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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难得果决一回,康熙听说之后都点了点头,福晋宠得,却纵容不得,原则还是要的。

倒是良妃,听说老八把郭络罗氏送回安郡王府去了,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郭络罗氏她外祖——已逝的安亲王岳乐从前是宗人府左宗正,他死得早,之后袭爵的玛尔浑没他能耐,但是呢,这一家子好歹姓爱新觉罗,是宗室子弟。哪怕最近一年连连受挫,底蕴总是有的。

老八要是没啥野心倒还好,但凡有所求,就不好把人得罪狠了。

胤禩特地去了趟永寿宫,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并不是他上赶着给安郡王府没脸,站在他的立场其实没有选择。姑且撇开老九府上那茬事,只说郭络罗氏对毛氏做的,明摆着是迫害子嗣。如若放过这回,往后还不知会干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她进门三年好不容易怀上却莫名其妙搞没了,拘着不让妾室生,要等她再怀,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事,儿子心里有数,额娘无需挂怀,倒是春蒐之事,皇阿玛可同您提了?”

良妃摇头:“应是宜妃、贵人高氏、贵人王氏伴驾。”

贵人高氏也就是恨上八福晋那倒霉蛋,至于贵人王氏,是十五十六的额娘,她俩都是晚入宫的年轻妃嫔,如今正得宠。而宜妃不用多说,四妃之中唯她承宠最多,入宫二三十载,圣眷不断,皇上做什么都爱带她。

良妃没说的是,她晋位之后,皇上每月都来一二回,可是呢,就是走过场。

人人都说她卫氏趁着乌雅氏降位不要脸勾引皇上,这才踩着嫔位上那几个越级升了上来,她其实啥也没干,她没觉察出任何宠爱,也看不透皇上的想法。

胤禩来恭喜她苦尽甘来,良妃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就让他误会下去了。

对于额娘不能同行,胤禩满心遗憾,他真的很想让额娘看看自个儿策马的英姿。既然不成,就只能猎点皮子回来,胤禩笑道:“不去也好,前些年木兰秋狝老大还遇到过熊瞎子,额娘在宫中,我少些担心,您要什么只管说来,儿子给您猎去。”

良妃心说她到底位列四妃,能缺什么?

话到嘴边,她改口道:“猎些皮子细软的,给领子滚边,来年冬天穿着正好。”

胤禩将这话记在心里,笑道:“儿子这就出宫去了,赶明再来看额娘。”

他出宫之后,还去隔壁拜访,甚至放段给胤禟端了赔罪茶。

“我早该登门,一则深感丢人,二则府上叫郭络罗氏搅得一团乱,这才理清。我不敢再叫她来碍九弟妹的眼,故而送她回去反省,等想明白错在哪儿并且真心实意悔过,再允其回府。还盼九弟消消气,九弟妹那边也帮我说说好话,这是最后一回,真对不起。”

胤禟近来心情大好,真没心思和她计较,就接过那碗茶,喝了一口,应说:“八嫂折腾这么多回,我当她羡慕我福晋,这无妨,八哥你能看明白才是好事。女人就惯不得,尤其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不拿出点脾气,她能捅破了天。”

看他不做计较,胤禩才有心思说笑:“这话,九弟可敢当着九弟妹的面说?”

胤禟很不怕丢人:“我福晋同八嫂大不同,我福晋最明事理,怎么宠都不过分。”

胤禩微笑,心说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这意思不就是“你照做就对了,至于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我福晋又不搞事”……是这个意思?

两人之间气氛相当融洽,其实背后全是虚伪,没有真诚。

胤禩恭喜胤禟,说他能带全家一道去木兰围场,真好。

胤禟就反过来说,谁都不带才好,省得挂心。

他俩打了半天太极,还是冯全过来说福晋找爷有事,胤禟这才起身送客,待胤禩告辞,他赶紧往朱玉阁去,过去就看见宝珠抱着阿圆母子二人闹得正开心。

瞧他过来,宝珠笑盈盈说:“咱们这一去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我吩咐膳房准备了些零嘴,没找着合适的管子装它。”

