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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服务生一离开,苏剪瞳想也没有想,直接踹开门冲进包间。包间内正端着红酒的服务生被她一冲,往后仰倒,光滑的地板上,两人齐齐摔倒在餐桌旁。

“啊!”几个声音同时尖叫起来。

苏剪瞳跌倒,随手抓住桌布想站起来。悲剧的是,人没站起来,桌布连同桌子上价格不菲的香槟、红酒和菜肴,被她一抓,齐刷刷的当头倒在她脑袋上!又顺着掉在地上,一时之间,满地狼藉。

“噢!”包厢内的人再次齐齐出声,看猴子一样的看着她。

她顶着一头菜汁红酒汁站起来,晕头转向,指着一个男人,“姓郎的,你这个混蛋!”

那个男人好笑地将她的手指转向一边,“姓郎的在那边!”

看着一屋子狼藉破败,郎暮言刚要开口,一个雍容气质的老太太开口说:“暮言,处理好了再来找我。芙蓉,我们换个地方。”

芙蓉抬眼悠悠地看了一眼郎暮言,乖巧地说:“是,伯母。”

老太太领头,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呼啦啦的跟着走了个精光。

苏剪瞳用双手拨开头帘上的生菜叶子,指着郎暮言,冲过来抓打他,郎暮言闪避开,好不容易认出她来,恼道:“神经病!你跑来干什么?”

“姓郎的,你这个混蛋!你毁了我的学业,伤害我的家人,我……我……”苏剪瞳跑过去拳打脚踢,身上的秽物挥洒着。郎暮言闪避着脏兮兮的菜汁酒水,抽空捏住她尚算干净的手腕,苏剪瞳扒着被捏痛的手腕,不住手脚的踢打他。

郎暮言恼恨地拖着她将她扔到沙发上,苏剪瞳被弹起来,扑过来继续纠缠踢打。

郎暮言恼了,一只手将她推回沙发里,扼住她的脖子,“疯婆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混蛋,言而无信的骗子,王八蛋……”

他手上用力,“女人,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本来可以让保安来处理这个疯女人的,这是他最后的耐心了。

苏剪瞳睁大眼睛,被他严厉凉薄的气息吓了一跳。他眼眸低垂,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比之昨夜,他发狂般啃咬她的时候,更加可怕。

他的样子,像是森林里的肉食动物,狩猎般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耐心等待,沉稳无息,只等着对准猎物的脖子咬上一口,似乎不动声色就能将她吃掉。不过她昨晚,本来也没有认真看过他就是了。

“啊啊啊,你放开我!你这个……”

他低头,“疯婆子,你到底来做什么?”

“你才疯……”苏剪瞳忽然看到铮亮的窗台上自己的倒影。赤着脚,脚上全是灰尘。穿着借来的黄阿姨的衣服,土黄色的碎花布,头发杂乱成鸟窝,汤汁还在不断的下滴。一片生菜叶子,盖在眼睛上……而这个房间,灯光明亮,布置精雅,处处透着高档淡雅的气息。眼前的男人,栗色的头发整整齐齐,衣服笔挺,整洁得一丝褶皱都没有。抬起手腕,袖扣便闪了她的眼。越加衬托得她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里爬出来的一样。

好窘迫。一时之间,苏剪瞳只想瑟缩着藏起来。

郎暮言伸出手,使劲捏住她的下颌,让她只能张大口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她依依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看看你什么鬼样子,精神病院的围墙倒了吗?大吼大叫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我松手,你安静老实地说话,ok?”

苏剪瞳不得不点头。郎暮言手一松,她大口大口喘气。

男人好整以暇地说:“你毁了我的家宴,马上去跟我的家人和朋友道歉!”

