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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艾尔单方面的宣泄,他在看到摇篮的瞬间忘记伪装忘记威胁,正如当初发现摇篮消失时那样大脑空白,本能地想要用利爪撕碎德雷这个罪魁。

图蒙提幼崽的爪尖是稚女敕的,但是刮在人身上同样会带起痛感,艾尔下手的每一爪都将德雷的外套撕出痕迹,竟然没有伤到他一毫。

德雷被这样疯狂的袭击弄得愣住,他从未想过他的厌猫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愤怒、悲伤,那种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情绪连带着他都感受到深深的痛,不是被爪子刮出来的,而是他的宠物传递给他的伤感。

原本是重逢重温旧梦的绝佳时刻,他的宝贝儿却在伤心。

德雷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摇篮而已,就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样的小物件远远比不上艾尔房间里的东西贵重,虽然特殊也只是摆件似的安静地安置在床尾。当然,引起他拿走摇篮念头的,还是因为它的大小,与艾尔的身形格外匹配。

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决定有些失误,在多年的果断和独.裁中显得惶恐又茫然,甚至只能愣在原地,任由这只没有威胁性的白毛团挠他出气。

他的外套都被抓破了无数挠痕,皮肤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刚刚拿他磨爪的艾尔快速跳上床面,无情地踩过德雷睡觉的地方,目标直指摇篮。

艾尔的眼神戒备,在摇篮附近绕来绕去,他的小床充满了德雷的气息,那种冷冽、残忍的感觉掩盖了生命之树原本的温暖,令他更加讨厌德雷这个人类。

还好,摇篮是完好的。曾经信誓旦旦决定抛弃摇篮忘记过去的艾尔,此时为自己的失而复得由衷欣慰,他毫无压力地衔住摇篮外面凸起的支撑杆,轻而易举地叼起了它。

艾尔可不想继续将摇篮留在德雷的大床上,他带着愤怒,叼着摇篮寻找安全的根据地。

当德雷回过神的时候,他的爱宠已经顺利将摇篮转移到了书桌上,摇摇晃晃的镂空球体还未停止晃动,艾尔就已经如同守卫者一般怒视着他。

他的宝贝儿生气了。德雷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从艾尔那儿感应到的怒火带着失而复得的辛酸清楚又明晰,他瞬间觉得,没有了这个他随手拿走的小东西,他的宝贝儿当时该多么难过。

在德雷往书桌走来的时候,艾尔理所当然地发出了警告,四爪的指甲露了出来,随时准备重新上演刚才的一幕,当然,落爪的地方绝不会是德雷的衣服而已。

“抱歉。”德雷看着戒备的艾尔,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真的当它是个小玩具而已。”

虽然沾染着他熟悉的厌猫气息,但是舱室里床铺显然有人睡过的痕迹,德雷想象之中,艾尔会在漫长的星际旅行里百无聊赖地躺进这个镂空的球体,晃晃悠悠地消磨着时间。

如果重要的话,他的小宝贝儿一定会来谈判。德雷曾经是这样想的。

然而,从艾尔愤怒的情绪里,他清楚感受到了摇篮的重要,但是,他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主动交换。

艾尔将小摇篮往后推了推,即使德雷穿着被他刮破的外套稍显狼狈,他仍旧不相信德雷是能够承认错误的人,骗子、坏蛋、仇人,随便一个词都可以冠在德雷头顶,一辈子都拿不下来。

他想迷惑我。艾尔想,神情变得更为戒备。

德雷见到艾尔这副模样,心里涌上无奈,他非常不擅长安抚宠物,因为它们一向畏惧着他。德雷说:“你会化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条件。”

艾尔瞥他一眼,即使德雷显得真诚,也不能阻止艾尔保持现状。

因为,他很容易被人类欺骗,不管是在夜瑰和德雷的一场会面,还是更早一些的谈判,都说明他不适合跟人类这种生物进行勾心斗角的本质。艾尔不懂得他们的阴险、狡诈,也不懂得他们惯常使用的把戏,能够让他留下来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夜明兽的生存状况。

莫斯在就好了。艾尔烦恼地绕到摇篮的后侧,耳朵紧紧地拢起,他的人形在德雷面前占不到任何的优势,幼崽形态还能获得这位残忍的商人一点怜惜,他也不想如此被动地处于这样的情况,但对于他这样容易上当受骗、泄露隐秘信息的性格来说,不会说话的兽态显然更加安全。

而且,如果他现在化形,就是毫无伪装的真实样貌,一旦被暗帝的势力捕捉,永远难逃纠缠。

于是,艾尔抬起爪子攀住摇篮,纵身一跃,尾巴一甩,就这样熟练地蜷缩在了轻轻晃动的摇篮里,从镂空缝隙透出一双凶猛的竖瞳,视线戒备地盯着德雷。

艾尔的态度很明显。

我拒绝。

他愿意和卡笛交易,却不接受我。德雷简直要被这样的现实气得想要立刻启动星舰,仍旧耐心地走近他的宠物。

“你为什么要为卡笛办事?”德雷的语气明显的不满意,他不喜欢艾尔的逃避,也不知道卡笛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守口如瓶,“钱或者权力,我一样能够给你。”

甚至,比卡笛给的更多。

艾尔透过摇篮的镂空盯着德雷,他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卡笛是谁。

然后这位自负的暗帝说道:“他不过是自由联邦的少将,背后的势力仅仅是联邦总统的姻亲而已,他能给你什么?”

