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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走了十天,才第一次传来消息,说是越州军很顺利地将白马关外的土匪山寨给剿灭了,可惜的是土匪头子逃窜进了西边的草原深处,容华只带了百来人便前去追击。

如今正是冬日,西北的风能把人的皮肤割裂,辛沐日日都提心吊胆地担心着容华。

又过了十来日,前方送来了几封信笺,其中有一封是给辛沐的,至真一接到信笺,就赶紧给辛沐送来。

辛沐着急地拆开了信笺,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看上去十分从容,一点也不像是在生死线徘徊的出征将领写回的信。

——我听将士们说,如今已有能燃出文字的烟火了,念着你喜欢,便想在除夕夜的时候命人给你做一个。想让你的名字在整个越州都风光一下,可又总觉得这样是把我的宝贝给旁人看了,有些舍不得。唉,已为此事为难了数日,真不知如何是好。

看完信,辛沐还在发愣,没有反应过来,至真倒是高兴地直嚷嚷:“好啊好啊!我见过放出字的烟火呢,在京城看到的,那种可以在天上燃起来,字迹有些模糊,但也能认出来。这得要非常厉害的匠人才能做出来,若是想在除夕夜的时候放,得早些做准备才好。唉,他啊,总算是有心了!”

辛沐没答话,只是来来回回将那信笺看了好多遍,而后又叠好放进贴身的香囊之中。他心中仍旧担心着容华,只是在那担心之中,又生出了些许甜蜜来。

他还记着自己就好,只需要这一点温柔便足以支撑辛沐坚持下去,多的他也不强求。

这夜总算是能安睡了。

映玉也收到了容华命人捎来的信笺,但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映玉无法得知辛沐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但从至真那趾高气昂的神情来看,应当不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

这夜映玉没有睡,房里的灯一直点着,但究竟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

腊八这日,新任的镇北大将军带着越州军凯旋。

横行越州北境数年的西夷土匪终于被一网打尽,土匪头目的脑袋被容华给砍了下来,用一杆□□挑着在巡街。

这个越州的百姓都出门迎接容华了,辛沐和至真也出了门,至真还特别贴心地给辛沐戴上了斗笠,把他那张祸害人的脸给遮住。

至真和辛沐就在主街旁边的小酒楼二楼坐着等,远方人声鼎沸,欢呼喝彩,迎着他们的英雄将军归来。容华骑着高头大马,在军队的最前面,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在他手里的□□上,那人头很可怕,但丝毫不损毁容华的俊美,倒是让他显得更为英武。

有个大胆的姑娘从二楼扔了只绣着自己名字的手帕下来,容华见状便伸手去接住,而后把那手帕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还说:“挺香的。”

围观的百姓们立刻便沸腾了,有一好事者喊道:“将军还未曾婚配!”

这一声喊出来可不得了,四面八方的手帕和鲜花都朝着容华扔了过去,容华意气风发地笑,但凡能接住的,他都接住了,不一会儿,他的手里便满是鲜花和手帕。

至真拉着辛沐的手,不忿地道:“咱们的小国公爷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了,逗人家那些姑娘干嘛呢,惹得人春-心荡-漾,他又不会负责。”

“是啊,他是这样的。”辛沐倒是也没生气,今日是好日子,他也知道容华是闹着玩的,就是心里还是有些闷。

至真劝了辛沐几句宽心,然后便带辛沐回越国公府,等着那四处拈花惹草的容华回家。

容华专门派人来说过,今日会回来。

到了夜里,容华把正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回了弘毅院,这次半路上还是冒出了映玉的家兵阻拦,但容华记着走之前伤了辛沐的心,这次没再那么做,因此便让家兵告知映玉好好休息。他总算是有了些良心,直接到了弘毅院中。

至真正在忙前忙后地准备着晚膳,辛沐站在院中看梅花,他也不知道容华今日说要来是不是真的会来,其实都没怎么抱希望,便在院中看着花。容华一进院,便瞧见了在梅花树下的辛沐。

美人的脸比花还要明艳,容华看得心中一动,有些不解,自己是怎么能忍住那么多天不来看他的?

