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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懒虫,张贺懒虫。”

“太子傻瓜,太子傻瓜。”

一个早上,太子宫又被鼓噪的鸟鸣声打破了寂静。只见一只白色的大鹦鹉,脑后的羽毛像一圈斗篷威风凛凛地竖起,红女敕的爪子上绑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圆环,正在一个五枝连叶灯上跳来跳去。

“死鸟,一个早上叫那么欢干嘛?”张贺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坐了起来,自从三年前他们从北宫带回来这只白鹦鹉之后,为了彼此间幼稚的胡闹,教了鹦鹉不少损人的话,结果到现在鹦鹉已经彻底放弃了治疗,每天早上就用这两种魔音贯耳,势要治好张贺上辈子就有的赖床坏习惯。

张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太子殿下还在他旁边睡得正香,那只鸟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半点也没把人唤醒。

张贺今年九岁,刘据今年则已经是十岁了,他脸上的轮廓渐渐朝少年发展,依稀可见长大后帅气俊朗的五官,即使在睡梦中,这张脸也长得让身为颜控的张贺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霍光已经十五岁,在他哥哥霍去病的帮助下得了个郎官,已经正式挂职锻炼去了。而卫伉也经常被他父亲接去军营增长见识,因此太子宫里经常只有张贺和刘据两人相对。

说是太子宫,其实只是椒房殿旁边的一所小宫殿而已,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东西一应具有,没有的还可以问皇帝要,所以太子的生活过得可是非常享受。

张贺在太子宫里有自己的房间,但随着刘据年龄增长,他对所学的书籍有了不少自己的见解,因为张贺占着里子是现代穿越来的成年人的优势,所以很多时候看问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并且能有唯物辩证地看问题,这些思想导致张贺有时候对书本的见解是有异于古人的。因此刘据觉得自己这位伴读很是聪慧博学,经常拉着他探讨书本里的疑惑不解。

有时候年幼的刘据观点很是独到,让成年人灵魂的张贺也颇为佩服,有时候甚至回答不上对方的问题。这个时候,张贺觉得自己就涌现出一股非常特殊的情绪,那是一种名为“孩子长大真快”的惆怅和“我家孩子就是特别棒”的自豪互相交织的酸爽感。

有时候聊着聊着不小心过了睡点,小少年的身体最是容易犯困,两个人就在太子榻上头一歪就睡着了,反正睡着之后自有宫女帮忙盖好被子服侍。然而第二天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张贺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就往自己房间里溜,开玩笑西汉那一溜皇帝基本都是有搅基史的,万一被误会了和太子有点什么那可不好。张贺自觉自己重生过来是帮助刘据完成顺利登基治理太平盛世的伟业的,这名声可要维护好了。

刘据醒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浅绿色的人影从门口一闪而过。他看了看一旁掀开的被子,榻上洒落的书籍,还有那只还在继续叫着“张贺懒虫”的鹦鹉——它只有张贺在的时候才会两个名字一起喊——很快反应过来昨晚张贺应该又是不小心在自己这边睡了一晚上。

对于张贺这种一到早上就开溜的行为,刘据觉得他小题大做太过谨慎有些好笑的同时,内心里又有一股淡淡的失落之感。不过这种失落感当他在早饭时间遇到张贺,对方微笑着向他问好时很快就消失了,让他来不及捕捉其中的一缕微妙的感触。

张贺正对着铜镜发愁,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刷脸进电影学院的帅哥,虽然因为没什么后台一直没混出来吧,但这张天生的帅气的脸还是一直很让他引以为豪的。

但这一世重生到张贺之后,小时候被姐姐们当做妹妹戏弄也就罢了,现在都九岁了,这铜镜中的脸还像是个小萝莉,尤其配上头顶上两个隆起的小抓包,披散在肩头的黑发,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真是半点硬汉气息都没有。

气得张贺怒摔梳子,说好的高大英俊阳光帅气呢?这辈子蛋蛋还好好的都在呢,怎么长得像个妹子一样,气死了,明天就去美黑,顺便问一下游侠师父怎么把肌肉给练起来。

吃完早饭按照惯例要去向皇后问安,然后再去书院进行日常的学习。张贺和刘据一踏进椒房正殿,就看到一位穿着鲜艳的紫色衣裙的妙龄少女正坐在下首,和卫子夫说着话。

最近几年随着卫子夫渐渐失宠,她的穿着打扮也越发素净。也许是没了那份和年轻人争夺圣宠的心思,她只是一心教导太子,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但后宫原本由卫子夫一人专宠的局面也被打破,自王夫人受宠之后,后宫中不少女子也得了皇帝的宠幸。

