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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止觉察自己的失态,才缓缓收回手。视线流转,目光颤动,却是不敢再落到唐律身上。

唐律眼中的惊愕很快被掩去,鹿眼中充盈着难懂的情绪。也并未说什么,面上是不改的浅笑,继续喂着娄止喝药。端着药碗的手不觉间地收紧,映出心底不可察的措乱。

二人之间,又是心照不宣的沉默。假意佯作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不觉苦了?”药碗已是见了底,唐律轻轻放下,颔首抬眼注视着娄止,眼中溢彩流光蹁跹。

娄止听了这话,只觉得苦意顺着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头,瞬间皱了眉,咧嘴怨道:“本都已忽略这味儿了。谨之的话,却又是让我惊觉了这苦。”

唐律则只是轻笑,在娄止逐渐晕亮开的目光中,慢慢从腰间坠着的流纹缃缥锦袋中取出个油纸小团儿。

“这是…”娄止墨黑的眸子已是水亮。

“去兄长营帐途中,吩咐阿遥快马去山下草市中寻的。”唐律将纸团儿拨开,是些细碎小块儿的饴糖,“山下小市的东西,自是比不得宫中精制的物件。不过现在能解了你的苦便好。”语罢,捻起一粒送到娄止嘴边。

含着甜丝丝儿的糖,娄止眉头才舒展开来,笑意满足,缱绻潋滟:“谨之真是有心。如此便觉得认识谨之,倒是我修来的福分。”

“嗯…是你的福分。”唐律的语调意蕴绵长。

——认识娄止,何尝又不是自己的福分。

秋猎三日,结束后娄止是坐着马车被护送回的宫。现下这番,想来也是没法御马的。

回宫后成天待在伏顼殿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三皇子娄衡防着娄止乱来,吩咐了宫人,隔着些时候便去校场禀报伏顼殿的情况。偶尔,娄衡也会亲自过来看看。只怕是愁了娄止。

好在唐律得了空闲便会来看看娄止,说些杂话闲事,倒也算解了些闷。

“谨之,已过大半个月了。我这愁苦日子,也不知何时能到头?”娄止踞坐在床榻上,右手倚在床头雕栏上,撑着下巴,冲着不远处坐着的唐律眨巴着眼睛,“三哥命人成天盯着我,不得半点自在逍遥。”

唐律正览着从娄止书柜上取来的杂书游记,听了娄止的抱怨,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收转回手中书页上。半晌才缓声开口:“三皇子是为你好。了解你那不安分的心思,自是得盯紧了。”

“要不,咱俩偷偷出宫去?”脸上尽是期待的笑意。娄止实在闷得慌,只得把希望都托在唐律身上。

“不行。”唐律毫不犹豫地回绝,合上书放在一旁的桌上,转头看着娄止,眼神清峻,微微一沉,“都已这副样子,还是好生养着得好。”

唐律有些不悦,娄止竟是如此不爱惜身体。定是不能让他胡来的。

这话倒是让娄止瞬间气焉,又是最初那副愁眉苦脸,频频叹气。

这模样倒是有些滑稽,逗得唐律不由摇头轻笑:“不过,出这伏顼殿,在宫内溜达,还是行得通的。”

“得了,在这宫里,三哥更是能轻易逮住我。又是免不了一阵训。”

唐律笑得颇具深意:“你应是还不知道,三皇子昨日授命快马赶去了翼州。”

“翼州?”这话引了娄止的注意力,似是思索,“可是为了那饥荒暴*乱之事?”

唐律点点头。

娄止这些天虽都待在殿内,却也没漏了各种消息。

前些日子,便听说翼州因着今年歉收,一些小县出现了些饥民暴*乱。

本不算什么,这农耕年成,本就是看天的事儿。每年一些地方出现饥荒流民也是常有的。何况翼州因着地势,一年雨水并怎么丰沛,加之人口甚是密集,如此情况更是频繁。

好在中央设了专门的机构户农司受理这类事务,每年都拨了好些灾款到地方,解决饥荒的问题。

但这次,却是到了饥民暴*动的严重地步,似是积蓄已久,又突然爆发。

定是官府处理时,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半月前父皇不是已派六皇兄去了翼州,怎的又突然让我三哥急急赶去?”娄止宁挺的墨眉微皱,认真思索,却还是有些不解。

唐律声音绵缓低润,嘴角抿着浅笑,染着不可说的意味。目光从娄止身上移到了窗外,幽深难明,又沉寂死水一般:“或许,太子并未让陛下满意,才又派了三皇子前去。”

朝堂上的事,向来复杂变换。稳稳走好自己的那部棋,便是最好的。

这场饥荒暴*乱,于娄衡,于娄琬,何尝不是一个契机?

至于太子娄煜,在这场较量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已无关紧要。

毕竟,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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