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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翌日一早,任熙熙前脚出门,周垚后脚就迎来了仇母和一小锅白粥,就着仇母自己做的咸菜吃了干净。

仇母没着急走,看着周垚吃粥,时不时还抖出点仇绍的八卦。

“哎,绍绍一个人出国的时候其实我这个当妈的特别担心,还没成年呢就一个人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当时他英语也不是很好,都是后来逼出来的。相比起来,他爸就特放心,毕竟他爸他爷都是美国留学回来的,仇家这是三代留美,这也算是家族传统。”

周垚想起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仇爸,无论相貌谈吐气质都像是个知识分子,背脊挺直,个子也高,头发向后梳是老派的大背头,看着却不落伍,自有一套气度,脸上的纹路也足以说明他年轻时如英气。

周垚拖着腮帮子,笑眯眯的望着仇母。

气质,仇绍更贴近仇爸。

长相嘛多半是遗传自仇母,尤其是这双有神像是会说话的眼睛。

这一家三口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最关键是和谐。只要关系和谐,人就看着面善,关系恶劣,长得再好看也面目可憎。

周垚想想自己那对爸妈,又看了看仇母,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一眼就相中这套房子了,就是房东夫妇给她的感觉——家的感觉。

这边,仇母已经将话题带到另一个高度:“这人脾气性格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我有时候心里烦躁,想和人吵一架痛快一下,结果绍绍和他爸根本不接招,还老让着我,像是我在无理取闹,结果我就更生气……”

周垚一怔,不知话题怎么就绕到这里,而且听上去仇绍和仇爸的性格更加分了。

仇母见周垚一脸专注,便趁热打铁:“绍绍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内向,不懂现在外面那些男生哄女生那套,也不去酒吧多认识朋友,生活作息太规律,除了在家里就是去公司,我这个当妈的啊可真犯愁。”

哪怕周垚就是个木鱼脑袋,这会儿也听出味儿了。

仇母哪是来抱怨的,分明是来撮合的,随便一条“缺点”听上去都是女生找对象最在意的“优点”。

……也是,长得再可口,身材再好,味道再香,不往姑娘多的地方扎堆也没用。

那唐僧为什么老遇到妖精呢,还不是因为他一天到晚走野路,每每经过妖精洞门口,还去要吃的喝的,生怕人家看不见他。

周垚知道自己该表态了,笑道:“对了,阿姨。前天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仇先生。”

这事自然是指送她去医院,白天那出是不能提的。

仇母听了只觉得周垚这姑娘又聪明又通透,她一个当妈的自然不好跑到姑娘面前提醒她儿子做的好人好事,只好东拉西扯先树立起一个好品格。

而且说起前天的事,仇母觉得那是铁打的缘分。

怎么送个银耳羹就变成英雄救美了,怎么偏偏周垚没锁门呢,怎么偏偏就让仇绍遇上了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再看这姑娘的模样,真是眉清目秀、宜室宜家,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鼻头和双颊有肉看着就旺夫,唇红齿白,笑起来尤其讨人喜欢。

还有这身段,瘦却不露骨,该有肉的地方也长得很团结,胸大**翘,是个好苗子。

仇母真是越看越满意:“哎没事,没事,这都是绍绍该做的,还谢什么呀!你们年轻人能说上话,只能你平时没事拉他多出去走走转转就行啦!”

~( ̄▽ ̄)~*~( ̄▽ ̄)~*~( ̄▽ ̄)~*

送走了仇母,周垚也没耽搁,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即将奔赴战场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洗澡,她是没那个体力了,只能飞快的洗个头。

然后是最关键的环节,化妆和挑选战服。

蓝色的露肩上衣,黑色的蕾丝长裙,蓝与黑,代表邪恶。

至于妆容,首选当然是适合这幅病容的,最好是能营造出一种“我爱的人要结婚了”的那种失意境界。

周垚一边化妆一边刷开手机,翻出一个女同学的电话号码,就是那天在酒店洗手间里大讲特讲她坏话的其中一位。

周垚的八卦日常,这几个仇恨她的女同学一直在跟进,不然她们茶余饭后实在难过。何况又是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校内讨论的风风火火,当事人就自己上门奉送第一手资料。

所以周垚也不急,点开免提,先慢悠悠的铺垫个十来分钟,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三分真七分假,重点时不时歪一下,让对方更急不可耐。

等这女同学终于忍不住说要约周垚出来见面时,周垚才漫不经心的说:“哦今天可不行,还有一小时,我就得去见路明了。”

女同学:“路明!你,你们这时候……哎呀你就不避嫌啊?”

