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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第4章

翌日,姜婳早起,珍珠翡翠挑开翠帐伺候她穿衣梳洗,翡翠挑了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襦裙,上面百蝶都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栩栩如生,“姑娘,穿这身可好?您身子骨好没好透,这身穿上衬的脸色也好红润些。”

姜婳半靠迎枕上,望了眼多宝阁旁的八宝纹顶竖柜,指那身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穿那件吧。”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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