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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韶瞿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娄止锁眉愤愤道,从唐律口中知晓了原委,心中更是气不过。缓口气又带着些庆幸继续道,“亏得先前谨之未卜先知,给我留了线索,我才寻到你。”

娄止所说的线索,便是唐律之前在书桌上留下的一张字条。

上边儿未有别的什么,只得唐律写的简单明了的两个字——“悦馆”。

“哪是什么未卜先知,我可是没有那般奇特的本事。”唐律悦颜一笑,慢慢给娄止解释着,“只不过是我嗅觉先天较寻常人要灵敏一些罢了。那日嗅到了殿内不若平日的熏香气,在殿内待久了些身体便因此有些个头晕泛软。想了想进来发生的诸事,结合思量一番,猜了一猜而已。倒是让我给蒙对了。”

其实还有些事唐律并未告诉娄止。

事实上,那日刚踏进殿内,唐律就察觉了不对劲。

——平时清风苑虽是大祇皇宫中较为安静的一隅,却也不至于像此刻一般,除却苑外的几名守卫,苑内不见一名熟识的宫人。很是奇怪。

但唐律当时只是想着将计就计,弄清这韶瞿的展督王究竟想做什么罢了,最终才没有唤人声张什么。

不过由那韶瞿的平安公主,得来这一身鞭伤,倒是唐律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前那般言语挑衅她,也没有想到那位平日看着乖顺的公主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唐律只叹自己之前将拓跋黎想得太过单纯了,只本当她作为公主心高气傲些,却不知她竟是那样的心狠手辣。

到底都是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的。

啊,当然,娄止与娄满这俩兄妹是例外。

话转回来,该说这平安公主自尊气高呢?还是该说她天真呢?竟然会以为——唐律是任人欺侮不会还手报复之人?

此时大祇皇宫的御书房内,也不怎的平静。

“大祇皇帝陛下,你将我韶瞿平安公主禁在悦馆,且不得自由,作何意思?”韶瞿展督王拓跋闻依旧站在上次的位置,声音充斥着不满,竟是连带着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拓跋闻抬眼直视着座上的大祇皇帝娄凛,眼中的质问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还真是不客气啊。

拓跋闻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语气作为有何不妥。倒是立在娄凛身旁的胡元修,被这韶瞿展督王的一言一行惊得一背冷汗。

——这展督王,当真胆子大。

“放肆!”果不其然,娄凛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质疑,且是如此大不敬的言行。

当即呵出声来,声音浑然有力,威压逼人。连着微眯的墨色双眸,慑出惊人的气势。

“展督王莫不是忘了现在是在大祇?莫不是忘了你不过区区王爷?朕不管你在你韶瞿如何作为,在大祇,便是朕说了算!”

到底是央央大祇的一代帝王,娄凛的一字一句,一阵话声,一个眼神,皆是与生俱来的尊赦气场。

拓跋闻旋即身形一个怔愣,适才恭身作揖,急忙道:“大祇陛下赎罪,方才是本王失了礼义尊卑。”虽是如此说着请罪之语,无论语气或是话语皆没有一点诚意。甚至,在其畸形的面容上,还有着几丝不满情绪。很是低哑的嗓音再次划破殿内静谧的空气,“只因大祇陛下的做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朕的做法?”娄凛带着些许花白之色的剑眉因着怒意锁起,中年浑厚低沉的声音稳稳响起,“朕还想问问你,在大祇皇宫里劫掳朗商皇子,且致其重伤,韶瞿公主这般,作何意思?”

拓跋闻闻言立起身来,矮小的身躯却是将背脊挺直,自傲得紧。

“朗商不过拳拳小国,军力御敌全当倚仗大祇。这朗商皇子与我韶瞿长公主,孰轻孰重,陛下应有分寸才是。”拓跋闻语声沙哑,却在语音某些地方生生扯出了一种尖锐刺耳之声。

腔调,着实怪异得很。

娄凛嘴角牵起玩味的弧度,紧抿着的嘴唇启开:“你让朕把握好分寸?”

话语之间,似是品味着出口的这几个字。

“这朗商的公子律与麟王的关系甚是微妙,已是到了难以启齿的地步,想来陛下你应是知道的。”拓跋闻在提及唐律之时,语气中全然是不屑鄙夷之意,竟是连脸上神情也不怎的掩饰自己的对他轻蔑。确切的说,是对于朗商的不屑。顿了顿,继续道,“我韶瞿平安公主惦念着未来夫婿,女儿家自是见不得心上人与他人交颈欢*好,生了嫉妒之心,做些偏激之事,也就好比后宫妃嫔争风吃醋罢了,当是能理解的。”

“呵。”娄凛一阵冷哼,其中所表达的一时让他人难明。

展督王拓跋闻可不是一般的“他人”,自以为是如他,自是觉着座上的大祇皇帝娄凛是在赞同自己方才所说的言辞。

“公子律,最多算得一个男宠罢了,如何能与正室相提并论?”拓跋闻眼中掠过的,尽数是傲气。

“哈哈哈哈哈……”拓跋闻这模样,放在皇帝娄凛眼中,倒是与那戏中洋洋作态的丑角一般无二。怒极反笑,娄凛笑声阵阵却不带丝毫笑意,更是裹挟着杀伐锐气,让拓跋闻心底生出一种不怎的好的预感。只听娄凛声声问道,“平安公主惦念未来夫婿?是什么给了你这般荒唐可笑的错觉?朕何时应允了平安公主与麟王的婚事,朕,怎不记得了?”

