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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一阵阵鸡鸣报晓,琴川城内,睡眼惺忪的人们伸着懒腰,又开始了安逸忙碌的一天。

“黑子,去给我把水打过来”一名中年家丁朝着站在一旁傻愣愣,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黑瘦少年,大喊一声道。吓得那个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傻小子,肩膀一缩,两脚害怕地往后退了几下小碎步。

“听不懂人话是吧,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中年家丁见黑瘦少年一点行动都没有,又大喊一声道。他这几天真的是倒霉透了,老孙那老头说脚崴就脚崴,真是的,年纪大了还逞什么能,也不早点找人替了自己,歪脑筋倒是动的不少。

好不容易,那个傻愣子才反应过来,哦、哦、哦,连叫了几声,愣头愣脑地跑了出去。

“哎,水桶,水桶,你脑子不动的啊,打水不用桶的啊”气死了,什么都不会,学也学不来,还做什么砸什么,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该死的老孙,怕别人顶了自己的位置,就送了个傻亲戚过来,真是个老滑头。

因为跑得急,黑瘦少年脚步凌乱交错,没头没脑地,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啪,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中年家丁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最近一直觉得头疼,肯定是被这小子给气出来的。

拎着桶,三步掉一次,两步绊一跤,一路上遇见的人,都笑着闪地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好戏。自从这个少年来了以后,每天都能看见他干的各种蠢事。

喂个狗,可以被狗追的掉进河里。擦个桌子,居然用刚刚从厨房干完活拿来的脏抹布,把桌子擦地泛起一阵恶心的油腻味。

诸如此类,正常人一般做不到的事,他都可以认认真真,给他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效果来。现在,只要这小子不在自己手底下做事,他们都很乐意每天看他犯蠢,给大家找点乐子。

最近府里大家都病怏怏的,精神萎靡,也没精力管这小子,要不然早把他赶出去了。现在把他当个消遣,笑一笑,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病症呢,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吗!

最后,迷了几次路,总算找到水井的少年,气喘吁吁地把桶搁在井边,等一口气歇够了,再两手一推,把水桶粗鲁地推进了井里。

水桶的绳子快速往下掉去,等到连那绳子的末端都快要掉进井里的时候,那少年才好像如梦初醒一样,快速探出身子,两脚离地,危险万分地挂在水井的边缘,抓住了绳尾。

若是被旁人看到,只怕又要嘲笑一下,这个少年缺根筋的傻样。

波光粼粼的水面,细白的粉末飘洒而下,遇水即溶。

一双眼睛笑得亮晶晶的,没有半点痴傻模样。等到粉末都撒完了,那黑瘦少年,才挣扎着,从井口扭回身子,双脚落地,吃力万分的把水桶从井里拉上来。

接着,他便一路洒水,一路往回走去,中间又迷了几次路,等到他回到中年家丁那里的时候,看着只剩下一层水渣的中年家丁,气得猛拍了一记傻小子的后脑勺,让他重新去打水,不把水灌满水缸,今天就别想吃饭。

不知道哪里错了的黑瘦少年,只能满脸委屈地继续完成今天的打水任务。

汪家的会客厅内,家主汪离强撑精神,咳嗽了几声,坐在椅子上,等待贵客上门。想不到江湖第一毒门碧琉宫的宫主,居然会偶遇自己的犬子,进而前来拜访,一听到前头报来这个消息,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端庄了仪态,准备迎接贵客。

现在药王庄已灭,这碧琉宫以后就是江湖第一药理名门了,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重视才行。心里面的算盘打得当当响,他可不希望再从这种擅长毒药的门派手上,再吃一次苦头。

一想起药王何朔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给他治好了多年来困扰自己的旧疾,汪离的脸就抽搐了一下。

哼,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可真是终身难忘!