少将……艾尔终于从恍惚的大脑里挖出来了卡笛这个名字,查克号短暂的假主人。

艾尔瞬间失去和德雷对话的**,在摇篮里翻了翻身。

德雷看着他的小宠物摇晃着摇篮,不感兴趣地别开头,仿佛又要伪装成一只听不懂人话的普通厌猫,蒙混过关。

他向前走两步,艾尔只是动了动耳朵,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

艾尔觉得,他不能化出人形,在多次与德雷较量和相处之中,只有成年兽态可以与这个男人抗衡,而人形,大约连莫斯都打不过。

至少,他披着一层可爱的外表,德雷暂时只能保持着温柔的态度,而不是像另外一些人,将珍兽的人形当作虐待的目标。

以至于艾尔肆无忌惮地无视他的话,继续装傻充愣,如果不是带不走摇篮,他肯定立马跑出这个地方。

德雷不知道艾尔在想什么,但他对乖巧的毛绒宠物的纵容是肯定的。

不管是交易还是妥协,还是平等的人类形态更加适合他们现在的状态,因为,看着毛绒绒的一小团,他实在太容易心软,恨不得毫无底线地答应艾尔的所有要求。

他站在桌边看着艾尔晃动着摇篮,时不时瞥他一眼,一开始坚决要求谈判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小傻瓜。”德雷终于换了称呼。

艾尔懒得理他。

“小笨蛋。”德雷的语气显然温柔又纵容。

艾尔抖抖毛什么都听不到。

他问道:“你想为卡笛捕捉小越吗?”

哼。艾尔尾巴轻轻甩了甩,卡笛就算是联邦少将也不可能驱使他去做这种事情,只不过,小越的处境并没有被贩卖到人类手上好多少。

一只鸟类珍兽,不能自由地飞翔,终日困在牢笼中,再多的宠爱也不过是悲哀。

德雷靠近这只仿佛已经睡觉,耳朵和尾巴轻微晃动的白毛小兽,他不知道艾尔是什么凶兽,仍是以厌猫来划分宠物的所属。

当他伸出手的时候,那双闭上的浅棕色大眼睛忽然睁开,充满威胁地盯着他。但德雷从不会被这样的外貌吓到,仍旧将手指放上了摇篮的边缘,轻轻地让这个摇篮晃起来。

德雷看着艾尔戒备地眼神,珍重地劝告道:“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因为卫良会跟你拼命。”

即使他将卫良说得像是爱护宠物的绝好主人,也无法阻止艾尔内心的悲切,他脑子里跳过无数主人与爱宠的关系,当小越真的体会到自由的重要时,卫良早晚会变得不再重要……

“小越,可是卫良的小儿子。”德雷平淡地抛出一颗惊雷,“你想要其他凶兽我都可以帮你捉,但是小越不行。”

一秒钟前艾尔还在敬业地装成普通野兽不懂人言的样子,忽然就蹿起来,浅棕色的眼睛里散发着琥珀的光辉,震惊的情绪从剧烈摆动的摇篮都能传递出来。他呆愣得开始分辨,这个小儿子,是当做儿子饲养的宠物,还是真的拥有血缘关系。

德雷满意于他可爱的模样,选择原谅艾尔内心的市侩和谄媚,一只贪图钱财的宠物,对他来说不算难养。

他笑了笑,扶住摇篮,让这只愣神的家伙稳稳地站好,说道:“它可是未来嚣张跋扈的二世祖,所以暂时不要去惹它。卡笛想要你帮他捉什么凶兽,你可以告诉我。”

艾尔的眼睛盯着德雷,里面充满了震惊、恐慌、疑惑等复杂情绪,人类与珍兽拥有后代闻所未闻,所以小越是卫良的儿子,信息量兼职比“小越是华焰鸟”还要可怕。

“不装了?”德雷问道。

在他看来,艾尔是被小越的身份惊讶到了,只要稍微有一点趋利避害的意识,今后都不会将主意打到那只鸟身上。

而艾尔的想法和他截然不同。

艾尔觉得,自己应该追问卫良的身份,应该寻求前因后果,但现在,他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德雷是珍兽的知情人,德雷和珍兽是朋友。

德雷,在干着买卖朋友同类的事情!竟然还许诺能够为他捉到更多的凶兽!

那么这件事情就非常恶劣了。不管这位暗帝是处于“位高权重的人互相利用”还是“卫良一家单独特别”的心态,还是单纯的进行着凶兽贩卖,都非常的不值得原谅。

震惊之后,艾尔心中是更深的恐惧。

卫良是珍兽,也许还是德雷的同伙。

他必须重新评估这两个人的关系,更需要同伴一起分析复杂的情况。艾尔的思维一向是简单粗暴的,这么复杂仿佛隐藏着惊天□□的事情,他根本就想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德雷并不觉得捕捉珍兽和贩卖珍兽是一种错误!

