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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眼明手快,很快朝一旁躲闪而去,刘据挥舞着铜剑扑了一个空。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壮汉也要朝两人扑来,却被陶令在地上抱住了大腿。

“公子,快跑啊!”陶令拼命抱住对方,趴在地上大喊。

看到刘据还要往前进攻,张贺连忙将断成半截的木棍拿在手里,拦在了刘据前面,小声对他说:“往前跑不远就有一处朱红的大门,你敲门喊里面的人出来,报上我的名字,他会来救人。”

刘据犹豫着,似乎在抉择怎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突然从斜侧方的一条小路里闪了出来,只见他身手敏捷,一把长剑笔直往两人中间刺来。

“当心!”

“快躲开!”

两人同时惊呼,手上的铜剑和木棍不约而同地击在了对方的剑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然是刘据的铜剑发出的,张贺手里的木棍俨然又被削短了一截。

正在他万分焦急的时候,只听那蒙面的黑衣人突然将长剑收回剑鞘,并且还拍掌笑道:“孺子可教,你们表现得还不错。”

这个声音张贺听着有几分耳熟,而刘据已经又惊又喜地叫了声:“阿翁,你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将蒙面的黑布摘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正是微服出行的刘彻。

“怎么了?只准儿子偷偷溜出来,不准老子也出来玩?”刘彻的声音带着笑意。

那两个方才凶神恶煞般的壮士也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和张小公子,刚才仆等是受君侯所托,来试验几位的勇气,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张贺听得一头雾水,世子是什么情况?君侯不是对列侯的尊称吗?

这个时候穿着便服的卫青也从刚才隐藏的地方走了出来,对他解释道:“他出来后的身份一贯是平阳侯。”那两名之前消失的侍卫也跟在他后面,原来是被卫青暗地里拦住了。

原来如此,张贺不由得回顾了一下史书记载里刘彻冒充平阳侯的种种事迹,什么被当做强盗半夜被店家报官的,相比之下这小小吓唬一下自己的儿子的行为果然不算什么了。

“这两位是君侯派在西市探听消息的,原本跟我一起出去打过仗。”卫青继续介绍道,“他们是双生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做事也能干。”

“我叫丁力,是哥哥。”其中一名壮士自我介绍。

另外一名壮士也开口说:“我叫丁壮,是弟弟。”

果然人如其名,张贺眨了眨眼睛说道:“两位壮士,不打不相识,幸会幸会。”

“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俩的地方,可以来西市找我们。”丁力大方地说,“我们这段时间都会呆在那里。”

而另外一边,刘据正和刘彻闹着小情绪。

“怎么了?不高兴?”刘彻模了模他的小脑袋。

“哪有阿翁这样随便吓唬人的。”刘据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反正一时半会他是不想原谅刘彻了。

刘彻也不生气,反而语重心长地说:“据儿啊,我这是教你道理,作为我唯一的儿子,你的一举一动随时有人盯着,即使出去了也是不安全的,今天的试探,你和你的小伙伴勇气可嘉,但勇气之外呢?如果真的有什么坏人要加害于你,这会你可怎么办?”

“我又打不过。”刘据嘟囔着,“那阿翁回去派人教我剑术,我也要和去病哥哥那样厉害,一剑就能把一头大熊赶跑。”

“好,回去我就找人教你。”刘彻回头和卫青对视了一眼,“你家卫伉也到了可以习武的年龄了,我看你也没空教他们,干脆在军中找一能人,进宫来教。”

“陛下说得对,我回去就物色人选。”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刘彻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走走走,跟我去景秀楼吃饭去,给你们几个小子见识一下民间的美味佳肴。”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刘据已经完全忘记了要和刘彻置气这件事,就如同民间的小孩子一样,亲密地牵着刘彻的手,走在回未央宫的街道上。

刘彻的马车停在华阴街的入口,当他们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只见一群普通百姓家的小孩子哈哈笑着跑了过去,其中几个孩子口中唱着含糊不清的民谣。

“他们唱的什么?”刘据好奇地问。

一阵晚风将那几句歌谣依稀地传递了过来:

“生男无喜,

生女无怒,

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刘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等到车驾驶入未央宫时,因为是天子的车驾,所以可以在宫内随意行驶,就这样直接将刘据送到了椒房殿。

张贺一下车就看到了在殿门口焦急等待的卫子夫,她看到刘据朝自己跑来,忍不住斥责道:“你今天偷偷跑哪去了?让我一顿好找。”

刘彻和卫青也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卫子夫看到刘彻连忙行礼道:“陛下长乐未央。”

“子夫,是我带据儿出去玩了,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他今天应该也玩累了,你带他去早些歇息。”

“诺。”

刘彻简单交代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坐车往自己居住的温室殿而去。只留下卫青还在原地和卫子夫继续说了一些家常。

“我看陛下今天心情不佳。”卫子夫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据儿哪里惹得他不快?”

