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防盗,防盗时间是36小时,不需要补订,稍微等等就好哦。曲丛顾道:“我承了你太多的恩情了,已经还不起啦。”
朱决云却道:“你已经还过了。”
这话对曲丛顾来讲自然是没头没脑地听不懂,朱决云也不再说,只是从他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走吧,去吃饭,吃完便要回去了。”
两人在路上,曲丛顾心情好了起来,哼着小调随意问道:“天下那么多佛修门派,你为什么选了要去伏龙山啊。”
朱决云脚步一顿,苦笑道:“离家近。”
“……”
曲丛顾想到了朱家的情况,忽然懂了。
唉,谁活着容易啊真的是。
桌上摆得满满的盘盘碗碗,拉开四张椅子等着主客入座。
曲丛顾在伏龙山上吃了月余的斋饭,看着这一桌子的红油辣汤忽然转过头来道:“哥哥,你吃什么?”
朱决云冲他笑了,笑中终于带了些温情。
两人坐到桌前,曲丛顾是外人,自然不敢指手画脚,于是偶尔看向朱决云,感觉有些坐立难安。
朱夫人夹起一个浇了厚厚地汁的肉丸子放到了他的碗里,关切道:“尝尝这个,是说这是京城名菜来着,不过怕是不怎么正宗。”
曲丛顾双手捧碗接过来,尝了便规矩地道:“好吃,正不正宗我也不懂,好吃的便是正宗的吧。”
朱夫人高兴地笑:“就是这样,还不都是给人吃的。”接着又热切地给他布菜,丝毫不管桌上的父子俩。
曲丛顾碗里堆了满满当当的饭菜,他轻轻地在桌子下拽了拽朱决云的衣角:“我看有那白玉豆腐还挺好的。”
朱决云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曲解,拿起筷子在桌上一磕立齐,夹了豆腐放到他的碗里:“喜欢便吃,客气作甚。”
曲丛顾苦了脸,不再理他。
饭桌上喝酒怕是男人的习惯,朱老爷将酒盅倒满,冲着朱决云比了比。
朱决云竟然也举起了酒杯。
曲丛顾像震惊地松鼠,嘴里咬着筷子上下打量他。
朱决云一口干下一杯酒,低头看着他这样眼睛快要掉出来的看着自己,笑着道:“怎么,丛顾也想尝一尝吗?”
曲丛顾赶紧摇头,心里感觉世界观要崩塌了。
这年头的佛修原来和和尚不一样啊。
朱决云和朱老爷在桌上天南海北的聊,国计民生聊,家长里短也聊,朱老爷说,朱决云便附和,低头看见曲丛顾困得打盹,小口小口地抿着杯里的茶,等着他等地萎靡了。
朱决云开口道:“当铺不比别的,要开还是得请个行家来坐镇。”
朱老爷也称‘是’,说道:“那刘老头不办人事,不能指望。”
朱决云的手抚上曲丛顾的脑瓜顶儿,轻轻地揉了两下,好像平时给草古顺毛一样。
曲丛顾也没抬头,任他揉着。
朱决云缓缓开口:“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朱夫人这下有反应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朱决云道:“这小孩今天中午也没睡觉,现在困了,让他回去补一觉吧,我也有些事要办。”
曲丛顾听见终于要走了,坐直了整了整衣服。
朱夫人道:“你自个儿走吧,把丛顾留下好了,人家爹娘托付于你,不是让跟着你去吃斋念佛的。”
朱决云今日心情不错,也难得玩笑道:“这你要问他自己。”
曲丛顾:……
干嘛啊,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朱夫人拉着他的手道:“留下来就当陪陪我得了,也省得整日偌大个府门我连个人影也找不见。”
曲丛顾磕磕绊绊,小心道:“还是……我日后会常下来陪您的。”
朱夫人却笑他:“你这孩子,难道还怕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好了,”朱决云终于出声将曲丛顾解救了出来,“让他在伏龙山出息出息吧。”
朱夫人不满,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
朱决云笑了,将曲丛顾一把拎了过来,看着她道:“娘,我们走了。”
草古从桌下钻出来,跳到他的肩头。
曲丛顾还忙不迭地道:“伯父伯母再会,叨扰了。”
这边已经被拎了出去,两人一狼一出了房门便凭空不见身影。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曲丛顾疯狂地大叫,只见他被拦腰夹在朱决云的胳膊下头,头发乱七八糟的吹进嘴里,悬崖上有一只树杈从他的脸颊旁边划过去,差点戳进眼睛里。
曲丛顾崩溃道:“慢——!一!点——!”
山里的回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慢一点——”
“一点——”
“点——”
朱决云看他不像是玩笑,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在峭壁之上找了一处凸起的石块,落在上面。
曲丛顾以为终于到了,结果一睁眼看见前面万丈深渊,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被朱决云一把搂住,拽了回来。
“不行了——”曲丛顾还是半曲着腿,好像站不直了一样。
朱决云问道:“是怎么了?”