周垚:“避什么嫌,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他还没领证,谁都有争取的权利。”

女同学:“可……可是你们分手了啊……”

周垚:“分手也可以复合啊!多亏了这个帖子,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女同学:“路明也是这么想的?”

周垚:“当然呀,酒店还是他定的呢!”

透露了最关键的信息,周垚也懒得再演戏,幸好对方比她更急,没两句就各自挂断。

周垚仔细想过,这个女同学极大可能知道这个局背后的主谋是谁,她和几个班委关系都不错,听说和其中两位还经常约出去一起逛街。

能让人在毕业后还能凑在一起维持友情的原因不多,一是关系真的好,价值观也雷同,多半曾是室友,二是有共同的敌人。

显然,这几个属于后者。

即便周垚估计错误了,相信这位女同学也会第一时间跑去找负责操办联谊同学要路明未婚妻的手机号,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些人苦心经营,盼着抓她小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 ̄▽ ̄)~*~( ̄▽ ̄)~*~( ̄▽ ̄)~*

周垚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收拾自己,最后用不算很重的唇膏颜色点缀了几下,显得气色不那么憔悴,却又透着几分我见犹怜。

打开鞋柜,周垚犹豫了一下,指尖略过一排细跟高跟鞋,最终落在一双坡跟鞋上。

她这身子骨可不能和人动手撕,一来是撕不过,二来是怕对方看出她肚子疼,直接一拳打爆她的阑尾。

只要能利用路明拖住他未婚妻,这双坡跟鞋用来逃命还是够的。

只是周垚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难题——下楼。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看的下楼姿势了,又慢又狼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扶手,比一百高龄的老人上楼快不了多少,全程几乎靠蹭,每走一步都在冒冷汗。

直到周垚来到一楼,脚下只剩三节台阶,心里正在庆幸,幸好这个时间没有人经过时,与此同时就听到“咔”的一声。

左前方的防盗门从里向外打开了。

一袭黑色风衣神色淡漠的仇绍,从门里走了出来。

周垚站住脚,张嘴想打招呼,这才发现口干舌燥。

仇绍关上门,回过身望着她:“周小姐,出门?”

周垚点头,勉强笑了一下。

却见仇绍眉头微蹙,顿了一下说:“你的身体……”

周垚飞快的迈下最后一节,强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哦,没问题的。”

静了一秒,仇绍的目光略过她的脚面。

“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 ̄▽ ̄)~*~( ̄▽ ̄)~*~( ̄▽ ̄)~*

有免费的车周垚自然不会放过,主要是以她现在这样走出小区再叫车,恐怕又要耽误十来分钟。

但现在,她只是站在小区角落的阴凉地等了五分钟,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就停到跟前。

蓝天白云,春风浮动。

仇绍走过来时,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撩起,灰色系的墨镜映出她有些狼狈的站姿。

仇绍打开车门。

周垚说了声“谢谢”,扶着门就要上。

越野车的台阶高了些,她这一用力,本以为会疼得撕心裂肺,谁曾想手臂被人一托,眨眼间已经被托进副驾驶座。

她都没用什么力。

仇绍很快坐进来,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说:“安全带。”

周垚“哦”了一声,右手拉长安全带要往左下角扣去,拉到一半带扣就被一只大手接管,按进安全槽。

车子启动,平稳的滑向路面。

周垚静了好一会儿,看向身侧的男人,只听他问:“去哪里?”

周垚:“XX酒店。”

仇绍似是扬了下眉:“又是聚会?”

周垚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约了前任。”

仇绍飞快的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周垚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垚补了两个字:“撕逼。”

仇绍不再说话,仿佛很专注开车这件事。

周垚也没有找话题,她要保存体力,索性拉开上方的车载小镜子,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随即从包里拿出几件装备,手上麻利的开始补妆。

仇绍抬眼扫向后视镜,只见周垚神情认真,拿着眼线笔的手特别的稳,目光坚毅,仿佛要奔赴战场和谁决斗。

只是那唇角仿佛有些干涩。

趁着红绿灯的功夫,仇绍从车门的置物架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递过去。

周垚刚合上粉饼,嗓子眼已经要冒烟了,抬眼见到有水送到眼前,自然不客气,接过水瓶就猛灌了几口。

瓶口留下淡淡的一圈红唇的痕迹。

“谢谢。”

“不客气。”

车子继续行驶。

周垚这才想起,盖子还在他手里。

刚要接过,仇绍就目不斜视的抬起手,精准的将盖子按在瓶口,拧了两下,那指甲修建的整整齐齐,只留了一道细细的白边。

周垚看了一眼,接过盖子:“我自己来吧。”

