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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情深如许(五)

“咚咚。”孟仁律敲敲车窗,“到了。”

温顽尴尬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走神?”

“没关系。”孟仁律打开车锁,“等你下班,我接你一起去吃饭?”

“我朋友她……”

“嗯?”

“我觉得小乔她应该要跟男朋友约会,一个人吃饭也挺没意思,好呀我们一起吃。”

孟仁律欣然地点点头,“那你下班时打我电话,如果我先来,还是在这等你。”

“好的好的。”温顽笑容满脸地下车,保持招财猫手势送车远行。

等那辆车真的消失在视线内,温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和孟仁律相处,一颗心永远悬在空中,实在太难熬了。

孟仁律走后,又一辆车停在温顽面前,孙小乔从车里跳出来,叮嘱蒋伯晖把车开去公司停车场,自己走到温顽身边,和她一起看向孟仁律消失的方向。“他走了吧?怎么样,紧不紧张,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要是有意外我还能站在这里继续跟你说话吗?”温顽无奈地问。

“也是哦!”孙小乔尴尬地笑笑,“走吧,我们先上楼。”

“你不等你的‘阿晖’一起吗?”

“喂!”

“唉,实话不许人讲。”温顽说完,突然抬起头看向顶楼。

“怎么了?”

“那里有一团怨气。”温顽拖着她的手冲进大楼,“走,我们上去看看。”

“几楼?”

“顶层。”

“那上面不行啊,那里是高层工作的地方,普通员工不能上去!”孙小乔赶紧提醒她。

“可是我真的看到上面有东西。”温顽叹了口气。

她也明白这一点上孙小乔没法帮她,她只是看到一团怨气,那甚至不算个鬼魂。

也许她跑上楼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反而给孙小乔和蒋伯晖带去麻烦。

“要不,我想想办法?”孙小乔见她失望,小声地说。

“没关系,我下午再看看。”温顽反过来安慰她,“我想不一定会有麻烦。”

每一个人死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甘心的怨恨,多的便被催生为怨鬼或厉鬼,少的则只是在投入轮回或自然消散时留下一些怨气。当初那些被郑良巍虐杀的人,死后被剁成尸块,那些尸块上盘旋的恐惧,也算是一种怨气。

怨气不是怨鬼,确实不一定会出事。

“真的吗?”孙小乔问,“你不会只是为了安慰我就这样说吧?”

“不是……行,你要是这么愧疚,待会就帮我整理资料吧!我好久没正经上班了。”温顽说。这是帮她也是帮孙小乔,孙小乔也好久没正经上班,正是需要多工作做练习找回熟手感觉的时候。

为了帮孙小乔找回真实的上班体验,温顽翻出了一大堆资料,有客户资料也有产品资料,光是为了梳理这些客户资料中哪些适合热情联络哪些非常难沟通,也死了温顽一堆脑细胞,等二人共同将资料对比整理加归档,天都黑了。温顽满意地抻了个懒腰,刚一放松,就又闻到那股浓腻的甜香味。她立刻扭头在附近搜索,果然看到不远处蒋伯晖坐在那,一脸痴汉地凝望着孙小乔。

“你们赶紧去结婚吧。”温顽看不下去。

想必真爱都是**的,孙小乔和蒋伯晖简直真爱得不能再真呢。

她是真情实感祝愿她们喜结连理,她都不敢想象这两人要是分手会怎样。

呸,她在心里乌鸦嘴说什么呢。

“那你们慢慢EyeFuck,我走了。”温顽拎着包逃出这个甜点屋。

她下楼时模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十几个未接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白天时为了专心工作调了静音,她竟然忘记了!她竟然还好奇孟仁律居然没打电话?

什么没打啊,十几个呢,是她没接!

温顽觉得她死定了。

不过,觉得是一回事,如果干脆不打回去,应该会死得更惨。所以温顽冷静下来,还是保持平静将电话拨了过去,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孟仁律的声音很温和,“下班了?”

