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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用过早膳,娄衡便同娄止一起去厉王府,拜访二皇子亦是当朝的厉王娄琬。

娄琬既是因自己而受伤,自己应拜访当面道声感谢才是。

“王爷,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到了,现正在大堂候着。”老仆看着刚换完药坐在床榻上的娄琬,恭敬道。

“带他们进来吧。”娄琬看了一眼一旁桌上正品着香茗的唐律,嘴角扯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似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唐律回以微笑,看着手中的茶杯:“兄长这茶倒是不错。”

片刻,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便是娄衡与娄止。

唐律起身行礼:“三皇子,十一皇子。”

娄衡礼节性地点点头,便走向娄琬的榻边,稍稍低头,正声道:“二皇兄。”

“你们先下去吧,”娄琬对房里侍从婢女道。又对着唐律开口,目光却是看着娄衡。语气倒是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谨之,你带着十一四处走走,本王与老三有话要说。”

“是。”唐律应道,转头带笑看着娄止,“我们走吧。”

“嗯。”娄止笑着点头,又看了看娄衡,“那我便先同谨之出去了。”

娄衡也只微微颔首。

屋内一行人便退了出去,只剩娄衡与娄琬。

“二皇兄如此,是有何事要与我说?”娄衡见娄琬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正色直言。

娄琬并没有直接回答娄衡的问题,突然一笑:“老三此次来本王府上看望,倒是有心了。”

“二皇兄是替我受的那一刀,于情于理我都是应当来探望的。前两天便应来的,怕扰到皇兄养伤休息。”娄衡说着向娄琬弯腰行了一个正正的揖礼,“多谢二皇兄那日救命之恩。”

“老三你就是太过客气。你是本王的三弟,本王理应护你周全。”

娄衡和娄琬都知道,就算娄琬并未挡那一刀,以娄衡的实力,断是能够躲过去的。

娄琬冒风险那么做,自是有他的目的。一来,在众人尤其是皇帝面前,显示出自己作为皇兄对兄弟的护佑,倒是能赢得人心。二来,如此娄衡便欠他一个人情,这对他今后的路只会是有益无害。

娄琬便进入了正题,问道:“老三从那抓住的女子口中可问出什么?”

“那女子倒是硬气,至今未肯说出什么有用信息。”娄衡想到这儿便皱了皱眉头,“不过倒是能确定她与先前殿中的三名刺客是一伙的。”

娄琬仔细听着,点点头,示意娄衡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被清明打掉的牙里镶着的毒,与刺客口中的毒,是同一种。”娄衡顿了顿,“是乌鸷国皇室特有的剧毒**燃。”

“乌鸷?乌鸷手倒是长,都伸到我大祇来了。”

“不过也不排除有人特意用乌鸷转移我们的视线。”娄衡看着娄琬,认真道。

娄琬迎上了娄衡的目光,二人均是想在彼此眼中探寻着什么。娄琬半晌开口:“若不是乌鸷,老三认为会是何人?”

“那女刺客是丞相府的婢女打扮,自是丞相府的嫌疑最大。”想着娄琬与殷家太子一党的关系,思索片刻,娄衡也不避讳什么,如实答道,“这只是怀疑而已?或者…”

“或者?”娄琬声音有些耐人寻味。

“或者,有人想要陷害丞相府。”娄衡看着娄琬的眼神多了分凌厉,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娄衡的反应均看在娄琬眼里,亦是都在娄琬意料之中:“莫不是老三在怀疑本王?”

娄衡一愣,锁眉。倒是没想到娄琬会如此问,娄衡也不弯弯绕绕:“衡有愧,事先确是怀疑过三哥。后仔细思量了一番,倒是发现了些端倪。”

“你会怀疑本王,自是能理解的。”娄琬嘴角微扬,倒是带着几分自信,“说说你的发现。”

“二皇兄与我均是同那刺客交过手,应是发现刺客的目标,恐是你我二人。”

的确,当时交手,若那刺客的目标是皇帝娄凛,大可不必三名刺客均与二人周旋。那时的情况,支出一人刺杀娄凛也未尝不可。而令娄衡打消对娄琬怀疑的最重要一点,刺客对娄琬确是下了杀手的。

娄衡大可猜测,刺杀娄凛是虚,取他与娄琬性命是真。或许,更大胆地猜测,刺客主要是想取娄琬的性命。

这样一来,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太子一党的丞相府了。

不过,这剧毒**燃本就是乌鸷皇室特有。大祇唯有的一瓶,还是几十年前年乌鸷先帝在位时,随使臣进贡的珍宝财物一同献上的。如今正在慎刑司里,供调查使用。若真是太子一党,这**燃倒是显得有些难以解释。

丞相府。娄煜。

娄琬心里默念,倒是有些咬牙切齿。面上不露声色,但丝质袖口中骨肉匀称的手,却已是捏紧。

“老三怎么看?如今——”娄琬眼色闪过一丝暴戾,“有人对我们可想要除以后快。”

