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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十一皇子失踪了,伏顼殿派人来问…”

已是清晨,天亮了大半。想来以往这个时辰唐律应是醒来了,卫锦遥推门而入,刚得了什么消息,语气有些焦急。却在见到屋内情景时,话语渐如蚊声,“…是否见过十一皇子…”

此时床榻上,轻曼的床帘一头已被撩挂起,只见唐律轻轻坐靠在床头。

只是…扒在你身上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啊,主子?

“他…他……”卫锦遥显然呆愣住了,明眸因着惊愕微瞪,伸手指着唐律身上挂着的人,不由带上些颤抖。支支吾吾半天,也未听得一句完整的话语。

听了卫锦遥的声音,唐律才缓缓转过头去。见了卫锦遥愕然的神色,微微挑了挑隽修的眉,又将视线放回自个儿身上。

娄止双手死死箍住唐律较为纤瘦的腰,脑袋直往对方身上蹭,让唐律满眼无奈的笑意。

昨夜,睡得可算不上是好。

大半夜的,娄止睡熟了不知梦了什么,便是紧紧抱住自己,死活不肯撒手。小脸上尽是一副满足含笑的模样,嘴里还砸吧砸吧着自己的名字。

方才自己醒来坐起身,也是费了些气力。

那副蠢痴样子,较起醉霓裳那夜,不知可爱到哪处去了。

想及如此,唐律脸上醉人的笑意更是深了,由静海深流的眼底一直蔓延到晨光暖霞的苍穹。

“阿遥只管告诉伏顼殿的宫人,就说十一皇子在我这处。”唐律开口,声音因着初开带了些低哑,“便也吩咐苑里的人给十一皇子备些漱具。”

卫锦遥才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才退了出去。带上房门,疑惑之色瞬间布上清秀的脸旁。

“不对啊,这十一皇子何时来的清风苑?”边迈步向前走着,又边挠腮嘀咕。

殿内,环住唐律腰身的胳膊紧了紧,想来娄止应是听着方才的的动静,半醒了些。半晌却未见依旧未起身。

“怎了,天色已是不早了,还不愿起来?”唐律见此,才笑着戏道。

娄止适才松开了手,极是缓慢地坐起身来。

半阖的双目因着未完全清醒的意识,显得有些许呆滞无神。俊俏的脸上亦无什么灵动的神情,只是红唇微撇。本是规矩束在脑后的发丝也已是碎碎乱乱。玄色衣衫半敞散乱。

——显然是一副未醒的迷糊模样。

唐律抬手轻轻点推娄止的额头,又忍不住揉了揉绸软的发顶,语气溺人:“该是醒来了。”

温润的声音再次传进娄止耳里,才唤得眼里一丝清明,旋即才醒了意识。

娄止全然睁开了墨黑的双眼,瞳中清晰地映出唐律清美如兰的身影。

唐律此时虽是披散着墨发,却并不显得凌乱,添了些随意洒月兑的气韵,更是璀玉清雅。

和一旁的娄止,对比很是鲜明。

娄止倒是不管那么多,在唐律未及反应之时,便将下巴置到了对方的肩廓上。

“谨之…”娄止声音清朗,语气却是少有的软绵。

这是在…撒娇?

“嗯?”娄止这副从未有过的模样,让唐律有些不解,却又萦绕着愉悦。

“昨夜我很是睡得好,我已是许久未睡得这般好了。”娄止嘿嘿一笑。

“所以?”唐律侧头看着娄止。

娄止眼中灿若星河寥廓,明亮溢着期待:“今夜我能否也…”

“不行。”唐律打断了娄止欲出口的话,只见娄止瞬间偃了意气。继续道,“方才伏顼殿的宫人已过来寻了。昨夜的事随意借口糊弄过去就罢了,若今夜你还歇在这儿,怕是就传出去了。”

娄止眉头一皱,不满开口:“传出去又是何如?现今连自个儿想做的事都做不得了?”