“是啊……我之前忙着工作,所以调了静音,忘了这件事,没接到你电话,对不起。”

人活着怎么这么累呢?

温顽烦得要死,还是要笑呵呵地安抚电话那头的人。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你在哪?先自己去吃饭了吗?”温顽出了电梯继续往外走。

天黑了,大厅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孤独的脚步声。

“你等等我。”孟仁律说了这句话后,便挂断电话。

温顽正疑惑时,突然听到一串急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背后来的!背后?她刚刚想到这个词,一只大手已经拍在她肩膀上,温顽尴尬地转身,果然看到孟仁律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在这。”

“你,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是啊,我想你既然不接我电话,那我就去找你。我还以为你又抛下我自己走了呢,不过的,等我上楼就发现你果然在努力上班,所以我没有打扰你,在外面等你,没想到你走得比我早,我就先跟上来。”孟仁律说这些话时毫无愧疚。

“我好像没跟你谈过我上班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工作?”

“稍微打听了一下。”孟仁律抓住她的手,“走吧,去吃晚饭?”

他甜甜蜜蜜地用手指勾着她的手指,两只手握得死紧。

温顽抖了一下,轻轻挣扎,没有挣月兑开,反而被他抓得更紧。孟仁律问:“怎么了?”

“很热的。”温顽暗示。

“现在是九月份,天都凉了。”孟仁律摇摇头,抓着她继续朝外走。

温顽只好老老实实地任他抓着,他虽然在笑,身上的郁气却越来越可怕。

她被吓住,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不行啊,今天好像有点怂。于是温顽决定找回尊严,“我打算回家,我不饿。”

然后肚子就咕噜了一声。

“噗,呵呵呵……”孟仁律咬着牙憋着笑,但鬼才能憋住!

要不是丢脸的是自己,温顽也很想笑。好难得想拽一把,结果肚子给自己丢了人?

“你不饿但是你肚子饿呀。”孟仁律看她一眼,“我们今天去喝汤好不好?填肚子?”

“行啊行啊行啊,我都可以。”温顽已经自暴自弃。

“去河边吧。”孟仁律开车到了一桥,桥边上有许多饭店,用各种桌椅占领了河边观景区,这些饭店都是傍晚开始支摊,晚上出晚餐,更晚就出夜宵,晚餐最好的是鱼,夜宵最好的是烧烤,烤鱼更是绝色。

温顽选择留在泉城,也有九成理由是为了这里的美食。

孟仁律找地方停了车,非常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然后拖着她的手往河边走。

“虽然是九月份,但是最近全球变暖,其实我觉得还是挺……”

“嗯?”

“挺好的,今天还有风,不错。”温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主动,不抗拒,不……

不,把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她就真的又抄袭了人家的名台词。

她任孟仁律拉着自己的手,并不回握,跟着他走到河边,找了一个小桌子坐下。

河上只有一艘大船,停在岸边。

那艘船也是做餐饮的,平时基本不出航。

“你喜欢吃鱼吧?”

“对,不然你怎么会约我到河边?”

“喝鱼汤好不好?水煮活鱼的汤不错。”孟仁律看一眼菜单,看一眼她。

“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可以啊。”

孟仁律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老板,水煮活鱼,擂辣椒,再加一个小菜。”

服务员抱着菜单走了。

“擂辣椒和水煮活鱼……我最喜欢就是这两道菜,你眼光很好啊。”温顽夸奖道。

“你好像不惊讶了。”

“是吗?哦。”温顽又问,“我为什么要惊讶?”

“因为之前每次我了解你的时候,你都很惊讶。”孟仁律一边倒茶一边说。

“反正习惯就好啦。”温顽态度消极。

不主动,不抗拒,不然她还能做什么?

孟仁律倒是很开心,看着除了那艘餐厅之外连一艘船也没有的大河都能聊出一个话题。

“你知道夏天很多人在这游泳吧?”