“没有,据儿很好。”卫青摇了摇头,“三姐你别多想。”

“是啊,今天皇子殿下还给中宫、三位公主、大将军的几位公子带了西市买的礼物。”张贺连忙补充道。

“据儿真乖。”卫子夫温柔地看了一眼刘据,对倚华吩咐道,“你带他们下去先洗个澡,按照陛下说的早些歇息吧。”

张贺和刘据一前一后地跟着倚华离开,却留神听身后的动静,只听到卫子夫压低声音问卫青:“青弟,你和我说一句实话,陛下今天去闾里是不是听到那个童谣了?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你得和我透个底。”

卫青犹豫许久,才回答:“后宫不能只有一个受宠的女人,大汉的皇子也不能是独苗,那太危险了……”

后面的话因为张贺越走越远,或者说话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什么也听不清了。也许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后宫里王夫人受到的宠爱络绎不绝,刘彻每次得了什么稀奇的宝贝,都让人准备一份送到披香殿里,而卫子夫所在的椒房殿,除了规定的五日皇后与上食之外,刘彻竟然再也没有踏足过。

冬天的时候,刘彻行幸雍,祠五畴,在随后的冬猎中捕获了一头非常吉利的白麟。刘彻非常高兴,觉得这是对于整个国家的吉兆,创作“白麟之歌”,命人配乐演奏,是年为元狩元年。

元狩元年冬十二月,延绵不断的雨雪一直下了十几天,在这分外阴冷的天气里,只有皇帝居住的温室殿显得格外温暖。张贺这还是这些天被雨雪冻得够呛之后,第一次站在几乎温暖如春的温室殿里。

温室殿摆着巨大的火齐屏风,帷帐全部由鸿羽制成,显得厚实而暖和。这次他被召到温室殿还是跟着刘据一起来的。在场的还有刘据的母亲卫子夫,平阳公主,还有后宫的其他妃嫔们。

她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皇帝的第二个儿子,王夫人的儿子在这几天里顺利出生。娇弱的新生儿包裹在厚实的锦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这个时期的小婴儿看不出什么长相,不过刘彻依然心情非常不错地赐名刘闳。

闳是宏大的意思,也寄托了刘彻对这个婴儿的美好希冀。

“据儿有了新弟弟是什么感觉?”平阳公主在一旁问。

“我当哥哥了,以后一定要尽大哥的职责,好好呵护弟弟成长。”刘据响亮地回答,小孩子的心里总是很少有芥蒂的,虽然他之前已经有了年龄相近的卫伉还有其他表弟,但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和父亲血脉相连的异母亲弟。

“姐姐都要做祖母了,朕才有了第二个儿子。”刘彻开玩笑道,卫长公主年前给平阳侯曹襄诞下一子,取名曹宗。

“陛下想要做祖父,那还得等据儿快快长大才行。”平阳公主微笑着回答。

刘彻对新诞生的小儿子很是宠爱,经常下朝之后来到王夫人所住的披香殿,逗弄一会还只会流口水的刘闳,而对于刘据这边的关心,似乎就渐渐变少了。

六七岁的小男孩最是敏感,这天上完课之后,刘据就和卫伉、张贺三人凑到一块,小声地嘀咕道:“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张贺略微皱了皱眉:“皇子殿下何出此言?”

刘据有些委屈地说:“以往父皇来母后这里吃饭,都会亲切地问起我的书读得怎么样了,还会检查我学到了哪些学问,经常会夸我聪明,现在父皇吃完饭就走了,也很少夸我。”

“陛下可能是近期国事繁忙,所以才对你不够关心。”

“可是我听陶令说,父皇最近每隔一天肯定要去一次披香殿看刘闳。”

“那不一定。”卫伉有两个弟弟,因此觉得自己对此最有发言权,“做阿翁的肯定是每个孩子都爱的,只是弟弟刚生出来所以得到的关注比较多,并不代表阿翁不爱你了,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是吗?”刘据将信将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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