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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瑚图玲阿长开之后,胤禟一方面不敢相信他们夫妻生出这么个丑闺女,一方面担心闺女砸在手里,为了瑚图玲阿他可以说操碎了心。等到闺女出嫁,胤禟又感觉心酸,酸过了心里空空落落的,连着半个月没缓过劲来,还病了一场。

瞅着手边没要紧事,胤禟就同皇帝二哥打了个招呼,想在府上养个几天。

清闲了没两日,却遇上一桩奇事,这日午后,胤禟躺在榻上歇晌,迷迷糊糊的就感觉神识月兑离了身体,晃晃悠悠飘到半空中。他心下一惊,那点困意立马去了个七七八八,心想这是神识出窍了?赶紧就想回身体里去,一路飘回铁狮子胡同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味。

他没找见瑞亲王府的匾额,飘到半空中一看,为宝珠种下的那片终年不落叶的红枫也没了,放眼望去一片陌生。

胤禟心慌意乱的进了宫,就看见年轻二三十载的皇阿玛,身着龙袍在批阅奏折,他油然而生一种猜想,并且很快得到印证。胤禟在翊坤宫见着额娘以及前来造访的乌雅氏,乌雅氏脸上白女敕得很,不见半点伤痕,宫人都称呼她德妃娘娘,她二人谈的是三十七年选秀。

胤禟记得自己是在歇晌,这是在做梦啊……怎么突然梦到当年的事了。

既然是梦,他心里的慌乱尽去,只余下满满的好奇,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让董鄂氏宁可做妾也要跟着四哥,也想听听意外发生之前福晋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考虑过他?这问题他曾经问过宝珠,总没听到正面回答,每次都能被她稀里糊涂把话题带过去。

接下来的事非但没能满足胤禟的好奇心,反而令他如遭雷劈,甚至肝肠寸断。

在梦里,三十七年选秀非常顺利,他看着自己高高兴兴领了旨,且在几个月后使八抬大轿将董鄂氏抬进了门。他的梦里没有宝珠,走遍富察家也没见着这人,马斯喀没有嫡女,倒是马齐府上有个样样出挑的格格,后来嫁给了老十二。

胤禟觉得这一切都好陌生,再仔细一看,陌生中又透着真实,残酷的真实。

他忍着痛意跟着梦境中的自己,看他高高兴兴领了差遣,看他认真做事想给董鄂氏挣体面,看他淘回一样样的稀奇玩意儿捧到董鄂氏跟前。

梦里的九阿哥和九福晋恩爱了一年半载,之后就冷下来。

他纳了不少妾,最疼那满身媚态的郎格格。

梦里没有三胞胎,董鄂氏总生不出,那些格格倒是给他添了几个儿子。

这些儿子全是不成器的,除了帮后院女人争宠啥也不会。

梦里的他不缺闺女也不稀罕闺女,闺女养大之后全成了笼络人心的工具,哪像瑚图玲阿那么威风?

胤禟一路看一路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他福晋只能是宝珠也只会是宝珠,董鄂氏是四哥府上不上台面的格格!什么刘氏郎氏从宝珠进门就禁了足,根本没放出来过!他有阿圆阿满阿寿,他有一群聪明能耐的儿子,臭小子们总是绞尽脑汁同他抢夺宝珠的关注!

真难得,这么多年胤禟头一回觉得儿子们也有可爱的一面,至少比梦里那群蠢货可爱多了。

最蠢的还是梦里的自己,把废物捧成心肝,被这些心术不正的东西哄得团团转!!!

还不止这点,他坚定的支持老八,顶着皇阿玛怒其不争的斥骂捞的钱全砸在老八身上,替他献计,替他收买人心,替他做尽了阴毒之事……他带着老十上了这一条注定要沉的破船,机关算尽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梦里最先遭殃的老二,两废之后彻底绝了他继承大统的可能。

老大紧随其后,然后是老八,斗到最后的竟然是老四和十四这对兄弟,老四命真的好,皇阿玛驾崩的时候十四正率军出征,回来已经尘埃落定。

雍亲王登基,建元雍正。

德妃母凭子贵做了太后。

而他定罪二十八条!被革了黄带子,削除宗籍,幽禁至死。

董鄂氏跟着遭了难,八个儿子通通让雍正改了名。

佛西珲!

(下贱的)

乌比雅达!

(行事丑陋的)

额依默得!

(讨人嫌的)

……

哪怕知道这是梦,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不是他,他瑞王爷风光着!

他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老四这王八羔子!他真够狠!早先玩笑说他要是登基菜市口得有一批批死囚等着砍头,今天砍不完拉回去明天再来……结果真的一语成箴,他先收拾了自家兄弟,之后砍了一票大臣,坐稳皇位之后还翻旧账挖人家坟!从前咋没看出他这么能耐呢?

他糊涂,跟错人,办错事,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他都没法去恨老四,最恨就是梦里的自己。

真的恨,真的痛,真的绝望,心里像是破开了个窟窿,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将四肢百骸吹得冰凉,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下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第一次感觉活着这么辛苦。

他看着自己铁索加身,他病倒在囚室里,他每日都要昏迷好几回,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哪里还有天潢贵胄的风光体面?他眼中没有一丝光彩,尽是绝望。

胤禟陪伴着梦里的自己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时光,在对方咽气之前,他感觉到巨大的吸力,将自己从梦境中拔出,甚至没来得及去看看额娘他就惊醒了。

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额头上,他跟着看过去,见到的是宝珠担心的面容。

“怎么一头冷汗?做噩梦了?”

胤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揽过宝珠的腰肢,将头埋在她月复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感觉到她的体温,胤禟才稍稍平复下心情。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是梦,那是梦,都是假的,却又想起三十七年选秀董鄂氏突兀的选择,胤禟突然就明悟了。

那是前世?

还是说如果没有娶到宝珠,他注定要落得那般下场。

老天爷是看他活得太舒坦,竟然做了这样的梦,往后要怎么直视兄弟们,要怎么和老四相亲相爱?胤禟磨了磨牙,他恨不得这会儿就杀上门去揍那混账一顿,杀人不过头点地!得有多大的仇才能那么折磨人呢?

他娘的,真是牲口。

等胤禟终于缓过劲来,宝珠拍拍他抱着自己的手,回身吩咐丫鬟打热水来,跟着坐到榻上。

她满是担心看着胤禟:“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要请太医?”

胤禟摇了摇头,他在说和不说之间犹豫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宝珠没问他梦到些什么,她不愿意胤禟去回想任何不愉快的事,她伸手捧着胤禟的脸,专注的看着他,让他感觉到温暖和真实。

……

胤禟任性的延长了假期,那点小病早就好了,他还是不想去上朝,直到胤礽忍无可忍将他从温柔乡里拽出来。

哪怕平复了半个月,再见到四哥总还是尴尬的,胤禟心里委屈,面上就带出几分来。他想着,梦里那场闹剧哪怕不能怪赖四哥,这口气总得要出,否则多憋屈?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发现反常的还不止他,兄弟们都不对劲。

从老大往下数,好些个兄弟咬牙切齿呢,老十四双眼都冒火了。

胤禟伸手在老十腰上捅了捅,抬起下巴问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他们在闹什么,”老十边说边把胤禟带到角落里去,他还压低了声音,“九哥你听我说,前几天我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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