“遇大事你倒是谨慎缜密,这会儿怎的又思索不过来?”唐律缓缓拉开了自己与娄止的距离,四目相对,含笑的眼底多了些认真,“你我皆是男子,自觉未有什么。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想得如此清白。”

听罢,娄止心中却是莫名升起难言的烦躁涩意:“谨之是担虑他人说你我是断袖之情、龙阳之好?”说出的话,却不由带上些自己都是难察的自讽意味。

入了唐律的耳,也是微微蹙了眉头,胸中确是有些自己无法忽视的酸涩。

“并非全然如此。你我…本就只是知己之情。若仅是如此担忧顾虑,倒是有些拘着自己了。”压下心底的几分不适之感,唐律继续笑着,细密分析道,“这宫中、这朝堂上,多少人都是盯着你这十一皇子的。人言可畏,大祇十一皇子与朗商质子知交深厚,传进陛下耳里,会是如何?陛下于三皇子,又当是如何想法?话及如此,清明应是想得通的。”

唐律说得确很是在理,娄止只顾一时兴致喜好,未想及那么仔细。

娄止星目微黯,思索了片刻,才缓缓点头:“谨之想得周到。”声音掺着些失落,以及一些晦涩难明的哑沉。

“清明这副弃妇一般的模样,倒是让我真有些怀疑,你是否对我有那非分之想了。”唐律并不愿见娄止这奄奄神色,开口戏谑调笑。

始料未及。

唐律本以为自己这般言语,定是会见娄止跳起反驳的慌乱神情。

却只见娄止微微抬头,神情十分认真,凤眸墨漆沉峻:“若是有那非分之想,谨之会如何作想?”

娄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微微瞠目,胸腔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急促跳动。

自己…竟是对面前的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吗…

层层剥开深冗的思绪,先前迷蒙的雾团终是消散。

赤(he)luo(xie)的心思被洞穿后鲜血淋漓,清晰地放大在自己眼前。

唐律眼底闪过的惊愕难以掩饰,浅润的唇微启,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心底,却是如何抑制不住陌生的炙热滚烫。

“我与谨之玩笑,谨之被吓住的神情,着实有趣。”娄止蓦然出声朗笑,脸上尽是璀璨昳然的笑意,依旧是十分耀眼。

娄止自己知道,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慌张罢了。

唐律微愣,之后颔首阖目,扶额轻声笑了:“倒是被你戏耍了。”才又睁开鹿眼,俨然是平日的温润诗意泽光。

戏说之语,自是当不得真。

如此想着,唐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娄止的话语内容。

唐律倒也是冷静自持,理智沉着。

“这个时辰,差不多用了早膳便可去宫学了。”唐律思索道,又问娄止,“清明是回伏顼殿,还是同我一起去宫学?”

“还用得着问?现下想着回伏顼殿便头大,自是随谨之去宫学了。”娄止努努嘴,目中炬光,“许久不见宫学那些个太傅了,甚是想念。”

唐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想是宫学太傅们,并不想念你。不过…”顿了顿,“你许久未出宫。去宫学受了业,便带你游耍一趟也是未尝不可的。”随后掀开绸被,下了床榻。俯身拾起昨夜被娄止随意扔在地上的衣袍,轻放到了娄止面前,“还不起来?”

娄止才连声笑着,迅速蹿起了身。

而此时身在翼州察探民情的娄衡,却是难以轻松。

翼州虽不是什么极为富庶的地区,但在往年从地方呈上的简报中不难看出,因着朝廷的补贴,此地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

现下,街景一片混乱乌瘴之气。

街市边的一些小铺,打砸摧烧已是不见原样。

街边坐着些个衣灰褴褛的人,目光皆是向着街中央无论衣着或是气场,都十分扎眼的娄衡。

路上行人皆是身负着行李包裹,挈妇将雏,疾步欲远离这是非之地。

眼底全然一副萧条模样。

先前便知道翼州此次暴*乱很是严重,却未料到竟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娄衡征战多年,亲眼见过数次战乱。除却鲜血淋漓,眼前这副景象与战乱的城地又有何不同?淌的,不过是换作了无辜百姓的血汗。

随行的莫殊海,亦是满脸严肃正色:“殿下,现下…”

“回知州府。”娄衡剑眉凌厉,目摄寒星,紧锁的眉头沉淀酝酿着怒气,“先前询问尹知州此地情况,现在看来,他显然并未以实言相告。这当中,定是有问题。”

之前便觉何处不对劲,现在忆起来,显然当时那年轻知州说话支吾不定,神色惶然,是在看太子脸色。

朝廷派人,自是住在翼州知州府上的。

娄衡刚刚抵达,先前已是在此的太子娄煜便哭丧着脸,连连怨声。

娄煜只道,刁民不满足于朝廷赈济,四处作乱,已是至了难以制止的地步。武力镇压,只让众多流民更是愤怒。却并未说出其他什么实质有用的信息结论。

娄衡只好问询翼州知州尹琛,说法也是同太子无异。

太子娄煜因见娄衡到来,便急忙动身回都城,将一切留给了娄衡。似是丢下什么包袱累赘一般。

竟是如此太子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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