着坐在后排小憩的陆寒霜,“我见了他就像见着祖宗,浑身汗毛都服服帖帖,总有一种鞍前马后讨好他的**,只是总想不起他是谁。”

许微泼凉水道,“呵呵,你见了那些要收你为徒的假道士就这德行,可别是坑过你的江湖骗子。”

“滚边去,坑过我的你不都收拾回去了,我记不得你还能没印象?”

宋展飞觉得陆寒霜似曾相识,陆寒霜当然也认出硕果仅存的准徒弟,脸比线上稍微逊色,真实嗓音与线上有些微音差。陆寒霜还不打算相认。

飞行途中,观望许久的宋展飞过去探过几次话,都没套出有用的信息,悻悻而归。

行至中午,飞机在西疆落地,出了金河机场,远离空调制造的冷气,燥热气浪扑面,这还只是三月中旬。

一队车停在机场外,崔陈刚上了打头的几辆,陆寒霜跟着保镖走向其中一辆。前面的胖子不知跟保镖领队说了什么,陆寒霜上车前被叫住,领队冲保镖们喊道,“咱们有一辆车空调坏了,年纪小的都坐那辆。”

陆寒霜瞥了眼不远处得意咧嘴的胖子,走向末尾那辆车。车队启程,赶往白杨小镇与滞留的《异人》节目组汇合。

远离城市繁华,车越行越偏僻,道路两旁黄沙漫漫,风一吹起,如黄纱舞动。

午后,阳光毒辣,穿过窗玻璃照到皮肤,像要烧出个洞。车内没有制冷,铁皮门板晒得发烫,厢内闷热像个蒸炉,打开窗灌进车的都是热风。

司机卷着袖子擦脖子,汗水哗哗淌湿衣料,粘紧皮肤,腻得人坐不住。

瞥眼倒车镜,后排三位保镖早摘掉墨镜月兑了西装外套,胸口越敞越大,咕咚咕咚猛灌着水。司机目光放回身侧,副驾驶席上,直面阳光的青年口罩帽子一个未摘,躺在椅背上许久未动,像是睡着了感觉不到热——刚才有人想帮他摘掉帽子,手还没模上,青年便坐起身转头看去,显然只是闭目养神。

司机瞄着青年脖子手背luo|露的皮肤,干净清爽,别说是汗,连点热红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有人能碰到青年皮肤,必然会发现他的体温一直保持微凉。

……

车行到傍晚,至白树林酒店。

崔陈刚在二楼中餐开了一个双桌包厢。

同车的胖子不急着进店,紧紧盯着末尾那辆车,等着瞧笑话。后车门先打开,三个保镖陆续下来,重新穿上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像腌过的酸白菜,胖子一乐,副驾驶席车门开了。

他掏出手机想拍下照,青年钻出车门,抖抖衣服上坐出来的褶皱,身如玉树,气质翩然,举手投足间感觉不到半点燥热狼狈,整个人清清冷冷。

仿佛一泓清泉滴蚀人心。

胖子大失所望,被风采煞住的指头却老实按下拍照键,他低头一看,“我拍他干嘛?”皱眉嘟囔着装起手机,不知为何没有删掉照片。

包厢里,一桌二十来座,崔陈刚一行坐了三分之一主桌,点了酒水饮料嘻嘻哈哈笑闹,十几位保镖被引到副桌。

保镖们习惯性打量一圈环境死角,便规矩坐着,并不东张西望,目光偶尔滑过静静坐一角,捧着杯子品着茶的戴帽青年,感觉并不寻常。

有保镖试探几句,被不冷不热打发掉,便息了心思。

凉菜刚上桌,包房外响起一小阵骚乱,女服务员推开包房,领着入住上面客房的《异人》节目组的人进门。

崔陈刚起身相迎,热情引着导演与十二位冠军选手在主桌坐下,挨个询问几人口味,大笔加菜,其热情周到远胜被冷落在副桌的保镖们。陆寒霜身侧的三位年轻保镖很不是滋味,打量浑身破绽漏洞的选手们,撇撇嘴与同事互相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寒霜搁下空茶杯,提起转盘上的茶壶,打开一看再重新盖上,茶水已经凉了。