艾尔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发绿,觉得爪子痒,很有必要磨一磨,心中许诺过绝不伤人的誓言仿佛在渐渐融化,缓缓站起来,在德雷面前慢慢踱步,考虑从哪儿下爪比较好。

德雷等着眼前的白色小兽化形坦白,虽然他不喜欢艾尔满口尊称、利益的表情,但是和人形总是要好沟通一些。因为,看到这副可爱的毛绒绒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和心里的爱怜,没办法中立又严肃的纠正艾尔走偏的道路。

毕竟,没有比同类出卖同类更可悲的事情,他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艾尔因此感到羞愧和后悔。

即使艾尔的人形是年轻人,但兽态如此弱小,必定只是一个孩子,还有那个莫斯,说着兄长的名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表兄弟尚且还要存疑。

如果艾尔是被阴险的人类利用的,还有回归一片赤诚的机会。

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这只内心挣扎的厌猫似乎还在犹豫,打量着自己是否值得信任。德雷第一次努力地想要展现出他作为男人的成熟可靠,即使平时冷漠的眼神都尝试收敛起来,自以为温柔的盯着艾尔……的尾巴。

不知道他拿什么样的条件交换可以获得尾巴的抚模权。既然十亿和森塞所属可以让艾尔回到他身边,那么不知道要什么条件才可以获得一只乖巧的凶兽当宠物。

德雷看着艾尔在面前踱步,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的目光离不开那条大尾巴,因为白毛小兽的气焰,导致艾尔的尾巴甩动得格外可爱诱人,于是,他还是没忍住打破这绝佳的交谈时机,妄图展现自己亲切地伸出了手。

可惜,他还没感觉到蓬松的触感,手背就遭受了一道狠抓!

艾尔始终提防着他,没想到果然等到了,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现这种幼稚的姿态,但是内心的怒气绝不是宽宏大量能够处理好的,毕竟,这个男人模过他的尾巴、偷了他的摇篮,再加上一条与珍兽勾结进行贩卖同类交易的疑点,在他心里依旧达到了罪无可恕的境地。

如果不是幼崽的声音吼出来显得格外弱势,他必定会在出爪的时候嗷地一声让德雷吓得心惊胆战。

纯属暴动的意外,除了德雷最初的一声嘶痛外,安静得只剩下艾尔激动打在桌面上的声音。

德雷诧异地忍受着艾尔的发狂,甚至还有心情去担忧桌面会不会太硬,震伤他稚女敕的肉爪。毕竟,在经过卫良权威的鉴定之后,德雷已经将艾尔列入需要关爱的幼崽队列。

连带着人类时的谄媚阿谀都划归成了莫斯耳濡目染的过错之中。

艾尔的愤怒非常短暂,主要是对手单纯的挨打令他心里更加埋怨,搞得像他无理取闹一样。

单方面的无理取闹之后,德雷无奈地看了看手指和手背的细碎伤痕,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交换条件?”

想得美。艾尔甩了甩尾巴,重新回到了摇篮中,既然德雷在知道他是珍兽之后没有进行过强迫,那么,在交易达成之前,这个男人不会轻举妄动。

“困了?”德雷觉得艾尔确实就像是小孩,不过是稍微运动量大了一点竟然真的困了。

他伸出带满抓痕的手,不怕死地模了模艾尔的背毛,获得宠物呲牙威胁。

但是太可爱了,德雷都不忍心让他徒劳无功,内心已经为他提供了一二三四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绝佳选择,即使这些条件会让他格外麻烦。

“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然后,他特地为艾尔关上了灯。

美好的一天从摇篮开始。

暂时取得宠物之战胜利的艾尔,难得地在别人的地盘睡得毫无知觉,大约是许久没有回到摇篮的怀抱,令他更加沉浸在这样的温暖与安宁之中。

一向早起的艾尔,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当他从睡梦中清醒,已经听到德雷略带抱怨的声音低声说道:“怎么把猫带来出来了?”

沉稳威严的声音回道:“小越要带的。”

不过一会儿,他的头顶就出现了羽翼扑扇的响动,小越竟然不请自入,落在了艾尔的摇篮边上。艾尔一抬头就看到那双深灰色的小豆眼,一眨一眨地,随着脑袋歪头看他。

艾尔爬起来,抖抖毛,摇篮轻轻晃动的时候,小越像是站不稳似的张开翅膀往卫良那儿飞去,还发出一声得意地“啾”。

大约就是,喊醒了沉睡的白毛猛兽,求夸奖的意思。

艾尔从摇篮跳出来,清楚的看到了拜访的客人。疑似华焰鸟的小越,还有……它的父亲。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和艾尔接触过的普通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常年处于发号施令的位置,带出了一丝威严。他实在不知道,珍兽怎么能够做到掩盖身上的气息,即使是小越,都拥有独特的辨识信号。

浅灰色眼睛的男人看见那只白色的幼崽从摇篮里跳出来并不惊讶,凶兽的幼崽总是会有一些独特喜好,就连小越,都喜欢睡在他的床头,还一定要亲自撕扯一堆布条,堆积成鸟窝的模样。

而这只幼崽,身手轻盈地走过来,在他面前停步,用浅棕色的眼睛仰望着他。

“走吧。”卫良并没有觉得他带着思考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对德雷说道,“去看看夜明兽。”

新的一天正如老友的互相拜访,在卫良提出看看夜明兽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后花园。