曲丛顾不吭声,半晌才不好意思道:“吃太饱了,想吐。”
这话一说出来自己脸就红到了耳朵跟。
朱决云这才明白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吃了月余的素斋,不见荤腥,忽然被塞了一肚子的饭菜,怕是一时受不了了,又上下颠簸,这是难受了。
朱决云一下一下地拍打他后背:“吐出来吧。”
曲丛顾摇头,抓住他的胳膊:“好、好了,我们走吧。”
脸色却有点发白。
朱决云道:“不舒服就在等一会再走。”
曲丛顾连声说不行,让现在就走。
他觉得自己再等一会就要真的吐出来了。
要说吐也没什么,但他不是很想在朱决云面前失了体面,显得狼狈不好看。
朱决云想了想,一手揽过肩头,一手环过腿窝将他拦腰稳稳抱起,好像是摆弄了一只小猫一样。
曲丛顾‘啊’了一声,在这样的地方身体悬空了,绝对不是件很好受的事情。
朱决云往上看了一眼,沉声道:“忍一忍。”
接下来曲丛顾其实是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颠簸的,甚至于他觉得连风都小了一些。
落地之后曲丛顾疯狂的跑进了院子里。
朱决云看他跑得连鞋都踢飞了的样子低声笑了。
满院的樱树梨树抖落掉粉粉白白的花瓣,风一来卷起数个旋儿,簌簌地响,微微摇晃。
天边的日头将垂未垂,傍晚的云总像是被一把火给点着了,烧红了半边天。
曲丛顾懒懒地趴在软塌上,瘦瘦白白的手臂从衣服里露出来,耷拉在床下,他有些困顿了,脸被黄昏的光熏得微红,一半埋在踏上,一半露出来笑脸。
朱决云将他的袖子拉好,白皙的胳膊被遮住了。
此时的气氛太过温柔了,曲丛顾翻身看他,也多了些平时不敢有的自在,他问道:“你为什么可以喝酒吃肉啊?”
朱决云对上他的笑眼,在这样的傍晚似乎也把他的语调化得柔和了些:“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是佛修啊,”曲丛顾软软地道,“我是普通人,佛修不可以喝酒吧。”
朱决云道:“不可以,所以还拜托小世子帮我瞒一瞒。”
曲丛顾咯咯地笑:“好吧。”
朱决云又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伸手点了点曲丛顾的脑门儿:“何必拘形式上的自我满足。”
曲丛顾懂他总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常人总是不一样,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心里还感叹着:好帅好帅。
朱决云起身将窗子落下,门扉关好:“半夜会冷,还是盖着被子吧。”
山上的风很紧,有时候半夜能把门都卷飞起来,昼夜的温度也差了很多,现在热得不愿意盖东西,到了晚上便要受凉。
曲丛顾打了个哈气,含糊地应了一声。
草古从榻上坐直,眼睛盯着朱决云。
朱决云见此也不再说,直接拿了一块毯子放到了榻上,半夜若是冷了也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然后对它道:“你陪着他吧。”
草古便又埋进了曲丛顾的腰月复处,软软和和地窝了起来。
小世子马上抬起头来:“去哪?!”
“出城,”朱决云道,“这里没什么好逛的。”
曲丛顾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次城,而且如今封城,想出去就更不容易了。
朱决云带他到了城墙角下,草古不待二人吩咐便直接跳上了城墙,往下看着他们。
看着这灵巧程度,刚才能被曲丛顾抓住,应该没少放了水。
城墙四处都有巡逻守卫,朱决云一手揽过小孩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脚下一点身形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曲丛顾的惊叫声全被捂在了喉咙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已经落到了地上。
朱决云好笑地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曲丛顾:……
朱决云道:“我们走吧。”
城外有一个有个小寺庙,他刚到这里时便去过一趟。
曲丛顾这会儿才道:“啊啊啊啊好厉害啊哥哥啊!”
朱决云暗戳戳地憋笑,忍着道:“什么厉害?”
“你会飞啊。”曲丛顾崇拜道。
朱决云道:“不会,这不是飞。”
曲丛顾才不管那个,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路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路越走越偏了,慢慢地入了山,四周郁郁葱葱,只余下一条羊肠小路,偶而吹来阵风,窸窸窣窣的带动叶子晃动。
曲丛顾走得累了,又不好意思叫人家等自己,后半路就老实了很多,草古跟在他的脚边,他就故意低着腰爬山,走一下就模一下草古,把自己逗得挺高兴。
朱决云低头看了眼这个孩子,冲他伸过手道:“来。”
曲丛顾就又快走了两步跟上。
山路很长,小世子觉着自己这辈子也没走这么远了,等望见了寺门的时候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
朱决云将他叫到寺门口,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去了脸蛋上的汗迹,沉稳道:“敲门。”
曲丛顾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看他如此严肃,自己便也板着小脸,认认真真地敲了三下门。
然后转过头来看他。
朱决云给他了一个眼神,示意等。
漆红的门无端的让人觉着庄严,过了片刻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和尚从里面探出了脑袋,看着这两人愣了:“施主……”
朱决云还了一个佛礼,道:“可否借宝地一用,求一盏灯。”
这小和尚反应了一下才道:“——道友?”
“正是,”朱决云道,“只求一盏灯便走。”
“稍等,”小和尚规矩地道,“容小僧去禀告师兄。”
来借佛门地,那就是求长明灯了。
长明灯长明灯,以身为灯台,心为灯炷,增诸戒行,以为添油;智慧明达,喻如灯火。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是一灯燃百千灯,以灯续然,然灯无尽,故号长明。过去有佛,名曰然灯,义亦如是。①
曲丛顾抬头道:“哥哥你要求什么?”
朱决云用手指在他的额上点了一点道:“求万般无奈退却,你仍是你。”
须臾有人来门口相迎,一个微胖的和尚为首,出来了数人。
朱决云行礼道:“叨扰了。”
“同支同脉何谈叨扰,”那胖和尚本这样说,可再一细端详又觉得不对劲,“这位道友,你——你这佛缘当真深厚!”
胖和尚显然已有了些修为,从面相便看出了玄机。
朱决云并不接话茬。
胖和尚马上反应过来,以为他是有机缘在身,不再多说,引着他们来到了佛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