“是啊,屡禁不止。”温顽的切入点跟他不太一样。

“有人淹死了。”

“抽筋吧。”

“据说是被河里的怪物拖下去淹死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你确定?我们两个人要聊都市传说?”温顽失笑,“不如聊点更真的吧?”

“比如?”

“比如,为什么我会轮回,而你却保留着所有记忆,为什么你不让我再去豹城?”

温顽微微前倾,下巴垫在双手握成的拳头上,若无其事地发问。

孟仁律泰然自若,“以前出了点意外,你入了轮回,而我被困在将军墓里。”

“为什么我不能去豹城?”

“看我的墓吗?那有什么意义呢?”孟仁律说,“还不如看我。”

“有点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关系。”温顽扭头看向饭店,“哎,汤来了。”

孟仁律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

水煮活鱼用一个钢盆装着,几乎是一大锅,汤色泛白。

温顽给两人各自舀满一碗,试了试滋味,“果然很鲜甜。”

孟仁律安静地喝完自己那碗,不予置评。

温顽也不会无聊到追问他是否对鱼汤的味道不满意,反正她觉得好喝就行。看着夜景,喝着鱼汤,吃着晚饭,时间已经走到八点,孙小乔不断给她发短信:问她人在哪,跟谁在一起,还不回家吗,是否出了事……

温顽一直等到最后一条做总结回复:今天不约会啊?

八点就到家发现她没回来,看样子孙小乔和蒋伯晖很快就分别了。

对于热恋中的这两位,这可真是相当少见了。

孙小乔回复:他说我今天工作太辛苦,早点回家睡觉,明天还可以见面。

温顽感慨不已:他倒心疼你。

孙小乔回复一串表情:[得意]。

“跟谁发短信吗?”孟仁律不动声色地问道。

“朋友。”温顽赶紧收起手机。

“女的?”

“嗯。”

“不会是因为我问,你才这样说吧?”

“真的是女的,小乔。”温顽只好缴械投名。

“你跟她关系倒是好。”

“人总应该至少有一个朋友吧?”

“我就没有。”

“我不能算吗?”温顽非常礼貌地问。

“你不算。”孟仁律毫不客气地说,“我不希望你只做我朋友而已。”

这人真的很懂把话说死啊。

温顽无话可说,继续吃鱼。

好不容易把晚饭时间混过去,温顽终于有理由提出回家了,孟仁律看一眼时间并未挽留,送她到了小区楼下,临走前依旧没忘记提醒她,明天来接。

温顽含泪答应:“好。”

挥舞着不存在的小手绢,温顽在内心庆幸中送走了孟仁律的车。

真好,又能自由九小时。

温顽到家时,客厅里又是一片黑暗,要不是玄关还留了一盏灯,她可能会以为孙小乔不在家。她换了拖鞋到孙小乔房间去,她竟然在逛网购。听到开门声,孙小乔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朝她招手,“顽顽,顽顽,你赶紧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你在看什么啊?”温顽拿走鼠标点来点去,孙小乔开了好几个网页,有衣服有手表。

全是男款。

“怎么的,纪念日要到了?纪念什么?相识日还是相恋月?”温顽拖了个凳子来坐下。

孙小乔羞涩地说:“阿晖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送个礼物,你觉得送什么好?”

“你得找个男的问啊。”

“你审美好嘛,问你也行!”孙小乔红着脸说,“我倒是知道一点他的喜好,你看看哪种好。”

“做判断是吧?行,反正我不是天秤座。”温顽活动活动手脚,“第一个是什么?”

“是个机械表,你看看长怎么样啊……”

一个生日礼物,两人一同商议,竟然还讨论了半个小时。

温顽选中一个,孙小乔就否一个。

时间就是这么被浪费掉的。

“你不是叫我参谋吗?怎么我说一个你否一个?”温顽怒了。

“我怕他不喜欢嘛!要不,还是送第一个表?”

“随你随你。”温顽懒得跟她较真,“我看,你送他一张手写卡他都会高兴死的。”

“我也觉得!但是,我想更用心嘛。”

“也更用钱。”

“喂!”