一秒的沉默。

周垚又一次开口:“谢谢。”

“不客气。”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在酒店大门外停稳。

周垚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却听到身后传来又一道关门声。

绕过车头时,就见仇绍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回过身望住她。

“我和你一起去。”

周垚的语气意兴阑珊,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她的目光笔直的瞪着挂历——任熙熙刚好翻到了六月,露出上面一个被蓝色水彩笔勾勒画下的大圆圈。

——六月三日。

“感谢……曾经救过我,爱过我的人。”

……

六月三日是个神秘的日子,每年这一天周垚都要去见一个人。

最初在大学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里,任熙熙就问过周垚是谁,是谁这么重要即便那天有再重要的课,一直保持全勤的周垚也一定会消失一天。

周垚永远只是笑着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就ta还在。”

这个ta,任熙熙第一时间认为是个男人,但转而就推翻。周垚身边的男朋友一任接一任,那个ta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当睁眼瞎?

后来,任熙熙又想应该是个女人,心里有点小介意,还以为自己是周垚最好的闺蜜,结果被排到第二。但话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也不介绍她们认识?

再后来,任熙熙终于知道,那是个死人。

一谈起那个人,周垚总会变得很柔和,原本生动的五官线条一旦宁静下来,会让人移不开眼。

可任熙熙不喜欢她这样,很不喜欢。

任熙熙也没有告诉周垚,其实大三的时候她就知道和有关ta的事,这才没有继续追问。

~( ̄▽ ̄)~*~( ̄▽ ̄)~*~( ̄▽ ̄)~*

任熙熙的表姐在机场做地勤,大三那年的某一天开车到学校接任熙熙回家,在宿舍里见到了只穿了抹胸和小短裤蹲在地上收拾东西满头大汗的周垚。

周垚没想到有外人会进来,随手捡了个薄外套穿上,可表姐仍是看见了从周垚右边肩胛骨上方的那道疤。

面积不大,约莫六、七公分长,三、四公分宽。

形状像是某种图腾,表面的增生凸起,比周围的肤色都要白一点,显然是烧伤的。

再看这姑娘的长相,一张清水脸,乍一照面时的面无表情,在听到是任熙熙的表姐后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微笑时眼睛弯弯像是月牙,既开朗又健谈。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夸张的叛逆造型,但尽管如此任熙熙的表姐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周垚——那个在机场和人打架打的一脸血的姑娘。

在回程路上,表姐对任熙熙说:“要不是因为那疤,我还真认不出来。我记得那次在机场见她,那姑娘耳朵上穿了好多洞,头发一边长到肩膀,一边用推子剃了一小半,化着烟熏妆,一身庞克装,整个人瘦瘦小小,就剩把骨头了,看人的眼神特别凶。”

任熙熙简直不能相信,周垚分明是那个头发又黑又长,随时潋滟红唇,只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啊!

可表姐再三保证绝不会认错,绘声绘色的讲了事情经过。

~( ̄▽ ̄)~*~( ̄▽ ̄)~*~( ̄▽ ̄)~*

那天在机场那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取行李的时候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的摔在地上,她没有立刻爬起来查看自己,而是扑向那包裹。

里面的东西是瓷的,好像碎了。

那男人也没道歉,只问了一句“诶你没事吧”,就转头去拿自己的行李。

表姐正好经过要扶她时,却被那姑娘将包裹塞进怀里,还听到她小声说:“麻烦您帮我拿下。”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惊呆了。

表姐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打男人是用撕咬的,像是要那个男人命。

一个熊腰虎背的男人就那样弯着腰哀嚎着,怒骂着,可是那姑娘一旦沾了上去就扯不下来,仿佛斗兽场里最凶猛的小兽。

那姑娘眼睛怒红,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甲明明不长,却像是长进男人的肉里,男人挣扎的随手去抓,扯掉她耳朵上的环。

耳垂被扯豁了,鲜血直流,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拽着男人滚在地上。

那些血顺着脖子留下来,沾到脸上,以至于地勤和保安们赶到时都吓了一跳,花了十几分钟才将两人分开。

那姑娘的外套全扯烂了,露出里面的肩膀,皮肤不是一般的白,右边肩胛骨上挂着一块疤。

表姐还说,她后来才知道,那包裹里是骨灰,以为是那姑娘亲人的,远渡重洋从美国带回来要入土为安,怎知在机场被人碰撒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虽说亲人的骨灰遭此变故,是该生气,可这姑娘的气性也太大了,能把是她身材两倍的男人打成那样没准就是法制节目里说的反社会人格,幸亏她当时手里没刀,那男人挨的只是爪子。