那是和霍特凯拉截然不同的花园景色,因为这些鲜艳的花朵,根本不可能在霍特凯拉人造的环境里生存。

“你把他养在池子里?”卫良看向花园不远处的观赏池,上面竟然不符合季节地盛开着几朵睡莲,这显然不是夜明兽适合的生存环境。这种凶兽空有化形能力,体质却非常脆弱,稍稍被污染的池水,都可能引发他们的病症。

德雷看了看远离他们的艾尔,他像观察者一般看着小越带着安洁莉娜玩耍。那只普通的森塞猫王,显然有些畏惧靠近艾尔,盯着地面那只啾啾啾的赤鸟出神。

“说话。”卫良不太满意他的漫不经心。

德雷回道:“不是,我没让他去池子。”

“那他在哪儿?”

他们在花园里的休闲椅子上坐着,手边空荡的桌面,还放着一朵含苞欲放的夜瑰,这种暗夜里鲜红的花朵,一向是德雷的最爱。

德雷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远处的毛团,如果不是考虑到艾尔极力隐瞒的态度,他早就坦诚地告诉这位老友,他的宝贝儿是可以化形的。

他没有回答卫良的问题,而是刻意问道:“需要茶吗?”

随着他的话音,属于暗帝的侍从已经按照这两位惯常的习惯,准备好了茶点,服务的队伍并不浩大,但是为首的不再是林斯特,而是一位金发的年轻人。

卫良从他出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夜明兽的气息,湿润的、清澈的海洋味道,连远处玩耍的小越和艾尔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你叫什么?”卫良问道。

侍从将茶盏放在卫良手边的桌上,声音温柔又悦耳,答道:“卫先生,我叫月澄。”

在卫良的记忆里,德雷从不购买凶兽,夜明兽却是一个意外,他曾在通讯里见到这位月澄伤痕累累,心里仍存着一丝愧疚,他不能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再冒风险。

“抱歉。”卫良端过那盏茶,“多委屈你待在这个不靠谱的人家里几天。”

“我非常感谢大人的帮助,也感谢卫先生。”月澄并不多话,他不习惯在暗帝的城堡作为一名身价百万的客人,即使德雷没有要求他必须偿还价款才能获得自由,月澄仍旧觉得,侍从才是最适合他的位置,也是他能够抚慰内心的唯一方式。他熟练的放置好桌面上的茶点,说道:“德雷大人说,下个月,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帝国了。”

卫良觉得手中的茶有些烫口,说道:“对于你们来说,冯克帝国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没有明面上的凶兽贩卖,都应该归功于铁血果断的独.裁主义,虽然贵族阶级制度森严,至少在任的帝王头脑清明,辨得清权力与杀伐的关系。

“也许,你可以考虑将它变为第二个冯克帝国。”德雷无数次提出这样的建议,多年过去仍旧没有改变。

可惜,卫良轻轻吹拂茶面,并没有理会他。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望向不远处,赤红的鸟在花园显得格外醒目,它将小小的猫王当作坐骑一般,时不时踩在安洁莉娜的项圈上,驱使着爪下的小猫向前奔跑,而自己张开翅膀感受不一般的清风拂来,发出兴奋的鸣叫。

此时,艾尔已经走了过来。

当夜明兽出现在花园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那股独特的气息,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月澄的身上,艾尔无疑是松了一口气,即使夜明兽是在德雷这里出卖劳力,也比养在池子里当作观赏更好。

他不知道德雷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减轻许多。

艾尔端坐在卫良和德雷面前,思考着要不要找机会化出人形问清内心的疑惑,他的秘密简单又重要,如果面前的两个人是善,那么他算是找到了同盟,如果这两个人是恶,他很可能将同伴至于死地……

矛盾萦绕在他心里,尾巴烦恼地在身后甩来甩去,恨不得自己拥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如果莫斯在就好了。艾尔再次想到。

“亲爱的,怎么了?”德雷从他走来的时候,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白色的绒毛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鲜亮,那双眼睛带着琥珀的光芒,充满复杂的情绪。

最终,挣扎的艾尔抬爪模了一下他的裤腿,当做是自己的赞许,并没有选择化形。

毕竟,将原本的面貌暴露出来,就是无可挽回的选择。而德雷,这个偷摇篮的贼,还当不起他如此郑重的信任。

而德雷显然不想要这样的赞许,他伸出手妄图抱起艾尔,语气欣喜地问道:“要抱抱?”

艾尔不给面子的蹬了蹬腿,转身就跑回了小越所在的地方。

“你给他取的名字,真是让人喊不出口。”卫良看着三只小兽的玩耍,他已经无数次听到了德雷呼唤宠物为“宝贝儿”“亲爱的”。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德雷看着艾尔毫无违和地和小越打成一片,觉得小兽之间的气场果然是一致的,“说不定哪天,他就化形了呢。”

卫良确定艾尔是一只凶兽的幼崽,却并不能确认他是什么物种,白色绒毛的兽类种类繁多,即使运用数据库信息进行搜索,也不能保证那是艾尔。因为这只幼崽身上的气息,陌生得令人抗拒。

他能够从小越敏感的反应感受到德雷爱宠的不同,一只不会被小越压制的同时令森塞猫害怕的凶兽,必定不会低于危险警戒线的四星。

但是四星以上的凶兽稀少得就像是存活万年的凤凰,绝不会将他们的幼崽毫无防备地遗落在人类的居所之中。

当卫良看到安洁莉娜温顺地退后,而小越兴致盎然地扑向艾尔,决定暂时放下他的困惑。他问道:“昨晚的约瑟夫查到了吗?”

