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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言笑晏晏,徒睿澜觉得这小孩儿说话倒是有趣,也饶有兴致地听着,又给贾琏指点这山庄之中几处颇为不错的景致看,末了竟然屈尊降贵地告诉贾琏与他不必客气,“我见琏弟便觉得投缘。那一日你救我,小小年纪却不见丝毫慌乱,与一般孩童不同。后来更是得知你更已开始了帮扶家业,更叫人着实佩服。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与我说。”

“多谢殿下。”贾琏端起茶,“殿下天潢贵胄,却这般平易近人,贾琏惶恐了。”

“叫什么殿下?”徒睿澜清冷的面容上有着素日没有的笑意,墨色的眼眸朗润清亮,丝毫没有那一天在贾琏马车上的冷峻。他唇角微微扬起,浅淡的笑容却如天光破层云。饶是贾琏穿来之前见过了无数的俊男美女,这一看之下也不禁心跳加快——这位皇孙殿下,是生来祸国殃民的么?

当然,这样大不敬的月复诽可是不敢叫徒睿澜知道了。

于是贾小琏垂下了头装作喝茶,稍稍泛红的耳朵却叫徒睿澜一怔,随后就大笑了起来。

这么个小人儿,竟然也知道害羞?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徒睿澜对着自己的容貌其实还真是不大满意。缘由无他,这人生得太过俊美,便往往会惹来许多的烦恼。哪怕他身为皇孙也是一样。他那皇祖父就因为这个对他很是不喜,曾与皇贵妃,那会儿还是珍贵妃说过他貌若好女,不是什么有福之相。

这话后来不知被谁偷偷传了出去。明面上当然没有人敢议论他,背地里却无一不在看他的笑话。

想起了前生他父亲被废了太子之位,郁郁寡欢之下没有两年就故去了。新君登基后,他自己的种种遭遇……徒睿澜眸光猛然一冷,气场一变,竟是寒意弥漫。

贾琏是个敏感的人,徒睿澜突然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如何感觉不到?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什么表现自己聪慧的时候。他只装作不知,捧着那只碧玉雕成牡丹花式样的茶盏一口一口啜着清茶。

徒睿澜的变化也只在一瞬间,转眼便又恢复成了方才那个清润如邻家兄长一般的皇孙。

因是重阳节,登高望远,赏菊吃蟹再平常不过了。山庄里也应景地预备下了螃蟹宴,不多时便有人请问徒睿澜是否摆膳,见徒睿澜点头,两列清秀的小厮鱼贯而入,转眼间便将一桌饭菜摆满。

贾琏看时,炒蟹茸,蟹香橙,芙蓉蟹丸,桂花蟹羹,蟹黄豆腐,蟹粉狮子头等都是十分的应景,另外还有几样清清淡淡的菜蔬,却没有酒。

徒睿澜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今日咱们吃螃蟹,你年纪还小,不能饮酒,只以茶代酒吧。”

席间二人相谈甚欢——主要是贾琏再说。因说起贾琏的铺子卖的各种手工皂面脂等,徒睿澜便问贾琏:“我听说你有个堂兄早几年就进了学,今年又回了金陵乡试。怎么你倒是不走这一途了?”

贾琏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说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么?我不需要啊。我是荣国府出身,父亲乃是一等将军,日后我也是要继承爵位的啊,没有必要去和读书人去拼出身么。我想做官,捐一个就行了。更何况我也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真要我说,还不如军营里去打拼来的痛快。”

“这话倒是。不过现如今想从武谋前程,并不那么容易了。”徒睿澜边说着,边为他舀了一勺蟹黄豆腐。

贾琏正喝了一口茶,差点被水噎着。谁能有这个荣幸,竟然让太子的儿子给布菜啊!

其实他还真是有些大惊小怪了。徒睿澜这两年在边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应日常事务都是自己动手,有时候还会与将士同饮一坛子酒,布菜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少见的。

一时吃过了饭后,两个人才发觉,原本是万里无云的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上了厚厚的一层铅色云朵,天色阴暗了下来,远处有雷声隐隐传来。

“恐怕要下雨了。”贾琏立刻说道,“殿下,恕我失礼,先告辞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外边的水面上溅起了几点水花儿——已经有性急的雨点儿落了下来。

“得了,这会儿走肯定要赶上雨。看样子雨不会长,索性等停了再走。”

早有王荣带了另一个人飞奔着过来,打起了雨伞替徒睿澜和贾琏遮着,将他二人送到了离着水榭不远处的一处屋子歇着。

贾琏看看越来越大的雨势,没辙了,只能先等雨停。他坐车颠簸了小半日,这会儿吃饱了就觉得困倦,徒睿澜命王荣送了他到一侧的屋子里休息。他的衣摆沾了些水渍,换过了衣衫,便缓步踱到了那间屋子外边。

透过一道珠帘,能看到贾琏蜷在榻上,已经睡着了。

徒睿澜眼底微暗。

这个贾琏,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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