“道歉?我就是让你来跟我和我外婆道歉的!你……”苏剪瞳跳起来狂吼,郎暮言作势张开手指。她吓得老实了,模着自己的下颌坐回沙发里。

“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首先,要不是你昨晚把我曝光在记者面前,我就不会被拍到,不被拍到,我就不会因为有辱校风失去留学的名额!”说到这里,她死死的咬唇,脸颊上的酒窝更加深了一些,一滴泪水,无声无息的掉落在酒窝里。

酒窝是拿来装笑容的,不是眼泪。郎暮言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他总结道:“昨晚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你表姐将你送到酒店的房间,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要说他有什么错……他只是过于贪恋这个女人的味道,只是,现在她这个样子,未免太不堪入目了点,他昨晚怎么会看上她的……他别过头去。

苏剪瞳语结,“好吧,这件事情暂且不提。那我们说说其次。昨晚你已经答应我不立案告我了,可是今天为什么警察局还不断打电话给我外婆,害我外婆心脏病发?”

“警察做事,我怎么猜得到他们的想法?”他马上撇清干系。

“……”苏剪瞳一时之间又要暴跳起来。

郎暮言伸出一只手,隔开她,拿出电话,“袁媛,给记者打电话,让他们为昨晚的错误报道公开道歉;给警察局打电话,问问我的案子为什么没有撤。”

他居然帮她?如此爽快?苏剪瞳坐回沙发上,斜眼看着他。

收回电话,抓住苏剪瞳的衣领,“一会儿给你答案。现在,马上滚去给我的家人和朋友道歉!”

“哦,好,马上!”她是恩怨分明的人,他爽快改正错误,她没有道理拒绝他的要求。

她跳下沙发,赤脚刚要踏上地面,就被临空抓了起来,随着他的大步移动出了房间。郎暮言揽住她的腰,她恍惚间看到地上打碎的红酒瓶碎玻璃,感激地说:“谢谢啊!”

“哼!”他从鼻子里发出半声声音,“滚出去,不要污了我家人的眼睛!”

不用她道歉了?正好。她也还有自尊心的,现在这个鬼样子,这身衣服,她伸手拿掉眼前的生菜叶子……自己想想都觉得别扭。

“晚上八点,过来给我家人道歉。穿得干净点。”他扔下一张名片在地上,一晃眼,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哦。”苏剪瞳闷闷地在他背后应了一声。

回到医院的时候,外婆睡得正熟。医生说,病人本来就要多休息。

望了望外面,空荡荡的医院里,只有老刘叔守着在帮忙,舅舅和舅妈,完全没有出现。

不由有点失望。倒不是因为医药费的事情。苏剪瞳这些年,一直都在一家琴行帮忙带小朋友练琴,积攒了点钱,本来是打算自己去德国后,留给外婆防身用的。现在全部拿来交了医药费,她并不后悔。

可是舅舅和舅妈居然没有出现来看看外婆,她实在有点生气。这样的生气随之又被无尽的烦恼代替了。

她失去了公费的名额,明天不得不去参加自费名额的考核。能不能过关,过关后到哪里去筹钱交学费,出国后自己高额的生活费又该从哪里出?这些现实的问题,一一摆在眼前。

“女乃女乃!”门口清脆的嗓音喊了一声,李明露脑袋探进来。

苏剪瞳气血一下子涌上脑袋,看着李明露,颤声说:“表姐,外婆刚刚吃完药,睡着了。我有话要问你。”

她走出门口,压低声音问道:“表姐,昨晚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对我下药,将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不起,瞳瞳。我也是没有办法。名额只有三个,楚睿辰和方想都有家世有背景,我只能把你献出去送给可以做主的人。瞳瞳,表姐会弥补你的,我会跟爸妈说拿一笔钱补贴你自费去的花费。”

预料之中,表姐这么做是和她得到的名额有关系。苏剪瞳还是被她淡漠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你有钱,你也可以自费去的啊,为什么要用我的清白来做交换?”

“公费和自费能一样吗?课程、上课的地点和老师都不同,受到的待遇也完全不同。而且,自费名额的考核,是大庭广众之下的严苛考核,那两个名额比之这三个公费名额,竞争还要激烈。像你这样轻而易举就被老师举荐上了名单的优等生,是完全不会明白其中的残酷的。”

“所以我们的姐妹感情,就可以拿来被这样**luo的消费?我们之间的友谊,就比不上一个去上学的名额?”