胤禟问她都备了什么,宝珠就掰起手指头算给他听。

蜜枣、果干、蛋黄酥、椒盐葱油酥、桃酥、还有牛轧糖之类的……拉拉杂杂真是不少,种类之多,保准不会叫人吃腻了。

宝珠说一样,胤禟就在心里记个数,又问她每样备下多少,然后就叫宝珠收拾别的去,无须担心。

又一日,康熙正式将春蒐之事交代下去,确定了日子,便在三月初九,胤禟掐指一算,福晋这年生辰要在木兰围场过,他到时候得多打些猎物。

富察家那头,马斯喀作为领侍卫内大臣是要伴驾的,一道去的还有李荣保,又带了些年轻子弟同行,马齐马武留在京中,以防有不轨之人趁皇上出京搞出乱子。

宝珠这头忙得脚不沾地,她自个儿倒是无妨,只怕疏忽了三个臭小子,给他们备的东西最多。其间,四福晋还来了一趟,替她掌眼,宝珠到底是头一回,哪怕再怎么心细如发,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老十那头还帮其其格带了个话,她说等到了木兰围场定要好生比比,看谁骑射更精。

宝珠就笑了。

“看谁猎得多还成,我那箭术却是见不得人的,我大哥昨日送了弩来,叫我用那个。”

早先就说过了,宝珠力量不足,拉不开弓。练准头时备的那种还成,自家人用的百石神弓她也就只能拖在地上走,看她能够轻易射中靶心,就换用弩,百步可穿杨。

马斯喀训儿子啥招都能想出来,有丁点不足就练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对这个娇娇爱女,他是纵容再纵容,从来是宝珠自己要学,马斯喀看她拿匕首心里都慌,生怕心肝把自个儿划伤了。为了学几手,宝珠费了不少心思哄他,还豁出去脸面说自个儿长得多危险呢,不学点本事防身,指不定哪天就让人掳了绑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马斯喀为她操碎了心,你说力道不足,那咱们不开弓,用弩!你说日日蹲在演武场怕热着晒着,咱们搬屋子里头练去,角落里摆上冰盆!……

宝珠不算是正经学武,就是看哥哥们打得热火朝天,跟着学了几样,为了她这说来就来的好奇心,马斯喀好悬没把胡须揪掉。

得让心肝有能力自保,又不能叫她晒黑晒伤,你说练出精瘦肉……那更不行!回头看看全家都是壮汉,就得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闺女,绝不能养残了!

费了这么多心思,回报自然不少,比巧劲儿,宝珠比她哥不差什么,尤其她生得花容月貌,随便笑一笑就能让人疏于防范,撂倒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宝珠原想穿着扎甲战铠拿匕首去狩猎,总比开弓射箭靠谱。她娘家那头听说皇上点了胤禟的名,胤禟说要带上宝珠,赶紧就把她用惯那把弩送来了,箭支就备下不少,很够用的。

看过岳父宠闺女的阵仗,胤禟庆幸头胎生的是臭小子,闺女再晚点出来好了。最好届时自家已是郡王或者亲王府,出来就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等她长大了,寻个家风清正的大臣家嫁去,绝不能叫闺女去草原上吃苦。

好的坏的全让胤禟想到了,他唯独没想到的是,生男生女不是他说了算。

换做是太子或者八贝勒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保准能揍他一顿,再语重心长的说:能生就顶好,人要惜福。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三月初九,这日,圣驾晃晃悠悠出了紫禁城,在沿街百姓的围观之下,一路去往木兰围场。

众皇子骑马走,福晋坐马车走。

宝珠往马车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又铺上一层柔软的兔毛,这才舒舒服服坐下。这辆马车是特别改过的,里头可以固定阿圆阿满阿寿那张小床,这一路出去,他们并不难过,宝珠同儿子玩了一会儿,看他们累得睡下,就拿了本游记在看,天冬就在这辆马车上伺候,赶紧劝她收起来。

“福晋歇会儿吧,马车颠簸,看书恐怕会头晕。”

这才翻了两页,的确是很难受,宝珠就把那书递给天冬,看她收好,自个儿则是捧起茉莉花茶,嗅了嗅。

主仆二人轻声聊了会儿,宝珠就闭眼打起盹儿来,之后胤禟骑马跑在旁边,问她觉得如何,这时宝珠已经睡着,还是天冬开了个小窗轻声回说:“劳爷挂心,福晋和小阿哥都睡了。”

胤禟没再多话,吩咐他好生伺候,一夹马月复就追上前去。

他又去宜妃那辆车旁问了问,听说都好,并不难受也不犯头晕,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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