表姐发表着看法,任熙熙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的听着,怎么都不能将那个用生命在搏斗的姑娘和优雅妖娆的周垚联系到一起。

但当任熙熙想起周垚耳垂上的小疤时,她知道那个姑娘就是周垚。

~( ̄▽ ̄)~*~( ̄▽ ̄)~*~( ̄▽ ̄)~*

方晓的婚礼后,又过了三四天。

周垚睡了一上午的懒觉,没有去晨运,起床后铺开瑜伽垫拉筋半小时。

任熙熙昨天还说出门遇到楼下的仇母,还问起周垚怎么早上不来公园跑步拉筋了,周垚回她,暂时不敢去了。

任熙熙问为什么。

周垚说,前阵子阑尾炎天天喝人家的白粥,人家盼的不就是她能和仇绍八字有一撇么,她能怎么办,也不好意思告诉老人家她“只恋爱不结婚”,这嘘寒问暖的恩情怕还不上,先避避再说。

虽然任熙熙觉得,楼下仇先生挺适合发展,尤其是婚礼上表现值得表扬,万一真的来电也没必要放生。可一看周垚态度坚决,还有种画地为牢的决心,便什么都没说。

谁曾想,周垚有意冷一冷,人家却主动送上了门。

这天下午,微信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正是仇绍。

【周小姐,有空么,有点事想和你谈。】

周垚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来意,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什么事?】

【可否见面聊?】

这似乎是个求人办事的语气?

周垚脑补了一下,却脑补不出来在那个男人身上出现会是什么样。

【那你请我喝个咖啡。】

【好。】

周垚存心要刁难。

【可楼下的咖啡厅没有我想喝的那种。我要瑰夏。】

不到十秒,那边回复了,不像是有时间跑去百度的样子。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Geisha。】

啧……

这男人知道的还挺多。

~( ̄▽ ̄)~*~( ̄▽ ̄)~*~( ̄▽ ̄)~*

咖啡厅在798,车程一个小时。

周垚第二次坐上仇绍的车,一路上都安静的不可思议,她望着窗外,仿佛枯燥而拥挤的路况很值得欣赏。

偶尔经过高脚桥下,光线会暗下来,车窗上映出专心开车的那道身影。

周垚眨了眨眼,托腮欣赏着,直到车子又闯入日头下,那影子就化掉了。

周垚无聊的掰着手指数日子,和路明分手已经两个月了,一直没有备胎填上,从良的日子白如水,淡无味,生活无波无澜,整日懒懒散散,她居然没嗷嗷大叫。

嗯,说不定很快天上就要掉下一个男人了?

够狠的那种。

周垚想着,一手捂着嘴,冲着窗户打了大哈欠。

仇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路面,车头一转,咖啡厅大门就在前方路边。

周垚坐直身子:“到了?”

“嗯。”

仇绍率先下车,走向门口。

门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

周垚跟上来时“啊”了一声:“咋办?”

仇绍朝她笑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张门卡,在门口的电子栓处轻轻一划,“滴滴”两声门开了。

周垚有些吃惊的跟了进去。

一室淡淡的清香,源于古朴的木制家具,文艺清新的小摆设随处可见,高至房梁的巨型木架上摆满了玻璃瓶,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咖啡豆。

周垚看了一圈,走回来时,仇绍将落在木桌上的小凳子拿下来两个放在地上。

“你先坐会儿。”

他转身挽起袖子,走向走廊,很快里面传来流水声。

周垚双手托腮,又打了个哈欠,浑身的懒虫都被咖啡调动起来了。

一抬眼,那挺拔的身影已经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浅色的布正仔细擦着手,手指修长,匀称有度,骨骼虽分明却不尖锐。

周垚看男人,先看脸,然后就是手。

颜值不够的,若是有一双好看的手,她也不是很介意。

这个男人,两样都占了。

怎么说呢,那是一双……

适合拿画笔的手?

没有由来,周垚的直觉就是画笔,不是钢琴,不是手术刀,更不是□□。

这时,咖啡机发出轰轰声,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香味越来越近。

“你的Geisha。”

周垚眯了眯眼,转而眼前略过一道影子,遮住了有些从窗口探入有些刺目的日光。

低头一看,挽起袖子的半条手臂略过眼前,那只线条优雅的右手握着一个咖啡杯的杯口,将它放在木桌上。

咖啡杯里的黑色液体荡悠着。

周垚没看,视线径自追着那只已经垂在他身侧的手。

他似乎感受到这道目光,抬起手看了下,又望向她,挑眉示意。

“怎么了?”