“没有。”德雷的十指交叉,很不满意这个问题,“那不是赫哲人,真正的约瑟夫.K远在木苏星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有一个猜测。”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卫良获取到需要的信息,“也许那是卡笛。”

他的猜测一向伴随着无数铁证,确切得只差一纸公告就能宣布证据确凿,卫良说道:“卡笛最近一直在联邦巡航舰上,出现的位置里刚好有利达拉和森塞。他对凶兽有着莫名其妙的执着,在三天前,突然撤回了之前关于凶兽的悬赏。”

“他终于发觉自己出的十万蠢得可笑了?”德雷嗤笑一声,和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十万在黑市里基本就是一只凶兽的起拍价,想买到凶兽几乎是痴心妄想,而那些外界流传的低价凶兽,大部分都只是伪装出来的普通兽类。市场标价虽然低廉,但是在他的黑市里,绝不会有低于五十万的凶兽被买走。

德雷听说过这位少将的性格,在卫良每次不赞同的评价里,始终充当着乖张的无能姻亲角色。行事心血来潮,往往被外界当成笑柄,却无法阻止他的突发奇想。

卫良却不这么想,他对卡笛的了解远胜于德雷,他说:“十万对他来说是一个安全的价格。你把它当做笑话,军部也一样。卡笛如果再给悬赏提高个几万,就会引起上面的警觉,认为他有私自买卖违法乱纪的可能。现在,十万的可笑悬赏,不仅帮他将需求凶兽的消息散播到了各个角落,还保证了自身的安全。事实上,已经有很多星际商人私底下接触过卡笛了。”

说到星际商人,德雷不禁看向了站在一旁看鸟扑猫的艾尔,细白的绒毛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毛,连尖耳朵都显得细女敕可爱。

“星际商人。”德雷对这个人群并没有什么好感,“那么,他们真的抓到了凶兽?”

“没有。”卫良将这些消息盯得很紧,星际商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凶兽,大部分都知道普通兽类,所以卡笛也一直没有回去亲眼看看。

凶兽不是那么容易被捕捉的生物,他们只会越来越谨慎。

“但是卡笛能够给出的价格,不会低于三百万。”

安洁莉娜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昨晚竞争抬价的人真的是卡笛,他一定做好了三百万买回一只森塞猫王的准备。

自由联邦的少将,不应该有那么多的闲钱,哪怕他是总统的姻亲。

“啾!”小越发出开心的鸣叫声飞在前方,安洁莉娜闻声奔跑着追逐在它身后,浑身的绒毛颤抖着,跳跃得像一颗毛球。

小越和安洁莉娜玩耍,而艾尔在一旁端详着这只官方盖章的二世祖。小越浑身的赤羽和昨天一样鲜亮,甚至因为拥有了新的玩伴变得更加愉快,啾啾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哪怕不懂得他具体说些什么的艾尔,也能完整接收到小越心里的欢喜。

他看到小越伸爪落在安洁莉娜的项圈上,扇扇翅膀就驱使这只小猫王迈开步子带它遛弯,然后没两步就落在地面上,被安洁莉娜温柔的爪子扑得满地打滚。

此时此刻,艾尔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卫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给儿子买这么一个玩具,纵容它在泥土草坪上四处乱滚。

艾尔在看到小越不顾体面地扮演着一只会被猫扑到的傻鸟之后,完全确定了它的年龄。

超过十岁都算高估,幼稚得难以置信。

珍兽都是早熟的,艾尔像它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甩着尾巴去图书馆看书了。

再是通人性的小越,也只是拥有普通鸟的外表的小孩子。

贪玩、任性,带着安洁莉娜如同找到了一起疯狂的小伙伴,啾啾啾地兴奋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安洁莉娜确实是一只性格温顺的猫,安静又顺从,完全屈服在小越的珍兽气息之下,小越要求什么,它就做什么。

艾尔感叹着兽类的敏感,一边惋惜小越的嚣张。果然有父亲的宠爱,即使是珍兽也和普通鸟类没什么区别。

他转身看着闲聊的那两个人,实在是看不出卫良有一丝珍兽的样子,倒是傻爸爸的形象格外清晰。

“啾!”小越的叫声带着兴奋,向出神的艾尔冲来。它发现了新的玩法,想要扑倒这只看起来可怕其实很温柔的白毛猛兽,它伸展开利爪,预料中的艾尔会像安洁莉娜一样趴伏着躲开它的袭击。

“小越!”