“恋爱中的人啊。”温顽摇摇头,“我说你,这么上心,万一又分了你可不哭天抢地嚎死?”

“不许诅咒我跟阿晖!”孙小乔瞪眼警告。

“我闭嘴。”温顽乖巧地做出缝嘴的手势,“我去睡觉。”

“去吧你!”孙小乔扭脸不理她了。

温顽笑嘻嘻地走了。

她才不信这两人会分手,光是看蒋科长对她有多痴汉就明白,他好不容易才能和他心上人在一起,敢主动甩她?当然要是孙小乔甩他也有可能,虽然看她现在这热恋的样子不可能变心,但万一突然没了感情,那作为主动分手那方大约会受伤小点。想到这,温顽扪心自问,她怎么既有渣女潜质还双标呢?难道,所谓孟仁律和蒙惇的不同,也是因为她内心双标扭曲出来的结论?

要不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翻脸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

不对,也不是完全截然不同,孟仁律偶尔还是会有点蒙惇的既视感。

那就更诡异了。

怪事。

怪透了。

温顽漱口时在想这事,洗脸时在想这事,换睡衣在想这事,躺到床上盖了被子还在想。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今天晚上……

没有做梦。

一觉到天明。

翌日。

清晨。

温顽如前日一样,上了孟仁律的车,再次尝试试探了他,也再次失败。

于是她索性放弃,安安心心在车上休息,到了公司就下车去上班。

接下来,周三,周四,周五,一直如此。

直到周五的晚上,孙小乔宣布她已经买好车票,周末三人探亲。

在吃晚饭时,温顽转达了这个消息。

“我明天要回家,走亲戚。”温顽说。

“你还有亲戚?”孟仁律本能地问。

温顽没有反应,如她之前所说,她已经习惯了。

“我在孙家住了很久,她们的亲人和我的差不多,我要回去走亲戚。”温顽说。

她解释了,也向他表明态度,她并不是商量,只是对他宣布这个消息。

“我陪你去?”

温顽笑而不语。

“你又打算自己去别的地方吗?”孟仁律问。

他这次没有以往那么容易打发了,并不是轻描淡写说几句话就能让他听话的。

温顽苦恼地思考半天,摇摇头,“我只是周末去两天就回来,何况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

“又是和孙小乔?”

“是和小乔。”

“反正,就算和她去再多次都可以,你唯独不想见我吧?”孟仁律若无其事地问。

与他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身上不断升腾的阴郁气息,闷得发苦。

按这五天的习惯,温顽应该立马改口,告知车位,速买车票。

但她今天着实不爽。

“你够了吧?”温顽把筷子放下,“我做任何事必须由你来决定可以和不可以吗?”

孟仁律讶异地看着她。

温顽一旦爆发,从来是要把内心的火气烧光才能停止的。

她接着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喜欢我的办法就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一定要把我绑在身边,我只能听话,我不能拒绝?你是喜欢我,还是想拥有我?我是这个碗,还是这个杯子?”她把喝空的杯子举起来,举到一半,又重新放下,“我都没必要问你,这根本不算一个问题,如果你真是喜欢我,难道连给我一丁点尊重也不懂吗?”

任何糟糕的事,她都不可能习惯一辈子。

不断退让的人一辈子都直不起腰。

“再见。”她说不下去,猛然站起来,拎着包走出了包厢。

孟仁律仍在发呆,并没有追来。

走出店门时,温顽转身,抬起头看了一眼。

虽然今晚并不愉快,但这里的东西还是蛮好吃的,下次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要来。

来外面吃是因为好吃,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吃饭?

温顽冷笑一声,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家中。

到家时七点半。

孙小乔正在收拾行李。

“不是就回去两天吗?”温顽好奇地问。

孙小乔一边把衣柜里的衣服转移到行李箱里,一边解释:“我要带点东西回去。”

“要我帮忙吗?”