李明露握紧拳头,“瞳瞳,我也不过是想要更好的生活。我喜欢楚睿辰很久了,他们家高门世家,钟鸣鼎食,我如果没有可以和他匹配的身份,是不会被接受的。你明白吗?我也想要去深造,对于未来,我想要有更好的保障。你不一样,你年纪比我小,你品学兼优,老师都很喜欢你,你可以很轻松考核通过自费的名额,有什么好事,老师也会想着你的。而我,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表姐,苏剪瞳摇着头,一把将她推倒,“你处心积虑将我献出去,就是因为你想要去德国给自己渡一层金,嫁到楚家,用我的痛苦换取你的幸福?你不觉得这样的幸福,来得太廉价了吗?窃取别人的果实,当成自己的胜利,你微笑的时候,不会觉得苦涩吗?我清白尽失,你为了那一点私欲,毁的不仅是我的学业,也毁了我的人生和未来!”

“我从小就比不过你,你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弹琴的本事,更是人人夸赞。你失去这么一点点算什么?瞳瞳,事已至此,你何必再纠结,表姐以后嫁到楚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你滚!我瞧不起你!我不要你的什么好处,我这一夜,就当还了你之前对我的所有照顾。李明露,以后我们各走各路。”苏剪瞳苦涩地说。她从小无父无母,外婆和李明露是她仅有至亲的人,十几年来,两人一起上学一起练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她没有想到,在利益和私欲面前,人的感情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李明露在她面前扔了几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再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苏剪瞳沿着墙壁蹲坐下去,苦涩的眼泪掉进口里。

心思千回百转,慢慢起来捡起那几张钱,在眼前扬了扬。她是缺钱没错,但是她还看不上这样的钱!

走到街头,将钱放进一个乞丐的餐盘,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好容易才收敛起情绪,打给名片上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

对面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热度,“来帝豪大厦,十五分钟之内。”

苏剪瞳赶紧放下电话,往帝豪冲。她的疯狂跑动让街上人人侧目,可是到帝豪的时间,还是花费超过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她气喘吁吁冲到前台,前台小姐礼貌地告诉她,“总裁已经在五分钟之间离开了。”

“啊?!”苏剪瞳失望。只能怪自己。无奈,只得再次将电话拨打了过去,那边声音更冷淡了,“你一个人,浪费了我们十几个人的时间。这一次,半小时内来不了就不用再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来。”苏剪瞳连连点头。好幸运,他这次讲的地名,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就算爬也爬到了。

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苏剪瞳就赶到了指定地点。

高尔夫球场上,三三两两的身影在挥着球杆,杆弟尽职尽责地跟在身份尊贵的客人身后。

郎暮言穿着米色休闲装,和朋友一起站在一起。苏剪瞳拍了拍胸口,这次没有迟到,真是太好了。一眼就看到了他,她站在围栏外,挥手喊道:“郎先生?郎先生?”

郎暮言充耳未闻,摆正身姿,一杆挥了出去。

白色球体越过广阔的绿地,划出完美弧线,在洞口不远处停住,缓缓滚动了两下,进入了洞口。

周围的人轻声拍手叫好,动作态度显得诚恳又不失真挚。

“郎先生?郎先生?我来了!喂,看到我,看到我!”

南荣熙将手插进裤兜里,学着女人的声音调笑道:“郎先生,你的生菜小姐到了。”

苏剪瞳顶着一脑袋生菜指着南荣熙喊“姓郎的,你这个混蛋”,这个映象太深入人心了。

郎暮言没有理会他,偏头示意,他身后的杆弟马上抽出一支球杆递给南荣熙。

郎暮言握着自己的球杆,“输球就输车,别岔开话题。”

南荣熙愁眉苦脸看着远处停车场自己花了几年时间功夫,最近才入手的兰博基尼reventon,全球限量发售二十辆,流线型的车身,高贵典雅的黑色。他爱若性命,拿到手后自己都还没舍得开几回呢。为了这车,他可是花费了大代价的。

今天脑子抽筋,才会和郎暮言堵这一场。

接过杆弟送到手边的球杆,南荣熙手微微有点发抖。

“郎先生?”苏剪瞳以为郎暮言没有看到自己,还在扯着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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