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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瞳瞳却是大哥的孩子……

郎暮言很欣喜,同时也很苦恼,心中反复拉扯纠缠。

再一次看到安然,他一阵晃神。安然跑过来牵着他的手说:还好你没失约,你要再失约,我真的不指望我们之间的友谊了。

郎暮言想笑却笑不出来,低头抱起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抱他,平常他对安然,都像是对真正的朋友一样,不会因为他的年龄就对他另眼相看。他抱起安然,轻声问:瞳瞳呢?

安然毫无防备地说:瞳瞳和景杨一起吃饭去了。咦,郎暮言,你也认识瞳瞳?

嗯。认识。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郎暮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你几岁了?

四岁了。哈,你呢?

我?三十六。

安然笑道,原来你比我大这么多,那个词怎么说的,忘年交~

嗯。你什么时候的生日?郎暮言问。

快要过生日了。瞳瞳是在快过新年的时候生的我,我出生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若不是有方想在,瞳瞳说我一定不会安然出生的。所以我叫安然啊。

苏剪瞳当时离开去德国的时候,正是十月。五月初她被送到云海大酒店,十二月末生下安然,真真正正足足的怀胎九月。所以她才会在那个时候嗜吃嗜睡,站在小枣树下掉口水,所以才会胖成那个样子,被他十足的嫌弃……她怀着他的孩子,却告诉他她已经拿掉了!

先是骗他吃了避孕药,后是骗他吃了堕胎药,这个女人让他愤怒又让他恼恨!他说过会为此负责,她却逃到天涯海角,根本不给他机会!

如果当时他知,纵然是血脉之情又如何,纵然是有违伦常又如何!她是他想要的女人,有天大的责任,都由他一个人来扛便是!

安然偏着头看着他,郎暮言,我也不追究你那晚失约的事情了。咱们还是朋友,我生日prty的时候,跟瞳瞳说,一定邀你参加。

好。郎暮言哽声说,你刚才说要请我去游乐园玩,还作数吗?

当然,我说话从来算数。我们去那边。安然从他身上跳下来,往前跑去,回头说,我也不骗你,其实是我想玩,瞳瞳和夏天都是胆小鬼,从来不陪我玩云霄飞车,方想也有事不陪我,我想玩好久了。

郎暮言陪他过去,安然和他性子像,要么不玩,要么就要玩刺激有味道的。在游乐园里一圈玩下来,安然出了一头的汗水,高兴得大呼小叫。

他高兴地对郎暮言说: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

瞳瞳说了,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的,一个人愿意抽出自己的时间来陪你,就是将自己的世界分给了你。一个愿意和你分享世界的人,一个愿意为你付出时间的人,都值得我们用心去感谢。

郎暮言沉默着,她心里倒是什么都清楚。安然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正好看看瞳瞳和景杨还在吃没。

好。郎暮言应声。

我来给瞳瞳打电话。安然的小背包寄放在出口的地方,郎暮言掏出怀里的手机递给他,他拨了电话给苏剪瞳,瞳瞳,你们还在吃饭吗?我和我朋友马上过来,和你们一起吃吧。

苏剪瞳听到儿子的声音,幸福地应道:好啊。

然后恍然一惊,电话上显示的是郎暮言的号码,说话的却是安然,她豁然一声站起来,杨姐姐,我有事马上要出去一下。

也不等景杨应声,抓起手机和包冲出去,一边拨打郎暮言的电话,电话通了,她声音又惊又惧,郎暮言,你把安然带到哪里去了?

我和他正一起过来。我看到你了,先挂了。

苏剪瞳眼见着郎暮言抱着安然一起走过来,两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栗色软发,连看到她的时候眼神的角度都是一样的,她心中的害怕情绪渐渐取代了刹那的温馨,跑过去从郎暮言手里接过孩子,安然,安然宝贝,妈咪在这里,不要怕!