“借我你的行李箱,光我的不够用。”

“好。”温顽去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翻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本子。

这本子就是闲云道长留下的笔记,当初从洪城回来时怕掉了,被她塞进行李箱,没想到因为时间问题,她光记得把衣服拿出来,其余东西却没有收拾。所以,她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本《闲云笔记》。

“给你。”她把行李箱递给孙小乔,然后捧着笔记回到卧室里看。

这本笔记上记载了许多内容,既有巫闲云这些年的工作经历,又有他对于道术的特殊见解。虽然温顽的道术是习自巫闲云,但他教导她的时间不长,也不可能将所有细节都顾虑到,有了这本笔记却不同,温顽可以全面地了解巫闲云对于道术的深刻理解,甚至在笔记上有一些巫闲云没教她的道术。

真多亏巫闲云在写笔记时是倾诉欲超强,他想到任何事都要写在本子上,毫无遗漏。

作为一名立志将抓鬼诛邪视为副业的温道长,温顽相当了解学习的重要性。

她读书读到半夜两点,实在困得无法坚持下去才睡着。

醒来时是七点,五个小时足够给她支撑的力量,撑着她洗漱换衣服。

她只往孙小乔的箱子里塞了两件衣服,这就能叫“行李”了。

“帮我拉这个箱子。”孙小乔把原属于温顽的给她。

温顽接过来时箱子还拎在手里,一接,没拿稳,箱子“哐”地砸地上,幸好没摔坏。

她无比震惊地把行李箱又一次提了提,“这么重?你往里面塞了什么?”

温顽的行李箱本来就小,还重得几乎让她提不起来,也难怪温顽会发出这个疑问。

“石头。”

“啊?”

“啊什么,我随便说句石头你就真信啊?”孙小乔顶着一张嘲讽脸拼命揉着脸。

温顽看着都替她疼。

把润肤霜全抹匀了,孙小乔才慢吞吞换了件裙子。

“裙,裙子?小姐姐,你知道现在外头多少度吗?”

“热了还是冷啊?”孙小乔不以为然地问,一边对着镜子戴耳环。

温顽看得越发无语,“你是回家走亲戚,还是打算去晚宴?”

“晚宴。”

“那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学学你,赶紧去换晚礼服。”温顽倒就着这个话题跟她聊了下去。

“我又是随便说的,你怎么总是能顺利接上?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信不信我把你拖出去打死?”

“Ok。”孙小乔比了个手势,“我认输啦,不跟你闹了,出发吧。”

“你今天竟然没有单方面宣布胜利,这就足够令我意外了。”

“彼此彼此。”

进行每日一怼后,温顽和孙小乔都是神清气爽,倍有劲,提着装满石头行李箱上楼下楼不会累——因为她们压根不用提,是拖在地上用两个轮子滚再加坐电梯。顺顺利利到了一楼,蒋伯晖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着了。

温顽一般坐副驾驶,但这种时候都很机智,率先拉开后车车门卧进去。

孙小乔娇娇俏俏地在副驾驶上落座,含羞带臊凝望着蒋伯晖的眼睛,“走吧。”

蒋伯晖回报以更加神情的目光,微微颔首,“好。”

哇,更过分了。

温顽望着窗外,恨不得五感全失。

……

到了高铁站,蒋伯晖把车开到停车场,帮孙小乔拖她的行李箱,孙小乔放了手就来拿温顽的,温顽把自己的给出去,顿时就两手空空了。终于可以玩手机!温顽正高兴呢,没高兴多久就挺孙小乔说没吃饭饿了。

于是唯一空着手的人跑腿去买来了早饭,KFC的粥,三份。

吃饭。

等车。

检票。

上车。

到站。

下车后,三人登上预约的出租,驶向棠山,到山顶孙宅前时,才十二点。

“十二点啦。”孙小乔低头扫了一眼手机,看清楚时间后说,“正好,可以吃中饭了。”

温顽抑制不住吐槽的心:“你怎么老在吃?”

“你不饿吗?”