他抬头四下一望,本该守着副桌的女服务员跟去了主桌。

包间里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女服务员,小姑娘们红着脸扎堆小声私语,目光时不时滑向同一个方向——一众不修边幅不注重打扮的选手中间,被左左右右衬得恍若奢侈品的俊美青年,路易斯。

女服务员们争抢着凑到路易斯跟前,频繁倒茶换湿巾,服侍之殷切,引起崔陈刚等人打趣,“啧,不愧是看脸的时代啊。”

路易斯梳着三七分油头,一头眩目银发,衬着蜜蜡般光泽的皮肤生出奢华感,他五官英俊,宽额深目,湛蓝眸色令人着迷,唇角仿佛时时含笑,一身经典的白衬衫黑西裤绅士打扮,与保镖着装相似,却穿出天与地的差别。

被冷待的陆寒霜扬手,女服务员没看到,只顾着叽叽喳喳细语,“这几天咱们酒店订房数暴涨,听说都是来看他们的。”

“不是他们是他,几乎都是专门来看路易斯的。”

“不怪网上说,路神是历年玄术类真人秀最火的明星选手,红遍全球。”

“去年全球评一百张最美的脸,他好像排第十三?”

“什么第十三!评委是眼瞎了吧,路神百分百是世上最帅的男人,没有之一。”

楼层部长进门,准备叫走多余的服务员,训斥还没出口听见这番话瞥了眼路易斯,“……也就一般般吧。”

引起女服务员众怒,“这还一般?部长你该不是整天戴目镜玩游戏,辐射太多近视。”

“我亲眼见过比他帅的。”

女服务员不信,“可劲吹吧。”

“吹屁!《寻仙》里寒霜大大不是比他好看千万倍?”小部长打量路易斯。

啧,这头发明显染过,发根冒着褐色,发油厚得能烤肉,肤色精心晒制,一个大老爷们还戴美瞳?嘴角笑容做作,坐姿直挺挺明显刻意训练过,是赏心悦目了,但比起寒霜大大天然去雕琢的风姿,更显刻板下乘。

之前还有一个扒皮贴,说路易斯被宣传为“上帝最杰出艺术品”的五官全经过调整!被赞“天生带笑弧度优雅”的嘴巴整得次数尤其多,小部长摇头,骨子里透出一股肤浅造作,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说称霸画手界闻名同人圈的那个NPC?好吧,如果这样我承认那个NPC比路神好看!但哪能拿NPC和人比,又不在一个次元!”不属于包房的女服务员不情不愿跟着小部长出去,说话声渐远。

车到机场,已经在广播目标飞机航班落地的消息,苏长明匆匆赶向接机口,一阵女声尖叫远远传来,离得越近吵闹越大,可别是来了明星?

苏长明一脸“真倒霉”的表情,越过挤挤攘攘的接机群众,探头张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六名僧人出来。

他不动声色打量一圈。

僧人们年龄老迈,脑袋光洁,点着早已废除的戒疤,并非时下剃一层光头隔月又长一茬的和尚。春寒料峭,一个个僧衣很薄,走路带风似感觉不到冷,精瘦四肢充满力量。

周围女声是朝向队尾的僧人发出。

西装男人向苏长明招手,“这边。”

不少人闻声望来,认出苏长明,小声猜测,“这是请来给灾区遇难者祈福的?那个龙虎军区还真有心。”

人越聚越多,掏出设备拍照录影,咔嚓四起,私语不断,苏长明没再细看,赶忙带着僧人离开。

上了车,西装男人冲苏长明介绍同门师兄弟六人,排行第二的僧人五十来岁,一双圆鼓鼓的牛眼,两条粗眉活像毛毛虫。

苏长明多看了几眼,浓眉僧人眉毛一飞,立刻怼了过来,“看猴戏呢?”显然对眉毛问题很在意。

方脸僧人目光扫来,先向苏长明致歉,“师弟脾气暴躁,请施主包涵。”

“大师兄你不讲理!他自个眼珠子乱瞟瞎瞅,怎么又怪上我?”

