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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轻爱蜜怜(一)

“慎言!”朱决云含威道。

曲丛顾让他忽然的怒气吓了一激灵,下意识地松了松手里的朱决云的袖子,然后反应过来了,又重新抓紧了。

眼巴巴抬眼看着他,不安跳动,心思忐忑,还乖乖往上凑。

乌颐了无趣的摆了摆手:“你这是吓唬谁呢。”

朱决云一阵衣袖,荡出罡气四散,将门窗吹得剧烈拍打,女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几缕进了嘴里,她怒极,一拍桌站起来:“好大的脾气,你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朱决云面沉如水道:“朱某人已经死过了,正是托了你的福,这旧事时时刻刻莫不敢忘。”

乌颐脸色难看,骤然出手,手做爪妆,红艳艳的指甲眼见着飞长,身影翻飞冲他面门而去!

朱决云迎面对上,宽大的衣摆一掀转出一道巨大屏障轻松隔开,在衣摆之后一道金光射出,竟然是降魔杵!

乌颐险些中招,急转避开落在地上,极为不屑地笑了声,双手捻了个决,鲜红的指甲闪过带出阵阵残影,就像是在空中开出了一朵火红的花。

她脚下轻点,上身几乎看不清任何动作,只能看见片片指甲好似兵锋道道冲着朱决云命门而去!

朱决云真气冲撞而出,明黄色的罡气震开,将身后的曲丛顾远远送走,将门带死。

曲丛顾只感觉一阵风吹来,他就已经离了地被稳稳地送到了院外,随之就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他被关在了门外。

再跑去敲门就怎么也敲不开了。

曲丛顾心里着急,又拿指头去把窗纸捅出了窟窿,去看里面的动静。

屋里乌颐蓄了力两条白花花的腿狠狠落下,被朱决云闪身避开,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顺势一扫,手也抓了过去,朱决云一掌直对,充盈真气拔然而出,两人内功互博,在半空之中僵住,明黄色的真气与紫色的真气纠缠对峙——

朱决云忽然咬紧牙关,逼出一股浩荡的力,乌颐万没想到他如此快的突破至此等修为,马上撤了逼上前的真气,未免反扑向后倒去。

就在此时,朱决云抓住她的破绽,飞身上前!

变故才此刻出现,他忽然间乌颐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他心道不好,然后已经晚了。

乌颐忽然伸腿勾住了他的腰,一用力将他翻身锁住他喉咙,就坐在他身上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这姿势实在不雅观,露出了一双大腿压住朱决云的手,上身还趴伏在他的身上,

曲丛顾瞪大了眼睛,一阵热气忽然涌上了头,熏得他脸红气喘。

手已经伸出去要去硬推开窗子了,却又生生停下来,怕自己什么也不会,给朱决云添了乱。

乌颐声音轻的只剩气音:“迢度大师,你那小朋友可就在门外看着呢。”

她面上极尽温柔,指甲却深深地插/进了朱决云的脖颈上的血肉中。

“你说说,他会怎么想咱们啊。”

朱决云冷然看着她:“滚下去。”

乌颐只要出言相讥,忽然感到后背一凉,好像有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背上。

降魔杵射出金光凛凛,只待一声令下就能穿透她的胸膛,刺透她的心脏。

朱决云道:“要么你就试试。”

乌颐身子僵了僵,缓缓地将手放开,血从指甲上滴滴落下。

朱决云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一丝表情也无。

她不可能比降魔杵更快,此番是输了。

“你……怎么可能。”

朱决云起身,脖子上还有数个血洞,他却好像已经将乌颐踩在了脚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今日不杀你,滚。”

乌颐干涩的表情忽然生动了,大笑道:“你怕了!”

“你这可怜人,你怕了!就算十世佛缘又如何!你这蠢驴,次次都要栽在情上!就算你修为再高又如何,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你甚至都不敢杀我,”乌颐好似怜悯一般看着他,“不敢在你那小情人面前杀我是吗?怕他惧了你,就像陈清一样。”

朱决云拔然怒,降魔杵金光万丈梵文从天而下,紧紧锁死在她的喉咙上下。

“你胆敢再说一句。”

“我说又如何,”乌颐被迫着仰着头,从嗓子里逼出这样一句话,“你敢把我怎么样。”

“你这个懦夫。”

窗子忽然被大力推开,曲丛顾气急了,抄起桌上的茶壶冲着乌颐扔了过去,怒不择言道:“你给我闭嘴!闭嘴!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我就砸死你!”

