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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泠泠的三个字,好似一道激流,飞溅在所有人心上。

倒地不起的几位白衣长老不约而同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容佩玖——这个早已被容氏宣告陨灭的最后一位神道杀修。怎会是她?这一身烈焰般赤灼的杀修袍,这高挑修长的背影,这般张扬恣意的做派,不是她容佩玖又是何人?

素来优雅矜持的紫衣禅修亦是瞠目结舌,面面相顾。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对于容佩玖的记忆,尚停留在三十多年前朝露台的问审之上。不是说……容佩玖走火入魔早已身心俱灭了么?为何她的修为反而比之三十年之前愈发精进了?

黄衣禅修个个面上呆若木鸡,内心却已是巨浪翻涌。

没听错吧?

容,容佩玖?

容佩玖!

容佩玖不就是褚宗主本来要娶的那位杀修姐姐么?

天啊,她竟然还活着!

可是,褚宗主马上就要娶大师姐了!

该怎么办?要站在哪一边?

大师姐是个好人,但容佩玖刚刚救了我们,而且,她真的好帅……

吊桥的另一头,景山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头一偏,看向景攸宁,本想向自家公子讨个示下,却不想景攸宁对他全然不予理会,唇角勾出三分笑意,一双见惯风月的眸子眯着,兴味盎然地看着容佩玖。景山便知,自家公子这是又中意上了。

知主莫若仆,景山追随景攸宁多年,对他的喜好可谓是模得门儿清的。景大公子风流多情,爱酒也爱美人,却也不是甚么酒甚么美人都来者不拒的。

景攸宁一扇轻收,以扇骨拨开挡在身前的手下,缓步上前,在离容佩玖不到两丈远之处驻足,极为潇洒的拊掌一笑。

“原来是容九小姐回来了,有话好说,好说。”

容佩玖不语,拧眉看向他,见他笑容满面,心下不悦,只觉得此人举止轻浮,自命风流。

“一别三十余年,不想九小姐比之从前更……”景攸宁故作停顿,意味深长的一笑,却是将话锋一转,“在下景攸宁,曾于多年前贵派的进阶礼上,有幸一睹九小姐的英姿,深深折服。后来听闻九小姐陨灭的噩耗,也曾心痛惋惜过好些时日——”

容佩玖心中烦他,粗暴地将他打断,不客气道:“公子要说的,我并无兴趣听。时间宝贵,公子要么留下来继续与我一战,要么,就请回罢。”

景攸宁虽被公然驳了面子,却也不恼,面上的笑意未减,“还请九小姐耐心些。景某今日带着族人上山,所为不过是争一口气。毕竟,人活一张脸。九小姐才回龙未山,想必还不清楚容景两家的过节。景某便与九小姐简单说道说道,相信九小姐是个明辨是非之人,也请九小姐听完景某所述之后,评判评判,看看道理究竟是在谁手里。”

“你说。”

景攸宁不紧不慢地打开折扇,轻扇了几下,笑意减作两分,道:“与容大小姐订婚的,原本是景某。却不知为何,容宗主中途临时变卦,将景某的彩礼悉数退回星沙山不说,还另行收下了昆仑山的聘礼,大张旗鼓地操办容大小姐与褚宗主的婚事,致使景某沦为东陆的一大笑柄。景某纵使再通达豁朗,此等明晃晃打脸之事,却叫景某怎生忍得?九小姐且说,是与不是?”

景攸宁这番话一说完,容佩玖凝眸一想,便将此时的来龙去脉理了个大概。怪不得褚清越在他的识海中曾说,他求娶大姐是为了她。也难怪处尘长老要他答应娶容舜华,才肯将她的下落告诸他。

容子修竟然糊涂到要将大姐嫁给景攸宁。嫁谁不好,嫁这么一个浪荡子。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东陆人谈论褚清越时,必在其后加上一个景攸宁。久而久之,便成了与褚清越齐名,人称北越南宁。

这位景攸宁景大公子,容佩玖是略有耳闻的,也曾听过他的风流韵事,桩桩惊世骇俗。他曾放言,酒,要喝醉烈的,女人,他要最美的。东陆不少美貌出众的女子,都没能逃得过他的柔情蜜意。偏生,此人又是个极度薄情寡性的,再美的女子,到手之后不过半年,喜爱之时如捧明珠,弃之如敝履。

曾有一位女子,也是公认的美貌。景攸宁对她一见钟情,一番追逐之后终于打动佳人芳心。也曾蜜里调油,卿卿我我,情浓之时甚至为她建了一座高楼。然而,景攸宁的情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忽然之间就不爱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悄悄离去。女子寻到他,哭着求他留下,他却提笔在折扇上题了几行字,塞到女子手里扬长而去。

他题的是:你自归家我自归,说是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景攸宁便是这样一个看似多情却无情至极的人。

容子修为甚么应下景攸宁的求亲她想不明白,但处尘长老定是不忍将大姐送入火坑,才无可奈何地拉了褚清越来趟这趟浑水。容子修好脸面,褚清越从来便是他心目中的佳婿首选,能够让容子修回绝景攸宁的,也只有褚清越。褚清越的求婚越张扬,容子修越满意。

褚清越为了她,真是甚么都豁出去了。

只是,处尘长老究竟是从一开始便知她被困天地树,还是才得知不久?若是才得知不久,又是从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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