“倒是有点。”温顽赶紧问,“有中饭吗?”

“我早跟妈妈讲过了,现在时间刚好,估计还没吃饭,正在等我们呢。”孙小乔走到她身边,挎住她的胳膊,“走吧,我们一块儿进去。”

“啧啧啧。”温顽嫌弃脸,“在外面眼里只有蒋科长,要回家了又记得我在这了啊?”

“哈哈,这种事情就不要计较啦!走吧!”孙小乔发出爽朗的笑声。

温顽听着这笑声恶寒不止,不过并不反对地挎着她一块儿进了孙宅。

蒋伯晖走在后面。

孙宅里没有多大变化,虽然不久前出了那件事,但孙宅内一如往常。

在孙江赋和林河慕眼中,这世界上基本就不存在“晦气”这种事。

三人先进了大屋。

“我爸妈呢?”

“他们都在楼上,在卧室里休息。”回答孙小乔的人是孙宅管家。

孙小乔接着问道:“今天早上他们有没有出去散步?”

“有,医生特意叮嘱过他们需要经常锻炼,我每天都记得提醒。”

“多亏您啦,那我们先上楼?”

管家点点头,离开大屋,应该是另外有别的事情要办。

温顽第一个上楼梯,孙小乔其次,蒋伯晖走在最后面,踩着楼梯踩得哐哐响。

温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紧张?”

“没有。”蒋伯晖死不承认。

温顽就问孙小乔,“你爸妈知不知道你跟科长正谈着呢?”

“说了一点点,总不能瞒着他们吧?”孙小乔说,“是上次回家时说的。”

“怎么,他们开始给你安排相亲了?”

“有这个打算,不过我马上搬出阿晖,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孙小乔特意说得大声。

一脸醋意的蒋伯晖点点头,转变为一脸满意。

“怪不得紧张成这样。”温顽发出嘲讽,率先冲上三楼。

她第一个走进孙江赋和林河慕的房间,“叔叔阿姨。”这对夫妇正在说话。

房间里还是白墙面,但是病床等家具都拆掉了,换成了正常卧室家具,两人正是坐在床边说话。虽然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但是孙江赋和林河慕相处时依旧亲亲密密。温顽毫不怀疑他们的温情与深情,因为,当她踏入这个房间时,再次遭到了甜腻气息的突袭——俗称,虐狗气场。

温顽倒退着离开房间,望着卧室的目光十分忌惮。

“你跟这杵着发什么呆呢?”孙小乔推开她进去,“爸妈!”

蒋伯晖也走进房间,紧紧张张地鞠躬连连,“叔叔好!阿姨好!”

温顽成了最后一个进屋的人,一进屋就嘲笑不止,“原来科长你也会狗腿啊?”

她真的算是很能毁气氛的人了,比如蒋伯晖现在就真的差一点被他气死。

“别闹了你!”他现在真的很紧张。

“他是阿晖。”孙小乔揽住蒋伯晖的胳膊,“我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正在交往。”

孙江赋和林河慕同时露出欣慰之色,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千年万年。

二人脸上几乎都写着两个字:终于。

温顽看了一眼,估计这两位压根不知道邓艾青的存在?怎么感觉他们好像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人是自家女儿的初恋来着?不过她这个人嘴贱归嘴贱,是绝对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机泼冷水的,虽然内心弹幕不止,表面上却依旧泰然自若。

孙小乔羞涩地结束介绍,问,“小姑姑呢?”

“她不在家吧?好像是出门了,应该很快会回来,我们要一起吃中饭。”林河慕说。

“她去哪了?”温顽好奇地问。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选择饭点出门做事吧?除非事情实在紧急。

难道这位孙江缤孙小姑姑,也跟王七姑姑一样是预备特工?