但睡归睡,能不能诞下皇子就各凭本事了。这两年后宫多了两个公主,而生下皇子的只有一人,就是眼前的李姬。

这李姬虽然看起来不得宠,却是个肚子争气的,年前已经生了皇三子刘旦,现在又怀了一胎,如果还是儿子,那么她将是后宫里唯一拥有复数儿子的妃子。

因此后宫里把她作为王夫人以外的潜力股的也大有人在,不少人为了拉拢她和她姐妹相称,原本冷清的飞翔宫一时间也变得热闹非凡。

张贺不着痕迹得仔细打量了李姬,这位妃子在史书上的记载是无宠,以幽死,但却生了两个皇子。此时她穿着将身体包裹紧实的衣服,露出纤细的腰部曲线和丰满的胸部曲线,看起来倒是个性感美人,只是在穿着打扮上张扬了点。

“中宫长乐未央,也见过李姬。”张贺礼貌地打着招呼。

李姬也回头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和他的小跟班来了,皇后真是好福气,太子如此勤勉,一个早上就起来学书了。”

“据只有多多学习,才能当好诸位皇弟的大哥。”刘据点头说。

“太子殿下真会说话。”李姬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可惜我家旦儿尚在襁褓,不然真想早日让他来向太子请教呢。”

张贺对于后宫话语里的打机锋不是很感兴趣,他看了一眼刘据,张口说道:“太傅想必已经等急了,我们不在这里叨扰,要赶紧去太子宫了。”

“贺说得是。”刘据本来是想来找卫子夫多说几句家常话的,现在有李姬在,他说话也不方便,就准备开溜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卫子夫温柔地说:“走得慢些,路上小心,不要用跑的。”

“孩儿知道了。”

“皇后在照顾太子上真是很细心的,我也要好好请教才是。”李姬说,“听说披香殿的刘闳又生病了,王夫人本身体质弱总是生病,对自己的皇子还不注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刘闳生病了?”卫子夫呼唤长御倚华上来,“带些药品先去看看,我有空再过去。”

正走出殿门的刘据和张贺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闳弟弟生病了?”虽然王夫人和卫子夫形成了一种后浪和前浪的竞争关系,但刘据对于自家这个长得圆滚滚非常可爱的弟弟倒是有几分疼惜的。

“不如我们学完过去探望吧。”张贺提议道。

来到披香殿,就看到三岁的刘闳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得跑了出来,身后的两个宫女惊呼:“闳皇子慢点跑,当心又跌了。”

“闳弟弟。”刘据看到刘闳就对他招手。

刘闳小脸跑得红扑扑的,看到刘据就飞扑了过去:“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生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我没事,乳母说我受了风寒,吃了几帖药,现在热度下来了,跑跑发点汗就好了。”刘闳还是小孩子毫无心机,回答得一派天真。

张贺因为知道历史上刘闳年纪很轻就去世了,所以对这个皇子也没什么防备之心,他也开口说道:“生完病体虚,你也不能跑太多,还是好好休息。”

“张贺哥哥你怎么和阿母一样烦啦,都不让我跑。”刘闳的小嘴嘟了起来。

张贺忍不住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别淘气,再生病有的你难受的。”

“闳弟你可还在吃药?”刘据开口问道。

“没有啊,我已经好了。”刘闳将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

“那宫殿里为何一股煎煮药物的味道?”

“那是阿母病了要吃药。”刘闳眼圈一红,小嘴都瘪了起来,“阿母已经吃了三个月药了,还不见好,闳儿害怕。”说完竟然扑在刘据怀里哇哇得哭了起来。

吓得刘据手忙脚乱好一阵劝慰。

“你说王夫人已经病了三个月了?”张贺有些迷茫地问。

刘闳用力地点了点头:“阿母会好起来吗?”

张贺算了算时间,历史上王夫人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快要病逝了。说好的宫斗呢?

不过他也不好说真话让小孩子伤心,只是劝慰道:“只要你多去夫人面前尽孝,她就会好起来的。”

刘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贺转过身去,赫然看见刘彻正从披香殿的正门口往里边走。

“父皇。”刘据随着年龄增长,对刘彻的称呼也变得正式了起来,“我是听说弟弟生病了,特地前来探望的。”

“好孩子,关心弟弟是做大哥的应该做到的。”刘彻习惯性地模了模刘据的头,广袖一甩,“我也是听说闳儿生病了才过来看看。”

刘闳可怜兮兮地拉着刘彻的衣角,撒娇道:“阿翁,孩儿已经好了,阿翁抱孩儿走吧。”

“男孩子家的,别成天撒娇。”刘彻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将刘闳抱了起来,对其他人说,“走,跟我进去看看王夫人。”

刘据看着刘彻抱着刘闳大踏步往里走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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