娄衡挺毅的利眉锁得更是紧,负手而立,不再看娄衡,目光聚焦在方才唐律所用的茶杯上。言辞厉正,又带着浩气凛然,道:“我本就无心参与这朝上宫中的争权夺势,一心只想着用自己的行动守我大祇疆土,卫我大祇百姓。”顿了顿,“不过二皇兄与我有救命之恩,今后若是有需要之处,只要不违道义,娄衡定是竭尽全力。”

娄琬今日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今后的棋,倒是要一步一步落子才是。

“老三言重了。”

而此时一同闲步走进一片修茂竹林的娄止与唐律,亦是在论着相似的话题。

“对此次行刺,清明有什么看法?”唐律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柔润的声音问道。

今日唐律改了往日的白衣打扮,着银丝水纹绣案的天青色长袍,俊雅挺秀,倒是与这风过飒飒的茂林修竹极为相衬。

娄止一身绛色窄袖衣袍,玉冠束发,依旧是少年将军的随性打扮。剑眉挑挺,星目含光:“丞相府自是嫌疑最大。”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前两日慎刑司便验出结果,刺客牙中的剧毒是**燃。”

“乌鸷皇室特有的**燃。这次行刺,与乌鸷有关?”唐律问道。

“很有可能。不过…”娄止思索片刻,看着唐律,“谨之应是知道,我七皇兄现今在乌鸷作质子。”

唐律眼神稍凛,随后又恢复了平和。

的确,娄止的七皇兄娄瑾,太子娄煜的同母胞弟,现今正于乌鸷为质子。如此一来,弄来这**燃,对太子(he)党(xie)并不算难事。娄瑾在皇子里并不出众,才学亦是平庸一般。先前自己与娄琬商议分析时,便觉忽略了什么,倒是把他忘了。

娄止。

唐律看着娄止的眼光更是深邃。要知道,娄止如今才十四岁。

“平日里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清明的心思亦是如此缜密。”唐律思索片刻,语气中带着兴味,亦有着一丝欣赏。了解娄止的性格,如此对他说,也是没什么的。

听罢,娄止便有些羞意地挠挠头,心中却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懊恼。

寻常别人再是夸扬称赞,自己都是欣然接受的。怎的一到谨之这里,明指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心头却还是忍不住泛上羞意。如此,跟个女人家似的。

娄止清了清嗓子,稍稍正色道:“其实,若真是丞相府搞的鬼倒罢,想来今后这些时日他们是不敢再有什么动静了。”停下脚步,抓住唐律手臂,神色认真,“但若此事并非丞相所为,而是朝中有人与乌鸷相勾结;或再是往坏处想,丞相与乌鸷勾结,谨之你与二皇兄应加倍小心谨慎才是。”

娄止的话不无道理。

乌鸷与朗商早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八年前,朗商境边的井野城,被乌鸷军屠城的惨状,在当时便惊骇各国。

当时乌鸷大皇子闻人赦率军亲自攻打朗商井野城。闻人赦本就狠戾自大,又因朗商国小而更是轻敌,初战便被朗商宣威大将军唐维央斩下右臂。唐维央是现今朗商皇帝唐维俨的胞弟,唐律与娄琬的亲叔叔,当时也算是闻名天下的骁勇将军。

却不料乌鸷随后十万援军赶到,井野城的三万将士自是寡不敌众。唐维央战死。断了一只手臂的闻人赦自是不会轻易作罢,他命人割下唐维央的头颅悬于井野城门处,并在两日后的一个深夜,下令屠城。

“给我杀!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许留!”一声令下,变成了整个井野的噩梦。尖叫嘶吼哀嚎之后,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若不是当时年仅十七的娄衡率领大祇军队及时赶到,恐怕朗商造次大难的,便不止井野一处了。

唐律突然回想起,儿时坐在小叔叔唐维央肩上,吃着糖葫芦笑得天真灿烂的模样。大概那是自己儿时唯一带笑的时光了。

娄止见唐律难得出神,手中力道稍稍加重,倒是唤回了唐律的注意:“二皇兄为三哥挡上了一刀,我既是万分感激二皇兄,又甚是佩服二皇兄的义节。”

看来娄止虽擅于分析大局、心思较为严谨,但是在人心,某些方面还把人想得过于善良了。

“我亦很是佩服兄长的勇气。”唐律答道。

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光亦是穿过竹林叶间缝隙,投下了斑驳而阴影。唐律便话语一转:“这个时辰,向来是该用午膳了。清明便带路回去吧。”

带路?

“谨之倒是在与我玩笑不成?我极少来二皇兄这厉王府,自是不清楚回去的路。”娄止轻轻耸了耸肩,双手环抱看着唐律,挑眉笑道。

“清明若是不识路,却如何带我走进这竹林的?”唐律语气倒是淡定。但威蹙的眉眼透露出一个他万般不想承认的事实——

唐律他向来不识路,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娄止清朗的声音不觉提高,清毅的双瞳已是瞪大:“难道带路的不是谨之你吗?”

显然,这两个人,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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