“别忘了你是一个长辈。年过百半了还总当自己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孩?风风雨雨的。”方脸僧人沉下脸,“回去再教训你。”

师弟们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参与其中,浓眉僧人撇撇嘴,“你只会欺负我,之前那个香客不过盯着小师弟多看了一会儿,你护犊子的连签文都不给人解,一年上百万赞助的大客户就被你这么气走了。”

苏长明瞄向最里面的小师弟,法号了劫,长得宝相庄严极为周正,双耳垂肉,唇间含珠,相貌模糊了年龄,似二十八|九,听介绍人说已经四十有余了。

据说在圈内很有名气,介绍人调笑,这小师弟每次开法会讲经必会引起大片女信徒追逐,比之追星都不遑多让,难怪刚才在机场能引来那么多女同胞的围观注目。

苏长明留心到这位小师弟从见面起竟没睁开过眼睛,正待细究,方脸僧人挡住了苏长明的视线,苏长明微微错开身,方脸僧人一个转身再次遮挡他的视线,苏长明恍悟,大师兄的举动原来并非无意。

苏长明忙道,“失礼。”没再盯着小师弟。

方脸僧人转头继续跟二师弟说话,“……后来不是又招来几位女香客,赞助了好几百万,你要有这本事,我也护着你。”

“你就哄我吧!谁不知道你把小师弟拉巴长大,当爹又当妈,心疼他是弃——”

浓眉僧人一时口快,讪讪停了嘴,小心瞟了眼角落里眉峰不动的小师弟,赶忙岔开话题,“你说师父怎么想的,非要咱们下山?古月市又不是没有寺庙,咱都多少年不接法事了,偏偏让走一趟,还托了佛教协会那个糟心老头当中介,狠刮了——”

方脸僧人可不想师弟心直口快说出中介抽成的事,截断话头,“一场卜算,机缘,善缘。”

机缘?善缘?

二十五年前,师父算出天地有难,恐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徒弟们修为浅薄,心有余而力不足,逼着他们日日苦修,除了宣传寺庙时出来讲讲经,差不多可以说不问世事,这次肯多管闲事,是多厉害的机缘?善缘?

浓眉僧人问向苏长明,“除了我们,你们还请了哪些人?”

“倒也没再请别的僧人。”苏长明想着还要去小楼接人,没有隐瞒,“是一些收编的特殊人才要去查探情况,待会可能要遇上。”

浓眉僧人咀嚼着“特殊人才”四个字眼,“……怎么特殊?哪种人才?”

苏长明摇头,要不是上面来电话,他连国家有这个部门都没注意过。

浓眉僧人有些泄气。

苏长明借机道,“赶去酒店前,要绕路去接一下他们,请高僧们体谅。”

浓眉僧人哪还介意,直接催促车开快点!

……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庞区长,两百磅的胖子腾地从床上蹦起,肿起的小细缝眼射出精光,因布满血丝,有点像走火入魔。

庞区长是个喜欢钻营的,在酒桌的时间比职场多,三教九流交际广泛,消息很灵通,早对这个部门耳闻已久,因其特殊性一直没机会拜会。他先苏长明一步开车赶去。

老家属院旁,一栋其貌不扬的三层小楼,像是普通民居。部门只有写在档案里的编号没有门牌。

“吱嘎——”推开生锈的铁门。

茂盛的爬墙虎覆盖了院墙与楼房,层层叠叠遮住窗户,晨曦仿佛被阻挡在院外,当庞区长踏进院子,被院墙、楼体的阴影包裹,一股阴凉潮湿感从心头沁到脚底,他搓搓胳膊,凑到窗边,扒开带着晨露的厚厚叶子往里窥视。

里面正开会,底下十几个青壮年部员,除了有点不修边幅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一个精神矍铄的瘦高老头站在台上,一说话吹飞胡子,中气十足,可能是部门部长。

大屏幕上放着:《地震异常数据相关报告》

这次临湖区地震,区域小,震级高,持续多达半个小时,诡异处颇多。

1,震中烈度没有任何起伏而是不停均匀减弱;

2,震发区域没有地震带,先前未探测到任何地壳活动;

3,震源深度不足百米且随时间流逝不停加深,而随着震源加深、震度减弱。

4,……

自由讨论一阵,老头点了五名没有任务在身的部员出外勤,一个被点中的卷毛小年轻敏锐发现窗外动静,大声嚷嚷出来。

庞区长尴尬挠脸,部长老头是个好脾气的,开窗问明身份,便请人进来,询问起灾区的实际情况。

庞区长盘算着小心思嘴上有些敷衍,余光四处飘,喊破他偷窥的卷毛小年轻时不时投来警惕目光,完全把他当成了窥探部门辛密的贼人。

小卷毛杨阳跟友人良嘉用并不小的声音“私语”,“……说起灾情含含糊糊,他真是救灾副总指挥,不是冒充的吧?”