他推了窗子却还爬不进去,挂在窗棂上,气得脸红脖子粗,把能够着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冲着她砸过去。

茶壶砸在了乌颐身上,热茶水呼啦啦地撒了她一身一地,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乌颐突然不说话了。

朱决云挥袖收了一身的力,降魔杵落回手中。

“我不杀你,是念及旧情,”他道,“你欠我两条命,如今平了,下次再见,留心你这颗项上人头。”

乌颐退后了一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曲丛顾尤还骂着,跳着想要进屋:“你、你这个蝇蚋羶腥,你这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你这样做人定要遭报应的!”

小世子书香门第出身,一家子人里没人说过脏话,他连骂人也不会。

乌颐却低声略带嘲弄地笑了,转身推门,身影忽然消失在了门口。

朱决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波动。

他伸手唤道:“丛顾,进来。”

曲丛顾见门终于开了,跑了进来扑到他身上:“你的脖子!”

朱决云却对他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曲丛顾抬眼看他,率先道:“我此生再未见过比你更好的人,若是没有你,我怕已经死在城外破庙里了。”

朱决云带着一丝淡笑:“今日为何不叫我‘哥哥’了?”

“我……”曲丛顾忽然磕绊了一下。

朱决云好似疲累了,用手轻轻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大可不必对我心怀戒心,我不会——”

“哥哥!”曲丛顾急道,“不是,不是啊,黔竹说我没有男人气概,这样叫人让人讨厌,我才改了的。”

“丛顾,”朱决云道,“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曲丛顾被他遮着眼睛,摇了摇头。

朱决云却从头说起:“你可知我当年为何找上了你?”

曲丛顾略带些不安,抓住他的手喊了一身‘哥哥’。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朱决云接着道,“本该魂飞魄散消逝三界五行中,是你替我挡了一道天雷,我这条命是承了你的恩情。”

曲丛顾好像听不懂了。

“我前世遭人暗算,佛让我重生还恩报仇,了却生前身后事,不至于起心魔。”

朱决云用不能再温柔的语调道:“所以你大可放心,你是我的恩人啊,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所惧怕的也都不会发生。”

曲丛顾却忽然道:“我并不怕什么。”

朱决云一顿。

曲丛顾问道:“我听她说了‘陈清’,……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清吗?”

“是。”朱决云说。

曲丛顾眨了一下眼睛,挠的他的手心有些痒。

“哥哥……喜欢他吗?”

“不喜欢,”朱决云道,“已经,不喜欢了。”

曲丛顾又问:“哥哥喜欢我吗?”

朱决云忽然不说话了。

曲丛顾被捂住了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略有些不安的摇了下脑袋,却感觉这双手有些冰凉。

他心头一跳,一用力将手拿开,抬头便看见朱决云脸色苍白的发青,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划下来。

“哥哥!”

朱决云又闭了闭眼,缓缓道:“无妨,我可能会睡一阵子……你莫慌。”

曲丛顾逼出了眼泪,蓄在眼眶里看东西都不大清楚,抓着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朱决云又道:“我喜欢丛顾,只把他当成弟弟。”

“你……你不要说话了,”曲丛顾说,“你不会死吧。”

朱决云勉强笑了:“当然不会啊。”

后来他开始发热,脸上血色全无,躺在床上汗水湿透了枕头被褥。

曲丛顾无助地攥着他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热乎气传给他一点,哀哀求他不要死。

朱决云意识模糊,隐约还能听见他说的话,偶尔挣扎着‘嗯’一声,答应他的话。

曲丛顾哭着说:“我喜欢哥哥。”

乌颐浑身带毒,让穷神这样挠上一下子,一圈皮肉眼见着就肿了起来,翻出了血肉,让人难以消受。

朱决云还尚有些意识,暗悔不该放了乌颐,不然他昏死这段日子,曲丛顾的安危恐难保证。

后又听见他这样的剖白,还心怀歉愧,复杂难安。

他又犯了一桩大罪,无端将天真无垢的小世子拖下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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