在它利爪刮过皮肉带出艾尔一声低嚎的时候,小越听到了属于德雷的声音。震惊、怒斥夹杂在一起,正如父亲发火似的可怕,让小越不禁发颤地一抖。

而艾尔受到袭击还没回过神,就被抓进了熟悉的怀抱。他的后颈有点疼,但并不妨碍他的挣扎。

“别动。”德雷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你受伤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小孩子的疯耍中受伤的艾尔,内心涌起的竟然是一阵茫然,他早就习惯成年兽态坚如铁壁的皮肤,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后颈渗起出血的痛感。

艾尔后颈的女敕皮被小越扑过时刮到了,虽然它是只小鸟,趾爪却格外锋利。

德雷心疼地拨开白毛,见到女敕红的皮肤上有四道红肿的爪痕,丝丝血迹凝成小血珠,虽然不深,但还是破了皮。德雷皱了皱眉,几乎是埋怨地问道:“你不给儿子剪指甲?”

“鸟,为什么要剪指甲?”卫良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可笑,“它的趾爪自然是越锋利越好。”

利爪是他们的武器,在危机时刻用尖锐的趾爪保护自身安全是必要的事情。作为导致艾尔受伤罪魁祸首的父亲,卫良仍旧第一时间表达了关切,“他还好吗?”

此刻,刚刚被德雷吼得愣神的小越,也扑了过来,它没心情去玩了,赶紧啾啾啾地询问着和卫良相同的问题。

“回去!”在小越准备凑过来落脚的时候,德雷语气凶狠地训斥了一句,之前还敢不顾分寸胡乱亮爪的小越不敢招惹这位凶神,扑扑翅膀,站在了安洁莉娜的项圈上,和它的大猫一起仰望着怀里的白毛猛兽。

即使是艾尔,都觉得德雷对待小越的态度有些过分,虽然小越性格嚣张,但是作为一只年幼的珍兽,拥有活泼的性格是幼崽的权利,他准备从这个独.裁的男人怀里翻出来,却被一双手牢牢抓住。

德雷是不想放开艾尔了,正如他之前所担忧的那样,艾尔的皮肤过于娇女敕,根本受不了小越的一爪子。他说:“它这么不知轻重,都是你惯出来的。”

带着莫名其妙的埋怨,德雷扔下老友,抱着爱宠就走。

还好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艾尔被德雷拨开毛强势地摁在大腿上,将那一片伤口露了出来,小越的趾爪锋利,留下的痕迹不深,但是消毒液喷上去,还是引得艾尔一颤。医疗条件如此先进的时代,该有的痛感在没有麻醉的时候还是不会消失,幸好,治疗仪的消毒液本身带有麻醉作用,不过一会儿,渗血的伤口就愈合得只剩红痕。

换成普通的猫,肯定会怒起给德雷一爪子,聊表愤怒。艾尔只是在林斯特说可以了的时候,猛然跳开,表达他对德雷的不满。

“你想说小越只是一个孩子?”德雷慢条斯理地点头让医生收起治疗仪,从艾尔的抗拒分辨他的想法,“但是你要知道,小越不可能永远躲在卫良的庇护下。”

艾尔并不想和他交流卫家的育儿心得,只是觉得,德雷没有必要语气凶狠地斥责一只幼崽。

要知道,艾尔小的时候,没少给别的幼崽带来麻烦,甚至比小越更加任性。当然,这种不齿于口的事迹,并没有四处宣扬的必要。

只不过是一点小伤,根本没必要小题大做。

然而,德雷不这么觉得,他不顾艾尔反抗地强行抱起他,往卧室走去。在艾尔遗憾地觉得今天和小越的会面终结在一个冷酷无情斤斤计较的男人的怒火中时,才发现,这是自己怒火的开始。

德雷的手掌一直抚模着艾尔的后颈,避开了伤痕的位置,不断丈量着幼崽颈部大小,这样的行为并没有引起艾尔的警觉,还令他升起一丝感慨。

艾尔觉得,德雷对宠物真的是相当看重,先不提与挚友孩子一般见识的幼稚行为,至少对他受伤的担忧,准确地传到了艾尔的心里。

还是好好谈一谈吧。乖巧的艾尔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甚至考虑坦白从宽,再相信阴险狡诈的人类一次。

他努力考虑着开场白,希望可以不着痕迹掩盖海蓝星的信息,然后和德雷开诚布公。艾尔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看着德雷在卧室书桌拿出来一个盒子,没有繁复花纹,像是普通的装饰盒一般便于携带。

在德雷伸手温柔挠他下巴的时候,还双眼微眯,顺从地抬起了头。

爱宠难得的乖顺令德雷很满意,他估模着艾尔脖颈的大小,取出盒子里的东西,毫无预兆地给爱宠扣了上去。德雷说道:“这个大小应该合适。”

白色的绒毛,黑色的项圈,还有……瞪得愣圆的琥珀双眼。

瞬间,艾尔的双眼变为竖瞳,带着愤怒直接当面给德雷一爪子。

他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异状——德雷知道他是珍兽,会化形,居然还敢给他带项圈!

这种莫名耻辱的感觉令艾尔浑身绒毛炸起,即使他现在只是弱小的幼崽形态,也发出了威胁的嘶吼,哪怕听起来不过是细细碎碎的幼崽撒娇而已。

原本等待着嘉奖的德雷,终于意识到种族之间的巨大差异,对他来说贵重得无可取代的东西,对艾尔来说,仅仅是一个项圈似的道具。

用来驯服凶兽、彰显独.裁的道具。

“这不是项圈!”德雷后知后觉的解释却说不出口,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只能尝试平和地说服艾尔,“小越的爪子太锋利,而且下手没有分寸,戴上这个能让它收敛一点。”

艾尔再也不相信这个人类的狡辩了,他和小越根本不需要威慑,这是赤.luoluo的挑拨离间!