“这身围,指不定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种饭局养出来的官……啧,你能指望他多了解灾情?”

庞区长僵了脸,这老头是不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也不管管。四下打量一圈,不知是第一印象太猥琐,还是这些“特殊人才”自命清高瞧不起普罗大众,对他的态度颇为轻视。是后者就好了,想到此行目的,他忍下不满,拐弯抹角说起灾区的神人异事。

本就不可思议的流言,经他口再夸大几分。这些特殊人才颇有些高于普通俗人的自傲,俱是一副冷眼旁观,并不上套。

庞区长越吹越离奇,什么开天眼移山倒海法器威力覆盖整个灾区,连总指挥三日完成救灾作业的帽子都扣到“高人”头上,底下这才一个个皱起眉。

“是同行吗?”

“……圈子里没听说过这号能人。”

“咱们这种普通术士当然做不到,起码得是传说中的修士——不过,从我爷爷那辈起就说是末法时代了,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真修士。”

“我怎么想起了仙侠网游大热时的事,咱们一个退休的老同事还参与去打假,那会子无数‘得道高人’出山收徒,一群弄虚作假的假道士被吹上了天,不着调的程度跟这区长如出一辙。”

“对哦,人云亦云,没亲眼见一见谁知道真假。”一群部员被带偏了思路,想到另一种可能。

“……捕风捉影吧。”

“那个总指挥也挺悬乎,三天完成救灾作业,有没有可能救灾成果作假?”

庞区长竖着耳朵,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眼,说到他心坎,没控制住嘴角的笑。他辗转一夜,不仅没有消下抓苏长明小辫子的心思,反而更加眼热,迫不及待扒了苏长明的狐狸皮!

杨阳拉着良嘉走到角落,“我怎么觉得这胖子不怀好意,像打着什么主意?”

良嘉端详庞区长的面相,片刻,应和点头,“糟心玩意一枚,能荣华富贵活到现在多亏祖宗积福,不过福荫快耗光了,先甜后苦的面相……嗯,最近遇到了克星,估计要提早走霉运了。”

杨阳瞟了良嘉一眼。

良嘉摊摊手,“职业病、职业病,别介意,我发誓绝对不会随便分析你的面相!”

庞区长蛊惑老头收编高人,老头一副老神在在。庞区长猜不透他的心思,瞄见部员七嘴八舌猜测救灾内|幕,摆出一副忧心忡忡,“早就耳闻你们这些特异人士,有的会内功,能弯个铁隔空取物,还有的能掐会算,很懂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我仰慕已久,要不是你们保密级别太高,我早上门拜访了!”

话锋一转,“灾区的事我也是听来的。你知道,传言这东西嘛,三人成虎,人人一张嘴传得面目全非,我其实并不太信,更不要说这么悬乎的神迹了。”

庞区长毕竟是官场老油条,口风无缝转换,“怕是怕,黑心骗子罔顾人命,废墟下还有人员未救。”

果然有部员脸色变得微妙,其中几个愤慨外露,怒道,“要真是这样,绝饶不了他!”

庞区长还想再添把火,耳朵不好使的老头突然出了声,大嗓门响彻会议室,“这都几点了,还聚这开茶话会呢?出外勤的赶紧准备准备,值班的回到工作岗位!”

庞区长噎了一下,待要对老头说什么,老头一模表,“哎,快九点了,这苏总指挥怎么还没到?我得去打个电话问问,庞区长,我去忙了,你随意啊!”

庞区长偷偷磨牙,这老头一定是故意的!

