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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中,依稀夹杂着无数血妖军绝望的咆哮和怒吼,冲天的烟尘混杂着数以万计的巨石滚滚落下,埋葬了他们最后逃亡的希望。

“小子找死!!”

在顾长离的静心设计下,被天罗阵法封印住一时行动能力的出窍期狼妖屠影,睚眦欲裂地盯着山谷下方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此番大军汇合乃是陛下的旨意,万万不能有所拖延,然而就是在数息之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五万精锐血妖生生损失了大半,余下的怕也是吓破了胆,能不能上战场还是两说。贻误军/机的滔天大罪,便是杀了眼前这该死的金丹蝼蚁也无法挽回。

他的双手因为一刻不停地攻击禁锢自己的乌龟壳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甚至可以隐隐看见其下森森的白骨,在这样的努力下,屠影已经感受到阵法在不断地变黯虚弱,乃至动摇崩溃。

山谷之处天灾一样的动静渐渐平息,狼妖的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通红血腥。

“人奴!本座已经记下了你的灵识,便是这次侥幸让你逃得性命,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就是钻进一挑缝里我也会把你揪出来,扒/皮拆/骨,抽出神魂点天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魂飞魄散不得往生!你等着,你等着!!”

紧紧凝视着顾长离转身似要逃离的背影,屠影做出了最最怨毒仇恨的诅咒,接着,他便愕然地发现,对方居然在飞出一段距离后再度滞留在半空,像是在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报复。

“啊啊啊啊!!”

顾长离若是逃跑,屠影会愤恨万分,可他若是干脆站着不动,背后藏着的意味,却足以叫屠影的理智失控。

被修为足足低了自己两个大境界的人类嘲讽到这个地步,血气上脑之下,屠影彻底陷入疯狂,从内丹中取出一滴精血不顾一切地撞上摇摇欲坠的铺天大阵。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是狗皮膏药般黏了他一炷香时分的该死阵法终于在剧烈的晃荡中粉碎破灭,失去一滴精血又受到大阵最后反扑的屠影显得有些虚弱,周身环绕的怒气杀意却愈形凛冽,“人奴,去九幽里忏悔自己对血妖一族犯下的罪孽罢!”

面对那只眨眼之间便跨越了数百米距离出现在他身前,足足有两三个自己加起来高的巨大狼爪,顾长离却像是嫌弃对方聒噪吵闹般,侧了侧脑袋,蓦然笑道,“听说哈士奇你要报复我?”

那笑容像是真正发自内心般,笑得极甜极美,却无端端叫原本胜券在握的屠影感觉到阴冷的凉意和极端的不详。

“你……”

屠影的脸上震怒的表情还未散去,便突然转为诧异震惊。他身下的地面,也就是刚刚埋葬自己带领的大半血妖军的山谷猛地传来一股即使以他如今修为都感到战栗威胁的可怕力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轻轻一扬手中折扇掩住自己大半面容,仅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眼眸的顾长离轻声叹息道,“被一位出窍期的前辈记恨,可是会让晚辈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

“所以,为了晚辈日后能够好眠,还望前辈速速上路。”

话音刚落,屠影的头颅上方出现一枚小小的玉质印章,它的名字和它的作用般,相当明了——禁空符——分神以下,百米禁空,无论是自身灵力运转还是飞行法器,只要你没有达到分神期或是以上,就得乖乖落到地面上……要是寻常时刻,这样的小把戏屠影根本就不会放在眼底,以他狼妖一族强劲的身体素质,即使从高空之中重重坠下也不过是造成不痛不痒的小伤,可偏偏就是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山谷分明就要爆/发出一股堪称致命的威能时,自己却只能毫无反抗地迎向它落下。

狼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那枚禁空的印章毁掉,可是他又很快意识到这样涉及到规则边缘的符箓只可能是分神往上,大乘甚至渡劫期的大能才能做出,哪里是自己能够轻易毁坏的,倒不如——

目光一闪,屠影凭着肉/体的力量,竟然在连空中连蹬几脚,靠着那样足以产生音爆的力度和后坐力,极不科学地向上又拔高了数十米,朝着明显就是所有事端罪魁祸首的顾长离猛扑而去。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蚀。”