“它可以站在你身上,像安洁莉娜一样。”德雷回想着艾尔与小越带着小猫王玩耍的友好画面,希望艾尔能够接受这个东西的另外一种用途。

被类比成普通猫的艾尔非常震惊,他为什么要出去带孩子!还和安洁莉娜同等地位!

“我不希望你再被刮伤,它走了就给你取下来,或者……”德雷终于暴露出不讲道理的霸道,“你就待在卧室,不要出去了。”

艾尔好不容易能够找到疑似华焰鸟的珍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观察,他怎么也不可能待在卧室乖巧地顺从当一只宠物,带着项圈,取悦德雷。

艾尔猛地蹬起脖子上的黑色项圈一样的东西,脚掌接触到的不知道什么材质,没有明显的硬物触感,他竟然弄不下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他变回成年兽态,无论什么项圈都能碎的七零八落。

他狠狠瞪了德雷一眼,决定早晚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人类,艾尔跳下桌面,直接往花园奔去,他的速度很快,忍住化出成年兽态的**,找到卫良解决自己的疑惑。

白色的毛团愤怒地奔跑在走廊上,路过巨大落地窗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幼崽时期毛绒绒的样子,长毛覆盖之下虽然看不见项圈的影子,但骗得了眼睛,骗不了自己。艾尔被德雷圈养了,当作宠物对待,始终没有独立的自由和平等。

艾尔怒得向自己的镜影发出一声低低的嚎叫,虽然听起来和小女乃猫差不多,却充满了他内心的气恼。

向自己发过脾气的小兽,转身奔进了花园,连身边惊吓得后退两步的月澄都没法吸引他一个眼神。

他想法非常简单,找到卫良,然后带着摇篮回家。

“啾!”小越看见艾尔的瞬间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它一直盘旋在白毛猛兽的头顶,却迟迟不敢落脚,最终回到了卫良的肩膀上。

德雷所说的有一点是对的,艾尔感受到了小越的害怕,从这个“项圈”传递出来的气息,令珍兽感到恐惧。但对于他来说,这种画蛇添足的“好意”,只会令他更加讨厌德雷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

艾尔看着卫良,那双浅灰色的眼里沉淀的是他永远企及不上的沉稳,他想和这位年长的珍兽.交谈,想知道卫良和德雷面对珍兽的买卖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立场。

然后,卫良模了模他的头,轻柔地就像平时模小越一样,引得愤怒的艾尔愣了愣神。

那双手掌温暖又干燥,很好地抚平了他内心异常波动的情绪,甚至令他产生怀念的感觉。

他说:“非常抱歉,小越让你受伤了,我已经教训过它,希望你可以原谅这个莽撞的家伙。”

话音刚落,肩膀上的赤鸟就发出一声婉转的啼叫,仿佛在述说着自己的歉意。

艾尔看了看这只年幼的赤鸟,忽然羡慕起它来,闯祸之后有长辈进行正确的引导,为它赔礼道歉,这样的场景曾在他漫长的幼崽时期出现过无数次。

于是,在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艾尔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愤怒,温柔地伸出前爪,低了低头。这表示,他愿意原谅小越的行为,并且衷心祝愿小越茁壮成长。

埋藏在白色绒毛下的黑色项圈,在他低头的时候锃亮地闪着光,卫良诧异似的问道:“他给了你这个?”

什么?艾尔抬起头,并不能领会卫良的意思,泛着琥珀色的双眼满是困惑。

卫良笑了笑,再次模了模艾尔的头顶,他说:“德雷是一个讨厌又幼稚的家伙,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喜好依旧难以——”

“大人!”卫良带来的人发来紧急通讯,直接打破了这场和谐的谈话,“联邦的战舰出现在附近,要求搜查飞船。”

“谁的队伍?”

“是卡笛少将。”

卡笛一向是乖张的性格,卫良是亲眼见证他从军校毕业,加入军部一路升职,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的只有军衔,而不是沉稳的气度。

卫良看了看充满期待等着他的艾尔,虽然知道这只小兽想要与他进行谈话,仍旧低声说道:“抱歉了,小朋友。”

“我们必须走了。”

德雷本以为回避能够抚平艾尔的误会,却没想到会收到卫良准备离开的消息,当他赶到花园的时候,只剩下了他的宝贝儿。白色毛团乖巧的坐在平时玩耍的地方,遥望着某个方向,仿佛可以从这里看到卫良的飞船。

不知道为什么,德雷感受到了遗憾,从心底里升起来的期待、遗憾交织在一起,令他无法辨别出这是谁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欣喜的,欣喜自己的宠物还安静的等待着他。

“想去送别吗?”德雷问道。

艾尔看他一眼,抬起腿蹬了一下脖子上深黑色的项圈,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

原本打算就此离开的艾尔,还是舍不得卧室里的摇篮,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德雷从卧室里出来,他必定要趁这个人类没有防备的时候逃得远远的。