“去高铁站接人,走了蛮久,应该马上会回。”林河慕继续说。

“哦,是这样啊。”温顽恍然大悟。

“你刚才又想到哪里去了?”孙小乔瞄她一眼就知道温顽这是又脑洞大开了。

“没什么,嘿嘿。”温顽岔开话题,“你小姑姑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光是因为决裂吗?”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说说也无妨。”孙江赋说。

他特意选择蒋伯晖在这里时说,毕竟,不出意外将来他也是“自己人”,适当透露点家事,也可以看看他对这些事是什么态度。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无论任何事。

“当初她其实是为了一个我爸并不满意的对象逃婚,我爸这人你们知道,脾气犟,虽然是在结婚前夕逃婚,但也让我爸交不出新娘,跟定亲的人那边无法交代。我妹妹知道我爸的脾气,她要敢回来我爸能打死她,这么多年不回来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也该解决了,所以就尝试回家一趟。她倒是还怕爸爸,不过,爸都走了。”

孙江赋回忆着妹妹得知父亲去世时的表情,感慨不已,“她也很后悔吧,也许早一点回来,至少还可以见到爸爸最后一面,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他对孙小乔说:“所以你啊,有任何事都别想着走,我跟你妈肯定站你这边,一走就是阴阳相隔,谁能想得到呢?”

“您少说胡话吧,我一走就跟你们阴阳相隔?您真会说话。”孙小乔无语。

“嘿,也是,我又不是我爸,你又不怕我。”孙江赋顿时笑了。

“没威严你还挺得意?”林河慕幽幽开口。

“您有就行啦,我怕您,妈。”孙小乔赶紧说。

林河慕嘿嘿一笑,“也行。”这句话也当夸奖,照单全收。

至于蒋伯晖,温顽扫他一眼,他竟然全程淑女坐姿,偶尔微笑,绝不吭声。

这蒋科长怎么到了孙家就老实?

温顽不说话了,看向窗外,两对爱人共同散发出浓郁的甜腻味,她作为受到双重伤害的单身er,现在是真的快死了。她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赶紧走到窗户边上去喘一口气,刚能缓过气,低头一看,一对男女从外面走进楼里。路上有两人对他们打招呼,都非常礼貌。

如果是同事,随便招呼一声就能无视了,需要认真地打招呼,至少是客人。

“我刚才看到一男一女回来。”温顽回头问孙小乔,“是不是你姑姑回来了?”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孙小乔首先站起来,第一个走出房间。

其次是孙江赋和林河慕,蒋伯晖本来是第二个起身的,但还是候在门边让伯父伯母先走。

温顽缀在林河慕后面,成了倒数第二个走出卧室的人。

一出卧室她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孙小乔在前方跟那人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姑!”

那位小姑姑声音很沉稳,听得出是个温柔的女人,“小乔,哥哥嫂子,这是我丈夫。”

孙江赋和林河慕都倒吸一口凉气:“还是他?”语气都很震惊。

温顽大概推测出是怎么回事,看来孙江缤一直坚持和当年为他离家出走的男人在一起,一直到现在都在一起。可能这对哥嫂一开始都局的她们不会长久吧?果然孙江赋很快对那个男人说:“你很不错,这些年多亏照顾我妹妹。”陪在孙江缤身边的男人只是笑。

走廊很长,温顽至今还没看到那对男女的脸——还被蒋伯晖超车。

蒋伯晖对孙小乔和她爸妈有风度,超温顽的车则无顾忌,他很快就越过温顽跑到了前面。

温顽慢吞吞走着,只能听到前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孙小乔高兴地招呼蒋伯晖,“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姑姑和姑父!”

她很照顾孙江缤的心情,提到孙江缤的丈夫也一视同仁的热情。

蒋伯晖已经越过孙江赋和林河慕,但是当他看到面前的人却发出惊讶的声音:“爸妈?”

爸、妈?

温顽赶紧跑过去越过孙江赋,从二楼走上来的那个女人是她在蒋家户口本上见过的那个姓孙的清纯女人,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是孙江缤,虽然看得出已经有年纪,但依旧十分貌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蒋伯晖不会有两个爸爸,孙江缤挎着男人,她的丈夫,不是蒋叶希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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