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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真看了辛沐许久,等着辛沐接下来要说的话,但辛沐一直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真心中有些嘀咕,可仍旧是面带微笑。

许久之后,辛沐才对至真说:“没什么事,麻烦你了。”

至真行了礼,很快便退下。

在白马驿站的前几日,辛沐什么都没想,每日除了吃饭便是在床上睡觉,他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憔悴了,完全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至真每日都给他熬好补药送来,他喝了之后,更加昏昏欲睡。

第六日,辛沐早起便换上了黑衣,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昭山的方向。

按照昭月的规矩,离世的第七日是下葬的日子,今日,昭月王元朵便该下葬了。

辛沐从清晨到日暮就这样一直一动不动地站着,至真也很体贴,叮嘱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便让辛沐这样看了一整天,新月初升时,昭山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绵长的钟声,那便是礼成。

辛沐跪下,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那漫长的钟声结束了许久,辛沐仍然跪在地上,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看着却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

至真从他的身后走来,轻声道:“公子,这地上寒气太重,你大病初愈,还是别跪太久。君上已入土为安,公子节哀。”

辛沐轻轻点头,在至真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

至真看着辛沐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便亲自把辛沐给送回了房间,点上油灯之后,至真便准备离开,这时候辛沐才瞧见至真的脸色也很苍白,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病怏怏的。

辛沐皱眉,问道:“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至真一愣神,没想到辛沐还会关心这个问题,因此呆了一下才回答道:“那日□□时,受了些伤,不碍事的,公子不必担心。”

“受伤养好就行,若是中毒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昭月的武士会在剑尖上涂上毒-药,而且昭月的毒-药都很厉害,若是你这几日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至真笑着说:“多谢公子记挂。”

辛沐点点头,不再说话,至真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也许是为了印证辛沐的乌鸦嘴,第二日至真便没能起来,给辛沐送补药来的换成了之前伺候的那名侍女。

那侍女端着要进来之后便对辛沐说:“公子,侯爷昨夜差人来了信,今早刚刚送到的,奴婢这便给您送来了。”

前几日容华也来过信,都是至真亲手送来的,他向来对容华的信笺很重视,今日却让旁人送来,辛沐便想到或许是他的伤严重了,立即便问道:“至真怎么了?今日怎么没有来?”

侍女道:“说是病了,已经请了大夫来看,公子别担心,您自己的身子还弱着呢。至真公子专门让人叮嘱了奴婢,您用过早膳之后,便要将这补药喝了。”

辛沐没有多言,拿起药碗一口喝了下去,而后拿起容华的信笺,便往至真的房间走去。

走在路上辛沐便拆了容华的信,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只是看着他的字,便觉得心中安慰。

——十日归,勿念。

辛沐将那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走到至真门口,便将信笺收了起来。

至真的门口守着好多奴婢和侍卫,都十分着急,仿佛失去了至真便失去了主心骨。

这些天以来,辛沐已经看出来了,至真虽没有身份,但容华非常信任他,他比起其他奴婢来说,已经是半个主子了,容华不在,这些人都得听他的。

众人瞧见辛沐,纷纷对他行礼。

一名侍女从房内走出来,辛沐立刻便拉住她问道:“至真怎么了?”

侍女脸色有些发白,但仍旧强做镇定道:“公子染了小疾,您无需担心。”

“若是小疾,你们又何须这样慌张?”辛沐抓紧了那侍女的手臂,问道,“大夫可说了他是中毒?”

那侍女脸色越发慌张,这才说:“是中毒,但大夫尚且在诊治,公子说了无需打扰您歇息的。”

辛沐松开那侍女,快步进了房间,直接就到了内侍。

三名大夫都在床边守着,辛沐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唇色乌黑、被大夫给扎成了刺猬的辛沐。

至真也看见了辛沐,正要开口,辛沐便走到了床边,把三名大夫给赶开,看着至真道:“我都说了,若是中毒要告诉我,只要是昭月中的毒我都能解,你先别说话,省着些体力。”

一名大夫抹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道:“这位公子,您可是精通医术?这毒实在是太刁钻了,我们三人都未曾见过,都潜伏了好些天才发作,我们暂时还不敢随意用药,只好给公子用银针封住浑身的大穴,让毒发的慢些。”