而且,要带着他心爱的摇篮。

那个黑亮的项圈被艾尔深深地反感,德雷再是不舍得,也只能承认它不受欢迎的事实。

德雷觉得可惜又遗憾,摊手选择放弃挣扎,解释道:“这个东西必须特殊的仪器才能弄下来,就委屈你再跟我走一走。”

艾尔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说法,跟在了德雷的身后,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能够信守承诺取下项圈,他可以重新考虑和德雷谈判的可能性。他在心里打着月复稿,努力将“不准再打摇篮主意”排在最后,迅速选出了自认为最佳的提问顺序:第一,为什么买卖珍兽,第二卫良是什么种族,第三……

他盯着那道不可信任的背影,深深怀疑这两个问题提出来,他就必须面对无数的质问和试探。

作为一个永远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图蒙提,艾尔还没有想要用智商挑战人类的打算。他烦恼地甩甩尾巴,不得不面对自己孤身陷入如何言简意赅提问又不泄露自身秘密的难题。早知道,就应该跟莫斯多学一学谈话的艺术,而不是每天关注着香果种植培育所需的气候与海蓝星建造果园的可行性。

在离开花园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特殊的轰鸣,巨大的、战舰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艾尔只需要转过头就能看到那艘带有自由联邦徽记的战舰出现在城堡的不远处。

此时,属于林斯特的报告通过通讯同时传达到德雷面前,“大人,自由联邦的卡笛少将以追捕通缉犯名义要求进入领域!”

德雷眼神一暗,说:“他已经闯进来了。”

这是帝国的领土,显然卡笛并没有在意这些的打算,他发给德雷的通告,明目张胆地写着追捕通缉犯要求国际配合,先斩后奏。

他不得不点开通信,立刻联络卫良。卡笛的突然发难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这位一向和卫良不对盘的人,必定准备了别的东西,要在这个时候让老对手无处可逃。

德雷最担心的,还是小越。

“卫良,卡笛追过来了。”德雷的通讯迅速被接起,“我收到了警告,他要将你的飞船划入通缉犯行列。”

“嗯。”卫良没想到卡笛依旧如此任性,但这样的情况已经通过飞船准确的传达到了他眼前,属于自由联邦军事警告的标志,正在要求他们的飞船停止飞行。

他说:“卡笛想当场抓住我和帝国勾结的证据,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冲动。”

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卡笛只要在现场发现这艘从帝国领土上起飞的飞船里有卫良的踪迹,他就能够大肆宣扬上将的投敌卖国。

即使没有,卡笛也可以伪造。自由联邦内部的战争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卡笛这样的举动可能推翻一个派系,也可能自损大片民心,怎么想都是风险之中忽然兴起的浪头,毫无预兆地要掀起巨潮。

德雷对于卡笛的轻举妄动非常不满,他说:“我会用夜瑰拦住他,你们提到最高速度离开。”

“你的夜瑰启动至少需要十分钟,这就是大型星舰的弱点。这段时间足够卡笛将我们飞船迫降或者击沉了,也许你也可以就此思考一些我曾提出的建议,而不是全部否定。”哪怕自由联邦的战舰追逐在飞船身后,卫良的语气仍是一派从容。

“现在是说教的时候吗?!”德雷已经不想理会老友无时无刻的刻板性格,“如果你被他抓住怎么办?”

艾尔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竖起耳朵,他抬起头,就能看见通讯影像中,卫良浅灰色的眼睛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的意外。

然而,卫良说道:“我被抓了不会怎么样,卡笛要想动我没有那么容易,最多也就是内部禁闭和问话。但是小越,我会想办法送它出来,联邦法律可以保护我,却不能保护它。交给你了。”

艾尔眼睛瞪大,理解到了卫良的意思——他要送小越出来,让德雷保护它。

小越嚣张跋扈,却那么幼小,整天只会啾啾啾地叫唤,如果没有父亲在身边,不知道会遭到德雷多少虐待!艾尔忽然涌起一种感同身受的伤感,他不希望小越被迫成长起来,也不希望德雷暴躁的脾气促使小越感受到人类的可怕。

“小鸟还是要在父亲身边最好,你们加速往帝国方向行驶,我会拦住他们。”德雷语气轻松,其实并没有把握,夜瑰强制起航也至少需要四到五分钟,这个时间,很难不会出现意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可以先把那只爱捣乱的小家伙关在笼子里,这样就能——”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忽然听到一声轻啸,浑厚、响亮,带着宣告主权的威胁,盖过了战舰飞过的轰鸣。

夜晚的花园已经没有他的白色厌猫,只有空中出现的巨大的身影,掩映在黑夜与赤红烧灼的烈火中,如同一道闪电照亮夜空。

那是四肢利爪闪着寒光的可怕生物,是传说中预示着灾难与死亡的凶兽。

它凶猛地冲上天空,直接对上了那艘发起攻击的战舰,挥起翅膀带着烈焰扫向卡笛的战舰,根本不管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一艘携带机甲能够歼灭军队的人造凶器。

“夜瑰还有多久!”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刻,德雷的声音带着愤怒传递到林斯特那边。

他仰头看见烈焰中的凶兽发狂地扑向战舰,妄图用利爪撕碎这块坚硬的钢铁,在相隔几百米的地面,也能听到凶兽撞击战舰发出的沉闷声响——

“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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