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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士郎肯定有蜀王的把柄在手,一个臣子能威胁到君王,让他投鼠忌器,哪怕通敌卖国也没法制衡他。

那是什么样的把柄?

严松似乎毫无所觉似的,只低头:“那君上的意思是需要让言大人俯首认罪吗?”

俯首认罪,这种词儿在他跟君上之间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强杀再按罪。

所以他是问蜀王,需不需要抓了言士郎后让他“病死”或者“自杀”在牢狱中。

蜀王沉默了一会,声音很轻。“在找到他的罪之前”

罪?威胁君上的把柄?敢威胁君上,那自然是罪。

“微臣会处理好。”严松应了后,也就是大朝快开始的时候,他上马离开蜀宫,只是转头看向已经开始大朝的那座大殿,眼底深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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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蜀王出现后,许青珂站在御史台的御史群体中,她虽是四品的御史中丞,但从未当值过,一无实权,二无地位,站的位置自然靠后,她甚至连蜀王的脸也看不到。

只听到前头蜀王夸太子行事稳重,有长兄风范。

咦,开头就是夸太子?这是君上要重用太子的征兆?

五皇子呢?霍允延在众人复杂狐疑的目光下垂眸,安然不动。

太子主动站出来,为霍允延跟许青珂请功,但蜀王神情淡淡的,说:“五皇子允延第一次承事,虽无大过,但也无大功,尤是在霖州境内不修德行,胡作非为,实在没有皇子风仪,若是不改,往后难当大任。”

对一向盛宠的五皇子如此责难,实在不像是蜀王的风格,可钟元等老臣却是不约而同瞥了不远处的太子跟三皇子一眼。

或许似曾相识吧,想当年太子成年前也被宠得不像话,成年后三皇子亦如是。

他们这位君上啊,对自己的儿子似乎尤其防范,但在前期又盛宠无度,感觉有些奇怪。

钟元眼底晦涩,他大概知道一些,但这是以前的事情了,或许只是巧合。

第一次被君上苛责的霍允延当时露出惊容,也很委屈,想说些什么,却被三皇子拉扯了下,这个小动作落入别人眼底——兄弟情深啊,还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但霍允延到底是霍允延,脾气不好,便是忍不住回:“父王,儿臣在霖州养伤,可未做什么,怎就不修德行了,是不是有人在别后构陷诬蔑我,父王你可一定要”

“住嘴!还不思悔改!罚你紧闭一月,好好反省!”说完蜀王就不再看霍允延了,而是目光扫过百官,最终定格在许青珂身上。

“许青珂,五皇子行为不端,你随同左右为何不加以劝告?”

蜀王骂了五皇子后又要踩下许青珂?这问题可不好回答。

若是帮五皇子,无疑惹怒蜀王,若是不帮五皇子,又显得凉薄无情。

于是

顾曳走出来,作揖回话。

“禀君上,微臣劝了,可五皇子不听。”

声音特别清晰,抑扬顿挫。

众人官员当时就囧了,这许青珂还真够黑的啊,竟是真的踩了五皇子一脚。

霍允延也无语,又忍不住:“许青珂,我还救过你的命”

许青珂朝霍允延露出歉意的表情,“殿下,下官也是希望您能变得更好。”

这语气这表情像是在说——希望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早日出狱。

虽然是做戏,可霍允延还是觉得心有点梗,这许哥翻脸翻太快也太真实了。

不是演戏吧。

仿若是真的很嫌弃自己。

霍允延脸上的憋屈太真实了,真实到没人怀疑他的真性情,只觉得平日里作天作地的小霸王今天是真委屈了。

也是,明明这一差事办的挺不错,哪怕遭遇意外被刺杀也硬是安全护送了巨资回邯炀,怎么就忽然被骂了呢?

不修德行?霖州?

有些心情有些微妙了,莫不是霖州秦家?君上并未默认要让五皇子跟秦家结亲?那如何处置秦家那庞大的军权?上交给国家?

众人浮想联翩,五皇子委屈羞恼,太子欲言又止,三皇子若有所思。

但很多人都在等蜀王对许青珂的处置。

这许青珂如此“直白”得放弃了五皇子,亲近君权,可是能讨好君上?