安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瞳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没事,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啊。

郎暮言大步一侧,站在她面前,苏剪瞳,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让开我!苏剪瞳急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安然的事情,你必须解释跟我听!郎暮言根本没有打算让她离开。

苏剪瞳抱着安然,全身都在发抖,她真的很怕很怕郎暮言,他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就对她好,说不高兴就爱答不理,常常莫名其妙就大发雷霆。她从来都看不透他,更加不敢看透他!她真的很怕他不认安然,不过与其让他夺走安然,她又宁愿他不认安然!

安然是我和方想的孩子,我没什么要给你解释!

苏剪瞳!郎暮言恼了,厉声吼道,这个时候了,你还瞒我骗我!

他捏住了苏剪瞳的手腕,苏剪瞳吃痛松手,安然从她怀里滑落到地上,拧起眉头打量着两个人!他小小的眸子黝黑如墨,带着疑问又带着惊讶。

郎暮言,你放手!苏剪瞳忍不住哭起来。

郎暮言触到安然的眸子,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苏剪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抱起安然往自己的车里跑去,将他放在儿童座椅里,踩动油门慌不择路的开出去。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渐渐模糊了视线。郎暮言见她的车开得不成样子,也开着车跟了上去。

安然在后面轻声说:瞳瞳,瞳瞳!

他加大了音量:妈咪,你停车!很危险!

苏剪瞳一惊,赶忙靠边停了车,安然解开安全带爬到前排,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咪,妈咪!你听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我,为了你自己,我们停下来好好说话好不好?

苏剪瞳抱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安然用小手拍着她的肩头,苏剪瞳在泪眼朦胧里看到郎暮言正甩开大步朝这边而来!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郎暮言是想要这个儿子,他要夺走她的孩子!他不知道认识安然多久了,她却从来不知道!

她瑟瑟发抖地抱着安然,她以为这是个秘密,他却早就知道了吗?

郎暮言站在她的车身前,和她四目相对。苏剪瞳的眼里全是害怕和惊惧,死死地抱着安然,她在泪眼里看不清他的情绪,甚至于看不清他眼里有什么。她对着他不断地摇头,不断地摇头,郎暮言住了脚步,隔着挡风玻璃和她对视着!

安然察觉到什么,蓦然扭过头来,也看着郎暮言的眸子。六只大眼小眼齐齐地互望着,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出声打碎这样的平静和沉默。

最后是郎暮言先妥协,他让开了路,默默地站到了一边。苏剪瞳努力深呼吸,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终于缓慢沉稳地将车开了出去。

她抱着安然走进客厅,方想站起来迎着她说:不是和景杨去看裙子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我给杨姐姐打个电话。苏剪瞳才想起将景杨一个人落下了。

安然很懂事地说:我去练琴。

方想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

方想,安然的父亲发现他了,我担心他会抢走安然。苏剪瞳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我真的好担心。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提到安然的父亲,方想捏着她的手心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嗯,嗯。苏剪瞳稍微安定了一下。

方想心里有些担心,也有些疑虑,不过苏剪瞳不说,他向来不会将这些诉诸口端。他相信,爱她,就要给她最大的自由。她如果想开口,一定会告诉给他听。她不想说,他亦不勉强。

端了热茶给苏剪瞳喝,苏剪瞳半天才从这样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仔细想想,郎暮言也没做什么说什么,她自己就将自己逼成这样,不由又有点不好意思。往常在学校里,她跟别人大大方方说安然是领养来的孩子,可是当着安然的面,她从来不这样说。而且现在没有学业的困扰,她也不必拿这个当借口。

哪怕有一点点会伤害到孩子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苏剪瞳放下茶杯,走进琴房。安然正闭着眸子拉小提琴,跟着容雅老师后,他的琴艺有了长足的进步。