“父亲你怎么起来了”一知晓自己的父亲居然起床来迎客,汪扇就特别紧张,也不管自己的礼数是否周全,撇下柳宫主,急匆匆地便跑了进来,关心着汪离的病况道。

“柳宫主呢”不见儿子身后的柳奎胤,汪离皱眉问道。

“柳宫主在后面,马上就过来了,父亲……”

“胡闹”不等儿子说完关怀自己的话,汪离就一脸怒容道“我是怎么教你做人的,以客为先,懂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啊”。

“……孩儿知错了”

“哈哈哈,汪宗主何必如此客气”一声朗笑从门外传来,柳奎胤走进来拍着汪扇的肩膀道“汪公子孝顺,是宗主您的福气啊”。

“哪里,哪里”立刻换上一张笑脸的汪离,撑着椅子,摇晃着想要站起来,虽然这柳奎胤比他低了一个辈分,但到底是一宫之主,是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的。

“诶诶,不要起来,快坐下”见汪离要起来,柳奎胤马上摆手制止了他。站在一旁担心自己父亲身体的汪扇,更是吓得扶好汪离,就怕他有什么闪失。

“我这次来,可不是纯粹来拜访宗主您的的”等汪离坐回了椅子,柳奎胤一脸忧色道“前些日子偶遇汪公子,见他神色萎靡,我就顺便给他看了一下,谁想到居然是中了毒”。

“什么?中毒?可我以为……”汪离震惊道。

“我知道,汪宗主一定以为是受了风寒,感冒了是吧,也认为这府内众人也是被传染了,才会一起生病,其实不然”柳奎胤神色凝重道“初时,这毒的症状的确看起来是跟受了风寒,感冒了一样,精神萎靡,头脑昏沉,发展到后来,就会无法入眠,头痛欲裂,宗主,您知道一个人一直无法睡觉会变成什么样吗!”

“……会怎样”

“发狂致死”

“是谁,是谁这么阴毒,要置我于死地”心里面想起一个人,但是那人已经死了,不可能了啊!难道……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宗主您放心,我为汪公子看过了,这药现在药性尚浅,想必那用毒之人是想一点一点加重药效,好看着这中毒之人被慢慢折磨,其心性着实歹毒,但是这么点毒还难不倒我。只有一点是我比较担心的……”说到这里,柳奎胤低头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扇儿,你先退下”见柳奎胤这神色,心中有鬼的汪离叫汪扇退下。

“宗主……”沉吟一会,柳奎胤才斟酌着道“当年您确定药王庄真没一个人活下来了吗?”

“……宫主这是何意”汪离眼中寒光一闪问道。

“当年我与药王也是有一些接触的,正因为见过他用这种毒,才能一下子诊断出汪公子中了何毒,要不然我也只会以为是一般的感冒而已”想起何朔当年笑嘻嘻地嘲笑他毒术不精,居然把这药下在他身上,让他好好练练解毒,他就想去鞭他的尸。

“……听闻药王一直喜欢与柳宫主切磋,你们二人比赛解毒使毒的趣闻,想当初我也是有所耳闻,如今,这药王庄已灭,那请柳宫主说说看,当今世上,还有谁能用药王的医书与毒术来行走江湖”。

“呵呵”见汪离一脸戒备,柳奎胤笑道“宗主莫要紧张,当年宗主能为武林除害,我也是非常佩服的。药王何朔就是个阴险小人,他当年哪里是与我切磋,分明是为了打压我,不想让我成为威胁他地位的心月复大患,才一直与我作对。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他早晚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柳奎胤咬牙恨道。

“哦,原来宫主也是看穿药王假仁假义面目之人啊”看出柳奎胤眼中真真切切的恨意,汪离收住杀气,轻笑道。

“哼,那个恶魔一般的人,早就该死了,我还没谢过汪宗主为我除了这心头之恨呢,今日有这个机会,定当会全力救治汪府上下”

“多谢,哈哈哈,咳、咳、咳”笑到一半,咳嗽起来,柳奎胤见状迅速施展起自己的医术,开始为汪离诊治。

“你在这里干什么”

屋外传来一声大喝,惊得二人身形一顿,柳奎胤身形一闪,走到屋外。只见一个黑瘦少年,低着头,正被人拎着耳朵往外拖。

“你这个傻子,又迷路了,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被人扯着耳朵往外走的少年,头一直垂地低低的,看不见他的真实面貌。

“等一下”柳奎胤喊住二人,走过去道“抬起头来”。

“……”