蜀王看着许青珂,这位探花郎并未露出谄媚之色,也没有故作忠诚,她只是那么安静得站在那里,平静如一池清潭。

若是风来,她也不动的吧。

忠诚于君权?是聪明人。

最重要的是她身后没有皇后背后的那些外戚,也没有言士郎那一大家子家族,更没有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

她刚入朝,是最适合自己用的。

“许青珂,你能这样做甚好,但日后不能因为皇子不听便不作为,不过这次通州之案你的确做得很好,呈上来的案宗十分清楚,过后转交三司处理,左右你最为了解这个案子,寡人便令以你主导,三司配合,将这个案子办完!”

殿上百官少有躁动,君上竟让许青珂独挑大梁负责通州案裁定?这可是涉及许多官位不小的通州官员的大案,她一个才刚入朝的人竟然

看来君上是真的要重用许青珂了。

但若是重用许青珂,也意味着那言士郎

“言士郎的罪状罄竹难书,许青珂,你报上通州案他牵扯的罪状。”

“是,君上”许青珂颔首,再漠然对百官道:“经羁押审问过的七位官员供诉,言大人当年在通州任职时,曾勾结下属林远等官员私吞朝廷镇灾钱款,饥荒持续两年,前后拨下三百万两白银全数私吞,且还包括了从其余州调派过来的粮食,借由乱民作乱抢夺钱粮为由将粮食扣押,后交由通州齐家抬高粮价,大肆笼络巨资,资金数量达到四百万之巨,几乎刮尽了通州区域三州二十县千万老百姓的家财,后怕灾民上访暴露实情,便是派出官军以剿杀乱贼为名追杀当年追杀惨死的灾民尸骸也在七处找到,一共有四千五百具,其余地域跟尸骸因为数量众多不予调查,只记录在案。而账本已经被找到,等三司会审交由三公三位大人阅览。”

许青珂洋洋洒洒缓缓道来如此惊天惨案,殿上百官们一片死寂,而钟元留意到蜀王脸上的冷酷,他愤怒,可是因那些惨死的灾民而愤怒?

愤怒根源不在此,他才阖上眼,心胸一股叹息难以发出,只能郁结于心。

等许青珂说完,众臣皆是愤怒,指责通州涉案官员畜生不如,而始作俑者言士郎更是猪狗不如云云。

“通州案,言士郎涉案,之前案宗上提及前往齐家灭口的强大死士团,是否跟暗杀五皇子的死士是一拨人?”

蜀王问许青珂。

许青珂对上蜀王隐晦阴沉的神色,嘴唇抿了抿:“下官只见过齐家被灭口的惨状,分析对方必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团,且熟知我们的官军调配,也知道调查进度,提前三个时辰将齐家灭口,而且不露半点声响。相比而言,下官后来亲身遭遇刺客暗杀,对方虽要杀殿下,其实也是冲着下官的,那两根箭矢我跟殿下分别分了一根,但有趣的是我们停靠霖州乃是因当时台风,绝不是对方能预料到的,但后者已然能在后面安排人手,且洞察我们在小山寺中的游览路线,显然也是官场中人”

“当时千钧一发,试想若是我跟殿下都陨命”

许青珂没明说,却处处锁定言士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场的官员也认定了——这言士郎好生歹毒啊。

“你跟五皇子若是死了,停靠码头的船队无人领袖,霖州的官员也不敢担责,必然让船队混乱中失守,到时突袭,抢劫船队运走巨资,调派不及,多有可能让他们逃之夭夭,能有这等人脉跟决断力的人可不多。”钟元这个老阁老这一两年已经很少管事儿了,主要是蜀王之前重用言士郎,几乎要把他架空,不过如今言士郎倒霉,他倒是不介意出来踩上一脚。

重点是这一脚符合了蜀王的心思,百官附和,他满意这些人的表现,在朝堂定向后,他说:“言士郎罪不可恕,贪污巨款,且巨款如今也只找回一部分,其余不知所踪,且朝内定还有党羽附逆他,事关朝政机密,先关廷狱天牢,三司主管通州案,钟元,你是前辈,多带带许青珂。”

钟元看了许青珂一眼,颔首,“臣领命,不过言士郎非一般人,若是不早日缉拿到案,恐怕”

“已经去拿了。”蜀王淡淡一句,众人倏然一惊,仿佛已经闻到廷狱出没后的血腥味。

既然已经去拿人,那么言士郎被褫夺官位的圣旨估计也在路上了。

出大殿后,许青珂被许多官员簇拥,但钟元走近后,这些官员都自觉退散。

钟元朝许青珂笑了下,袖摆清扬,双手负背,“许青珂,总算可以光明正大邀你去喝杯小酒了,怎么样,可愿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

许青珂看向这位老臣,袖摆也是一扬,玉面含笑:“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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