他拍了拍公文包,钻出会议室,追上表情最愤慨的部员中跟去灾区的两男一女。

一个男部员正跟同事侃大山,另一个中年男人去厕所吞云吐雾,女部员在茶水间,泡着花茶与同事议论隔壁街挂牌部门,新晋男职员的身材优劣。庞区长逐个攻略,公文包里有准备好的红包,装着古月市著名楼盘售房经理的名片,打过招呼,任选一套房可免首付,只是意思意思的定礼。

请他们帮忙掌掌眼,鉴别鉴别“灾区高人”是龙是虫?事成附上尾礼。

前面油嘴滑舌的男部员熟练打起太极,不肯收不说,还顺便把庞区长奚落一顿。另外一女一男两位部员颇有些清高,推辞几回合,庞区长好话不要钱往外撒,什么“心怀正义、惩奸除恶”几句下来,两人便被捧得陶陶然,接了红包。

……

黑色商务车停到小楼前,苏长明下车进楼与部门部长打招呼,引着出外勤的六人上了另一辆车,浓眉僧人没机会接触,隔着车窗打量那批特殊人才,心想,是他们吗?师父说的机缘?善缘?

这也成了萧爷爷的心结。

起初,他不敢回家探望,愧于面对孙子一家。愧疚压弯了他的膝盖,躲避一次,第二次更硬不起来,拖着拖着,错过了弥补的时机,再没脸用“爷爷”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孙子面前。

选完礼物,把孙子的住址填在收货栏,萧爷爷心里空落落的。

下了线。

光彩陆离的网络世界自眼前消失,只剩一片褪了色的黑暗,他没急着摘掉目镜,呆愣愣坐了一会儿。

萧爷爷晚年活得很失败!令孙子瘫痪!害儿子的家庭遭到沉痛打击,拖垮了夫妻感情。对于宗门,他也有愧!

宗门凋零——早年是因为天地灭法,灵气稀薄难以为继。自算出天地大劫,灵气便突然暴涨,功法稍一运转,成效更胜以前十倍百倍,也正因如此,门人相继爆体而亡——萧爷爷的经脉比常人宽,但所谓变数似乎并非如此。他只比他人易于消化,至如今也像一个吹到极致的气球,年限将至。可他上无师长,下无徒弟,满门上下只剩他一个光棍掌门与一位稚龄道童,实在辜负宗门厚望!

满心懊悔间,一个仿佛来自远方的声音响在脑中——

“你神色郁郁,可是有心愿未了?”

“你若把身体给我,我可许你三个愿望。”

萧定天欣慰地扬起唇角,原来这才是变数,他终于可以瞑目了!传承道法,壮大宗门,治好孙子的腿——萧定天人生最后三个愿望。

——

机位上的老人摘下目镜,抬起一只手伸到眼前。

掌心微带薄茧,触感粗糙似沙砾,翻到背面,皮肤松弛带着老年斑,沟壑般沧桑的褶皱上,凸起的青筋像树根盘结,几欲破土——属于老人的手。没人发现,这副苍老的皮囊下已经换了人。

陆寒霜离开网吧,望着室外重见的天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整理刚刚接收的记忆。

——这个世界原来也有微末道统流传。

萧定天,仙隐宗第四十九任掌门。门内有一位年仅七岁的道童,出自深受宗门庇护的村落,数经朝代更替,建国时遭遇重创,只余族长留下的这一脉单传。宗门有一座祖山,建国后重新批下两百年土地所有权,坐落在青云省石市绿萍镇向东五公里,按照老人的脚程,出了网吧走一个小时。

正值年末,空气阴冷而清新,吸一口气,凉到肺里。

陆寒霜来到一处原生态森林,凋零萧索,浓雾弥漫,光秃秃的树枝上结满寒霜,一眼望去并没有山,是弄了障眼法。

“这么冷还来抓野味啊。”林子里走出一个巡视的护林员,哈着白气跟陆寒霜打招呼,似是认识萧定天。

陆寒霜轻轻颔首,便撇开视线,拒人千里的样子让准备凑过来嘱咐两句注意安全的护林员讪讪停住,这老头今日气势有点迫人。

等护林员走远了,陆寒霜顺着左手的方向绕着一颗树按照固定的步法走了几圈,不用搜寻记忆,便破了这外门小术。

浓雾散去,巍峨高耸的青山显露原貌,他迈着老胳膊老腿爬上山,灵气比山下更加浓郁,身体有点吃不消。照仙隐宗的算法,萧定天已到炼气期大圆满,所纳灵气已至内府容量极限,一只脚踏入通仙之门,只差一个契机,筑基踏入另一只,内府容量再翻一倍,进行新一阶段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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