见到苏剪瞳进来,他放下琴,郑重地说:妈咪,我问你个事情。

嗯。

郎暮言是我爸爸吗?安然仰着小脸望着她。

苏剪瞳早就知道,以他的智商和观察力来说,刚才的事情,他会很容易得出结论。苏剪瞳走向他,弯下腰平视着他的眉眼,是。但是你也知道了,我们和他隔着的距离,所以……

安然点头道:妈咪,我懂,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担心。

对不起,安然。妈咪内心里也不希望如此,也希望你能和自己亲生父亲有接触,但是郎家的情况很复杂,我不想由此带给大家更多的困扰。是妈咪对不起你。

安然抱着她,我明白的,妈咪。

郎暮言回到郎家大宅,正看到南荣熙在客厅里喝茶。见他进来,南荣熙放下茶杯,说:郎三,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郎暮言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还有事情跟我说。

南荣熙也不理会他的嘲讽,跟着他身后一起进了他的房间,拿出请柬说:这是瞳瞳让我带给你的。

请柬吗?不用了,我已经跟她说了我没办法参加她的订婚典礼。

南荣熙收回手:还有一件事情……我以往跟你提起过一次……

什么?

你知道瞳瞳当时离开的时候……

郎暮言冷哼了一声,大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你们都是好朋友!

南荣熙讶异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郎暮言回忆起旧事,当时苏剪瞳离开的时候,南荣熙确实提过苏剪瞳怀着孩子的事情。是他自己以为苏剪瞳已经当着他的面流产了,才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说来说去,这件事情怎么也怪不到这一群朋友身上来。苏剪瞳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他和芙蓉订婚,换做是他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法开这个口。

他叹了一声: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南荣熙想跟他再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作罢。

南荣熙离开,芙蓉走进来,见他仰躺在落地窗前,走过去帮他揉着太阳穴说:伯母说,让你下去吃饭了。说南荣熙也好一阵不见来了,留他在家吃饭呢。

她越是这样温柔,郎暮言越是开不了这个口。有了安然,他不可能让苏剪瞳带着郎家的儿子嫁给方想,不可能再放任她们母子两人不管。可是芙蓉这里,大哥那边……还有整个的社会伦常,他可以背负,大哥和瞳瞳却再也承受不起更多了。他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做事从来杀伐果敢有决断,在这件事情上,却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芙蓉更加体贴了,一手抚着他的剑眉,一边说:有很难办的事情吗?又皱着眉眼。大哥说看好了一套别墅想给我留下来,伯母又说结了婚咱们还是要住这,我呀,哪能破坏你们母子关系?结了婚以后自然还是留在这大宅子里住的。还有,方想和苏剪瞳的订婚典礼,我帮伯母安排了礼物过去。你看看单子有没有要增删的,齐家毕竟和咱们是生意上的重要朋友,瞳瞳又是咱们的朋友。

我没有要增删的,你看着办吧。郎暮言应答了一声,站起身来,说,下去吃饭吧。

芙蓉小小的身影走在前面,郎暮言心中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她一心在他身上,他却没有给过她爱情,有的只是责任和亲情。原本,他以为用责任也可以给她保障,也可以和她度过一生。所以他答应了两家的婚事,准备在感情上安定下来。

现在……他正在想着,芙蓉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说:走路都在想事情,小心滑倒。

郎天白和南荣熙坐在餐桌旁,都齐齐地望着他们俩。郎天白眼里有太多东西,让一向以泰山压顶不动容的郎暮言都承受不住他目光中投射出来的压力,他不由自主伸手牵住了芙蓉的手!

郎天白回头帮郎怀瑜摆好碗筷,招呼他们一起入座,吃饭吧!

南荣熙也说:吃饭吧!

芙蓉看着他,给他夹了好多他爱吃的菜,柔声说:吃饭吧!

郎暮言在这些目光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郎暮言从来没有觉得就这样渐渐的,渐渐的要被所有人投来的希望之光蚕食掉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所有的坚持在这些目光面前都无所耸立,化成大浪来时的沙雕城堡,一个浪头都经不住便会全部坍塌。

如果维持现状,也许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知道自己会后悔的,没有安然,他还能用血脉亲情的隔阂来说服自己放弃苏剪瞳,有了两个人之间的血脉牵系,他还怎么做到!他还怎么能眼睁睁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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