周垚有些迷离的抬眼,视线一路顺着爬上去,像是在搜刮。

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她笑弯了眼:“你的手可真性感。”

嗯,被这样的一双手抚模,大概会让女人上瘾吧。

然后,她对上那双眼睛。

清黑静谧,明镜如台,不掺杂质,也没有因为她的字眼而出现任何躁动。

仇绍似乎一怔,垂下眼,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想什么。

这个男人……

周垚收起笑,一脸装洋蒜的俏皮正经:“别误会,纯粹是一种出于艺术角度的赞美。”

“我知道。”

仇绍抬眼,浅笑。

周垚这才想起来:“哦,对了,你说过你大学是学艺术历史的?”

“嗯。”

她记得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周垚又问:“阿姨说过,你们家三代留美?”

“嗯。”

“美国学的艺术历史?美国哪里?怎么不拿画笔拿钢笔?”

周垚在美国短期留学的那小半年,和学校几个最叛逆搞行为艺术的同学混的特别铁,他们都拿画笔,瞧不上艺术系拿钢笔写论文的那些书呆子。

所以这句话,纯属揶揄。

仇绍坐到她对边:“老人家有这个情怀,也希望我去,就去了。洛杉矶。”

他没有回答第三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她口气中藏不住的轻蔑。

洛杉矶?

她也是去的洛杉矶。

不过周垚没说话,这大概不重要。

中国有一代人都受到美国文化的影响,对美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怀,小时候那个收视率爆表的《北京人在纽约》,长大后那部《中国合伙人》说的都是这种情怀。

旧金山、纽约、洛杉矶,华人最多。

美国梦,简直莫名其妙。

……

周垚端起咖啡杯半眯着眼轻嗅了一下,好香。

她抿了一口,原本要放下杯子的手到了半空却停下,怔住了。

眨了眨眼,皱了下眉,又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铁青色的咖啡杯边缘映出小半圈淡粉色的油脂,像是涂了一层高光,只是衬着那底色并不明显。

“靠。”

半响,周垚放下杯子,原本端着杯子的手还流连忘返的在杯口划着。

抬眼间又撞上那双眸子。

他很平静,仿佛一直在注视着她。

这是一个懂咖啡的男人,毫无疑问。她第一口喝Geisha,他给她一片宁静。

然后,听到她说了一个字。

——靠。

他依然不打搅。

仿佛这杯咖啡,值得这个字。

……

值,真特么的值!

她的味蕾,被那黑色的液体轻轻**,纠缠。

周垚闭上眼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唇边漾出一朵花:“L95,靠!”

L95是NINETYPLUS对这种咖啡豆的级别划分,这种级别的豆子不仅产量有限,得之不易,非拍卖手段不能获得。

静了片刻,仇绍说:“周小姐是行家。”

周垚立刻摇头:“真不是,我就喝过一次红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更高级的。不过我对咖啡上瘾,一天不喝两杯黑的就头疼,想死。不过我以前喝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垃圾。”

仇绍挑眉:“红标也很难得。”

周垚:“其实我那杯是偷着喝的,和我初恋。他带我翻墙,偷偷溜进他好哥们的房子,偷了他一把咖啡豆,然后拉着我跑了大半个校园,撬了化学教室的门,用那些烧杯啊烧瓶啊给我煮了一杯。”

仇绍顿住,半响才说:“倒是个会享受的人。”

周垚一手托腮,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他那个人不喝咖啡,也不会煮,不知道哪儿找到的小抄,完全按照小抄上的做,竟然也能煮出一杯像样的。不过我敢说,那把豆子肯定很恨他,生得这么高级,却被这么一个坏蛋拿来练手。”

仇绍笑了。

周垚眯着眼看过去,目光正好对上他的喉结,进而缓缓散开。

那脖颈线条肌理分明,上至线条流畅的下巴,下至被黑色上衣遮掩了一半的锁骨

她一瞬间有点走神。

这么美好的东西……

周垚看得太专注,又一次萌生出要重拾画笔的冲动,想念着握着那光滑坚硬的笔杆,浑身细胞都冲上头皮和她的手指,全凭本能在画卷上挥洒……

那样的快感,像是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性|爱。

钢琴家和键盘谱写性|爱乐章,天生犯罪人用刑具表达变态的艺术。

而她,用画笔。

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像是在说话。

周垚眨了眨眼,完全没听到前面,有些茫然地抬眼时,只听到这样一句。

“不知周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试?”

试?

试什么?

她脑子有些懵,能挤出来的有效信息全是刚才的美景,一说到“试”自然立刻联想到别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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