容华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辛沐,辛沐几乎从他一碰到自己便感觉到了他是谁,因此并没有什么反抗,反倒是身体往后仰,靠在容华的胸前。

容华把人紧紧地裹紧大氅里,问:“怎么在这里站着?不是很怕冷吗?”

辛沐没回头,说:“方才喝了热汤,此刻还好。”

“手都凉了。”容华直接就把辛沐给抱了起来,快步进屋,招呼下人赶紧把地龙给烧得旺些。

至真听到吩咐就来了,烧了地龙,又把桌上的菜准备好,而后便把下人都给摒退,拉上了门。

接着至真便跑到了弘毅院的院门口,在这儿守着,谨防对面那人又作妖。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容华和辛沐互相看着。

容华想了想,有点不自然地解释那天的事情:“我走的那天,映玉只是给我送了个平安符,我并未与他太过亲近,你别想太多。”

“嗯。”辛沐应了,便不再多说此事。

这些日子辛沐的脾气真是被磨灭了许多,如今越来越乖顺了。容华喜欢他这样乖顺,因此也就不说此事,而是拿起了银筷,让辛沐用膳。

与此同时,守在门口的至真果然发现了凤仪院的异动,住在对面那人果然是又打算作妖,里面闹腾了一阵,而后跑出来一个家兵,朝着弘毅院的门就冲了过来,嘴里叫嚷着:“国公爷,公子出事了,出事了啊!”

至真顿时绷紧了身体,面色肃然地看着那家兵,厉声喝道:“你吼什么吼!国公爷正忙着,没空管你家那位的闲事。”

那家兵凶神恶煞地等着至真,吼道:“我家公子病得严重,已经晕过去了,快让国公爷来看看!”

至真这些年没少受映玉的气,他不能动映玉,还动不了这么一个奴才吗?至真一把就把他给摁在地上,怒道:“病了你去找大夫,你找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人见至真动手,没多想也动起手来,谁知道至真的武功那么厉害,他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被至真给摁在地上居然就完全动不得。可这家兵也不傻,动不了没关系,他还有嗓子。

于是那家兵立即便大吼了起来:“国公爷,您快来看啊,公子出事了……唔!”

至真想去捂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声音穿透了层层阻挡,已经到了正厅之中,容华听到了,而且很快出来了。

辛沐跟在容华的身后,一出院门就看到了被至真给摁在地上的那个家兵。

家兵一瞧见容华,便赶紧吼道:“国公爷,出事了,公子晕了过去,你赶紧去看看他啊!”

容华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就变了。

他怕映玉是血毒发作,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一眼辛沐,辛沐也想到这里,点点头示意容华自己愿意去救他。

容华心中一团乱,什么话都没有说,拉着辛沐就进了凤仪院。

“辛沐!”至真大喊了一声,但没有什么作用,容华和辛沐都没有理他。他一肚子气只能撒在了那个家兵身上,抬手就把他给劈晕了,站起来朝着辛沐和容华的方向跑过去。

凤仪院中此刻一团乱,但好在映玉并不是血毒发作,没有出现神志不清等等症状,应当就只是身体虚弱。容华一进到内室,他便两眼含泪地看着容华,容华立即便丢开了辛沐的手,上前握住了映玉的手。

映玉脸色惨白,眼眶红得像是有血一样,他看着容华,有气无力地说:“华哥……”

“你别说话,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容华小心地给映玉盖好了被子,而后皱眉,转头看着辛沐。

辛沐站着没动,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容华放了心,又转头去看着映玉。

可映玉顺着容华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辛沐。

在看到映玉的那一刻,映玉的突然便有些喘不上气,他惨白的脸被憋得通红,突然拔高了音调,说:“他为什么在这里!”

说完这话,映玉便激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模样看着实在是非常可怜,容华赶忙安抚地握紧他的手,说:“映玉,你别着急,辛沐只是过来瞧瞧,若是你血毒发作了……”

映玉立刻又打断了容华的话,声音嘶哑得可怕:“不……让他走!我不要他的血,我不要他……不要他救我……他们都是叛徒……都是……我才应当是昭月的王,他们背叛……背叛我……”

容华仍旧在安抚,可映玉听不进去,他死死抓着容华的手,哭着说:“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弘毅院,他……不能……”

“你别说了。”容华的声调沉了沉,转头低声对辛沐说:“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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