迎面而来的攻击和杀气带来的猎风微微拂动着顾长离的衣袂,他却依然不闪不避,仅是伸出一根手指,轻飘飘地往屠影所处的那片空间一点。

在后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屠影的身体居然从内部发生了崩毁塌陷,虽然一时间暂不致命,却也再没有多余的反抗之力,只能口中狂吐鲜血,无力地向下跌落。

“有一条地脉的三阴鬼火送你上路,前辈尽管走好,黄泉道上莫回头。”

远比第一次的山谷崩塌来得剧烈可怕的轰鸣声中,山谷周围千米的区域内尽皆飘起了幽蓝色跃动火焰,将这里映照得恍如鬼蜮一般。

勉强催动远不是自己现在境界能够运用神通的顾长离受的伤比一时不慎中了天蚀的屠影还要重上几分,甚至连墨黑的头发都悄悄白了一缕。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在自己亲手布置的绝地久待,收起禁空符后便匆匆驾云离去。

至于屠影?

受了重伤血气外泄,再跌入正值爆发期的三阴鬼火中心……待到火潮褪去后去翻翻石堆,兴许还能找出几根没烧干净的骨头,其他的部分还是不要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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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感受到自己布下的传送阵有被人触发的迹象,狐戾还没来得及走近,光华一闪之后,便感觉一道人影脚步虚浮地朝他软软倒下。他连忙伸手扶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对方,另一只手驾轻就熟地往后者的手腕探去,那杂乱无序得像是一团乱麻的灵气流动当即便叫他面黑如墨。

顾长离原本一直在用自己的灵气强行压制伤势,直到回到这处除了他和狐戾二人之外再无人知晓的秘密基地时才稍稍放松了心神,缓缓将灵气散去。

“噗——”

一口鲜血顿时从他口中喷出,气息同样跟着微弱下去。

来不及担忧或是指责,狐戾当机立断地将他安置在蒲团之上,一只手按在他的后心,不断输入精纯的灵气疏导那乱七八糟,不断反噬身体的暴乱灵力,另一只手则是取出好几颗不同种类的丹药,不要钱一样往顾长离的嘴里按。

他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先是操/控天罗镇限制屠影的行动,虽然是由阵法本身担了大部分都冲击,可同样有少部分的威力落在与阵法心神相连的顾长离身上,明面上不曾表现出,实则当时便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五脏六腑都受了震动。再加上之后由于屠影的临死反扑不得不使出源自《阴符经》——即是他当年入门测验时从玉简中读得的那道经典——里的神通,只有短暂几息的时间,却是真正伤了根本。

那些丹药方一入口便化成纯粹的木系灵气涌向伤处,再加上狐戾的从中协助,顾长离濒临奔溃的经脉和内腑受了滋养终于渐渐愈合康复,苍白如纸的面容好歹添了丝血色。

狐戾见顾长离已经能够自发运行灵力疗伤,知道此番算是有惊无险,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细密汗珠,没好气地问道,“你究竟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不是我正好在此,说不准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原本在闭门凝神调息的顾长离闻言睁开双眼,沉默半晌后方才开口,“命硬,老天不收。”

狐戾险些没被他气笑了。

“一头分神期狼妖带的血妖军被我坑得差不多了……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去南方增援的,主战场如今战况如何?”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足以震动天下的功绩随口一提,顾长离真正想要狐戾帮他解决的还是后半截疑问。

“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疗伤,管他什么主战场副战场,难道你还想拿现在这破烂身子上阵杀妖不成?”一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打开顾长离脑壳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的狐戾敷衍地随口说了几句。目光落在那一缕混杂在墨色发丝中格外显眼的白发之上,一时又是心头火起,却又不忍对已经受了重伤的顾长离说什么重话,憋得相当难受。

他已经懒得再苦口婆心地说些什么劝诫的话,这十多年的相处早就让狐戾明白,顾长离那虚心接受死不悔改的恼人性子是烙在骨子里的,变不了。正待他想要说些轻松点的话题换换气氛,通讯用的玉简突然泛起了白光,下意识地探出神识一查,里面的内容让狐戾登时色变,险些把玉简失手摔了。

他的表现太过失常,甚至搅得周遭的灵气都一道混乱了片刻,自然引起了顾长离的注意。

面对顾长离带着疑惑和询问的眼神,狐戾心中很是思忖了一番,最后还是咬牙说出了那个石破惊天的消息。

“血妖王出手,独秀城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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