“叫你抬起头来,你这个傻子,没听见啊”知道对方身份尊贵,那人狠拍了少年的肩膀一下,让他抬起头来。

被狠狠拍了一下肩膀,那少年又瑟缩了一下,终于慢慢低三下,抬一下地,把头抬了起来。没敢正眼看柳奎胤一眼,那少年在完成了抬头这个动作以后,又把头垂地更低了,还微微后退了几步,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吃人猛兽一样。

“……”也许是他想多了,那样神情畏缩的一张脸,愣头愣脑地,的确是挺傻的。

“走吧”

“好,宫主”那人点头笑道,然后拉着少年,快速退下,边走还能听见他数落少年不识好歹的话语。

回过身,走回屋内,继续为汪宗主诊治,可是心中的疑惑却是半分不减,这药王庄的人到底是死光了没啊,这药到底是谁给汪家下的。

这无解之谜,到最后也没人把答案找出来。只是让心怀鬼胎的二人,担惊受怕了几年,后来见没了什么下文,也找不到这下毒之人,就自己安慰自己,也许是以前受过药王恩惠的人,为药王抱不平,就偷偷来找汪家的麻烦,但是这药王的药岂是这么容易掌握的,也许手里就那么几幅残存的药,用完了也就没了。

九穹宫内,一个黑瘦少年笑嘻嘻地走回自己的小屋,屋里一白发白衣的少年见他回来了,淡淡一声道“回来了”。

“……恩”走到药架旁,取下几瓶药,倒在盆里调匀在一起,月兑了衣服,在脸上,脖子上,还有身体其他部位都擦了一遍,不一会儿,那黑色的皮肤就透出了下面白皙的底色。

墨白看着何紫毓洗去一身伪装,再拿着衣服胡乱擦掉身上的药汁,站起身走过去,拿出衣柜里的干净衣服递过去道“穿上吧”。

接过衣服,笑嘻嘻地穿上那一声黑色衣袍,何紫毓忽然问道“等了多久”。

“……不久”

“……”不再说什么,满是笑意地脸庞让人猜不出这人的真正情绪。

“报完仇了吗?”

“没有”何紫毓一边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是我太急躁了,还好我没有真把那汪家这么简单就灭了”。

“……发生什么事了”知道这人报仇的意愿有多急切,在凭记忆掌握毒理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汪家报仇了,这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我已经把当年发生的事都查清楚了”扎紧腰带,何紫毓狠绝道“琴川汪家,碧琉宫,还有公孙翼,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们一个个都死的很惨,当年他们是怎么对药王庄的,我就怎么对他们,我不会再仁慈地等着看他们好戏,这可一点都没有意思”。

听完何紫毓的话,墨白的眼前便浮现当年药王庄被灭门时的惨状,那些自己相熟的人,一个个被乱剑杀死以后,头颅更是被砍下来,插在削尖的木桩上,让世人看清何为魔教妖孽的最后下场。

那样的惨烈,刻骨铭心。

若不是为了保住何紫毓,不让别人发现药王庄还有这个活口,只当没有尸体的人都已经葬身火海,灰飞烟灭,他也不会拉着他,不让他掩埋尸体。

虽然是保住了他,可是他的心一直在滴血,何紫毓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然后便直接投奔九穹宫了。

“啊,墨白,刚才你看到我的身体了吧,感觉身材怎么样啊”话锋一转,刚才还苦大仇深的何紫毓忽然转过脸,对着墨白询问道。

“……”转过脸,不去理会这突变的画风,墨白不做任何回复地离开了屋子。

见那人离开,何紫毓笑吟吟的脸,慢慢收住了唇角的笑意。转过头,看向刚才墨白坐过的地方,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傻瓜,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再得到这样全心全意地守护,他已是双脚踏进修罗地狱了,只他一人如此就够了。

墨白太纯粹,让他害怕,如果自己的执念也把这个人拖进地狱该怎么办,他是他这世间唯一剩下的可以珍惜的人了,只希望他……离得自己越远越好。

但是他希望墨白可以安然一生,墨白又何尝不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再怎么阻止,也无法阻止墨白踏上与他一样的路,满手血腥,终是成为了他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只为了完成他的执念,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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