“这……”大祇皇帝娄凛突来的接二连三质问,饶是韶瞿巧舌如簧的展督王拓跋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也是不知拓跋闻究竟是真的不知如何作答,还是说被娄凛的气势所威慑住了。

娄凛亦是不管他拓跋闻作何反应,继续开口道:“男宠?公子律乃是朗商皇长子,身份不比你韶瞿公主尊贵不成?麟王自小与他交好,岂容你以这般污蔑他二人关系?”

字字句句顿顿,皆带着大国帝王的气厉容尊。

倒不是娄凛不清楚娄止与唐律二人的关系,他亦是不大清楚确定的。但私下传闻如此,自己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今这韶瞿展督王将这事摆到台面上讲,不当承认大祇麟王与朗商皇子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到底,打的是他娄凛的脸。

不过有一点娄凛未想到,在韶瞿,两个男子之间有些什么,算不得甚见不得人的关系。

拓跋闻见娄凛如此,心底自知这般是说不通这位大祇皇帝了,目光微闪,倒是想到别的事。

“陛下怕是有一事不知吧。”

话语传进娄凛耳中,只觉拓跋闻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娄凛也不发语,神情凛然,直直看着拓跋闻,便是等着他的下文作何说法。

拓跋闻也不再言其他,开口便直言道:“朗商公子律身边有位叫作卫心的小侍卫,陛下可知道?”

娄凛挑眉,言语间带着讽意:“展督王所言倒是十分有趣。我大祇皇宫中侍卫禁军数以百千计,莫不是都要让朕叫出名字不成?更别说是其余诸国公子身边的侍卫。”

“陛下不知,本王便替陛下解答这疑问。公子律身边的小侍卫卫心——”拓跋闻便直接无视了娄凛语中的嘲讽,倨傲地自笑着,稍稍抬起下颚,一字一顿道,“——便是我韶瞿失踪已久的前皇长孙拓跋心。”

娄凛阖眼思索出声:“哦?朕当真是老了,朕记得,展督王口中的拓跋心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卫心在大祇皇宫四年这般久,加诸特征显著且甚为夺人眼球的相貌,身为大祇皇帝,娄凛怎会不知?

早是派人探查了卫心的来由,韶瞿前皇长孙的身份虽未完全坐定,也**不离十了。只不过娄凛在权衡一番利弊之后,不当他做什么威胁罢了,便任由娄止一行人去了。

拓跋闻蓦地笑了一声:“这皇家之事,当是如何,大祇陛为一国之君,应是想得过去的。”

娄凛闻言,倏然睁开双眼,讪笑道:“怎的,展督王如今向朕提及这事,若不是韶瞿皇帝想将他接回去,将帝位还给那位皇长孙拓跋心不成?”

“你——”拓跋闻抬手直指上边儿坐着的娄凛,一时气短。

适才明白,娄凛从一开始心中便清楚明白得紧。一切,不过是在戏耍自己,看自己笑话罢了。

——好你个娄凛!

见拓跋闻指着自己的手,娄凛眼中解释酝沉的怒气。

便是自己帝王的威严被人挑衅,还从未有人敢这般直直指着自己。

便是大不敬!

“你好大的胆子!”娄凛怒意全然爆发,较于方才更是慑人的威势直袭拓跋闻,拓跋闻亦是不禁一个颤栗。娄凛寒若霜冻的声音继续传来,“朕先前想着大祇与韶瞿两国友好和气,有所顾及,不与你的无礼无尊无卑计较。是何人给了你在朕面前大放厥词、指手画脚的权利?韶瞿皇帝?”

“本王既身为韶瞿展督王,便当只奉我韶瞿皇帝一人。”拓跋闻亦是为娄凛所言感到愤然。

“朕不管你在韶瞿如何作为,只是区区王爷,真当朕不敢动你?”娄凛眼底的杀意已经很是明显了,“如此,便带着你的韶瞿长公主,滚回你的韶瞿!”

拓跋闻面容因着不满与愤怒显然扭曲,本就丑陋的容貌现下更是可怖几分。半晌,拓跋闻才出声,话语间皆作咬牙切齿,连带着声音腔调,都已是跟着畸形可憎的神情变了形。

“本王告辞了。大祇皇帝陛下——好自为之。”

语罢,拓跋闻也不管座上娄凛作何反应,甩手一声蔑视的冷哼,便直直向御书房门迈去。

刚是要抬脚跨过门槛,却听得身后娄凛不徐不疾、不怒不喜的声音。

“展督王才是好自为之。倒是——一路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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