辛沐掀开至真的眼皮看了看,道:“我不通医术。只是……昭月的毒-药都是同宗同源,所有的毒都可以用一种解药来解。”

几人面面相觑,正在疑惑着,辛沐便拿着一名大夫手上的药碗,把那药往地上一泼,而后随手拿了大夫医包里的一把小剪刀,用剪刀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划,之前还未好的伤又张牙舞爪地裂开了。

“公子!”至真惊慌地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却被辛沐抬手轻轻一摁便坐了回去。

辛沐继续放血,道:“我都说了,凡是昭月的毒都可以用同一种解药来解。只是……从前的话,也许就小半碗血就行,现在大约要两碗。这比药难喝些,你得忍着。”

说话间,那血已经放了一碗,辛沐请一旁那吓傻了的大夫把至真给扶起来,把一碗血给递到了辛沐的嘴边,又拿了另一个碗继续放血。

至真呆呆地看着辛沐,眼睛睁得浑圆。

一大夫看着辛沐,轻声道:“老夫的确曾经听说过昭月所有的毒-药都可以用药人的血来解……莫非您……”

辛沐淡淡地点了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血流进碗里。

“那……那公子便喝吧,毒是在昭月中的,这血就一定有效。”

至真想说点什么,但抵不上心口突然传来的一阵渴望感,那血像是对他有吸引力一样,他没能多想,便把那又苦又涩的鲜血全喝了下去,接着,辛沐便又递上了第二碗,至真也全喝了下去。

那血入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至真唇上乌黑的颜色便消散一空,他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只是这些天好不容易养得不那么虚弱的辛沐,脸色却又变得惨白。

“你好些了吗?”辛沐开口问道。

至真抓着辛沐的手,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正想开口,辛沐便闭着眼睛晕了过去,直接就倒进了至真的怀里。

至真抱着辛沐,看到的是他毫无血色的脸。

*

辛沐这一晕,又晕了一整天,再次醒来之时,便发现至真坐在床边,小声地同大夫说话。

辛沐睁眼,正对着他的大夫便瞧见忙道:“公子醒了。”

至真眼睛一亮,立刻回头紧张地对辛沐道:“你可算醒了,若是你有事可怎么办?那个,刘大夫,赶紧来瞧瞧。”

刘大夫应了,立刻便上前握住辛沐的手腕看脉,至真紧紧盯着,表情十分严肃。

一会儿,刘大夫后退了些,又说:“这……昭月神山的子民,与我们普通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公子的脉象……怕是寻常大夫诊治不了,老夫只能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猜测公子已没有大碍,只是实在太过于虚弱,今后可千万不能再放血做药,否则怕是有性命之忧。”

至真有些着急,气道:“这都是些什么大夫!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究竟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话?”

刘大夫有些慌,急忙告罪。

“我没事,刘大夫说的很对,我记住了。”辛沐出声,打断了至真愤怒的声音,“这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我自己心中有数,以后多注意便是。”

至真抿了抿嘴唇,看看辛沐,又把目光移向刘大夫,这才稍微温和了些,说:“好吧,那便还是先给公子吃着生血的药,慢慢调养。”

刘大夫应了,叫身边的徒弟去把一直温着的药给端上来。

至真怕奴婢不细心,便自己把辛沐给扶起来,有小心地端着药碗,舀出一勺药轻轻吹凉,送到辛沐唇边。

辛沐从未和人如此亲近过,顿时有些尴尬,茫然而慌乱地看着至真。

“可是这药太苦了?我去给你拿些蜜饯来。”

至真起身将药碗搁到窗边的小凳上,他一起起身,辛沐便端起药碗一口气全部喝完,嘴都来不及抹一下,快速地说:“我喝完了,不用蜜饯。”

至真回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辛沐的尴尬,然后他自己也有些尴尬,俩人一时无言,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至真轻咳两声,挥挥手把屋里的人全部给打发出去,也不坐在床边,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道:“公子,我一时有些慌,没考虑到你不喜欢人近身,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您多担待些。”

“无妨,倒是要多谢你这样照顾我。你还病着,别太操劳。”

至真笑说:“您不也是病着吗?还放了那么血给我做解药,您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是应该报答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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