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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只检查了夫人的药,从未怀疑过夫人的饮食。”

“夫人的饮食一直跟老总裁、跟我都一样,如果夫人有事,那么老总裁和我也会中毒,所以饮食上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郎云殇十分笃定地说。

的确,大家一起用餐,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饮食上怎么可能出问题?

但曲树的一番话,却打破了这个笃定:

“的确如此,但是目前夫人在医院,除了用医院的药,就只剩下饮食了。所以今天,金院长突发其想,把从圣汐送来的饭菜拿过去做了检测。”

“从圣汐送去的饭菜一直都是李嫂亲自做的,母亲只喜欢吃李嫂做的东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李嫂在亲自为她下厨,怎么可能有问题?”

郎云殇转动着幽深的眸子分析着,李嫂是郎家的老佣人了,她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害母亲。

曲树皱了皱眉,有些支吾:

“呃……话是这样说,总裁,但是检查结果却……大概要让您失望了。”

郎云殇眉心一紧,失望?

“别卖关子了。”

“是,检查结果正是,李嫂亲自做的饭菜里面,有铊的成分!”

曲树说话间,头越来越低。

李嫂的地位在郎家举足轻重,虽然不是管家,虽然是个哑巴,但是郎夫人和郎云殇都把她当成家里的一分子。

郎家还没有郎云殇的时候,李嫂就已经跟在郎夫人身边了,说她是郎夫人的半个姐妹也不为过。

郎云殇听到这个结果后,浓眉瞬间竖起,瞪着曲树,胸腔震动着:

“这不可能!”

曲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垂着头:

“是,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结果就是这个结果。所以,总裁,要不……您还是亲自问问李嫂吧。”

郎云殇懊恼地闭上了眼睛,转而睁开,转身,一脚踢开了老板椅,椅子转了几个圈磕在了后面的墙壁上才停下,吓得曲树浑身一颤。

郎云殇慢慢地将双手插进了西裤兜里,沉声说:

“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曲树当然明白,不然也不会说出请郎云殇亲自去问李嫂的话了。

“是,总裁。还有一件事向您汇报,我已经在联系黑三角的扎努了,但是他为人谨慎,不是熟人的生意一般不做,所以想要请他出马,可能还需要费点周折,我已经抓紧时间在办了。”

“嗯,辛苦你了。”

郎云殇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

“那我先回去了,总裁,您也别太生气,注意身体。”

郎云殇点了点头,曲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蓝海。

曲树离开后,郎云殇颓然地走向了酒柜,拿出了一瓶伏特加。

看着伏特加,头脑里却突然蹿出了苏暖暖的身影,他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打开,将酒完好地放回了酒柜里,转而拿出了一瓶人头马。

坐在吧台边自斟自饮,喝下的是一腔的疑惑和惆怅。

他不相信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李嫂会害母亲,可检查结果要怎么解释?

李嫂几乎从不走出圣汐庄园的大门,如果是她下毒,那么她的毒药又是从哪来的?

郎云殇百思不得其解,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重重地把杯子砸在了吧台上,然后走出了书房。

他双手插进裤袋里,踩着锃亮的黑皮鞋,穿过客厅、餐厅,慢慢地踱到了厨房。

倚在厨房的门上,他将视线默默地移到了里面,李嫂和另外两个佣人正在忙活着。

李嫂以前一直待在碧波——郎鸿飞和郎夫人的别墅里,专门伺候他们。

后来郎鸿飞去世,郎夫人住院,郎云殇才搬到蓝海居住,李嫂也就跟了过来。

从小到大,怕他吃得不好,他的饭菜从来都是李嫂亲力亲为,饮食上从未出过半点差错,甚至连一次小小的坏肚子都没有过,下毒的人怎么会是李嫂?

再说,如果她想害母亲,每天跟在母亲身边,方法有的是,她何必用这种费时又费力的功夫?

没有人注意到郎云殇的到来,因为郎云殇讨厌油烟味,从来不会到厨房来,而他也似乎存了心不想被人发现,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厨房里的一切。

观察中,终于一个惊人的发现跳入了他的眼帘。

同样的菜,李嫂总是分成两次炒,每次放的调料大多相同,只有一样,似乎是不同的。

一个小小的细节在郎云殇的脑海里回放,自从半年前父亲声称母亲患有甲亢,原本所有的人都同食一盘菜,就变成了各人分食,同样的菜,每人一份,分开盛装,不会再用一个盘子。

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当时,是父亲亲自宣布的这件事,分食也是父亲的主意,难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眼看着李嫂把那种不同的白色调料放入炒锅,郎云殇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一阵阵的抽搐。

李嫂把做好的饭菜装进了保温桶里,她的脸上仍然挂着慈祥的笑容,动作小心而精细,不紧张、不畏惧、不心虚,完全不像一个正在做坏事的人。

见李嫂向门口走来,郎云殇马上躲到了一边的落地钟旁边,他知道,李嫂是要把饭菜交到司机手上,送到医院去。

李嫂出了别墅的大门,郎云殇马上掏出了电话,打给了曲树:

“叫医院的人把今天送过去的饭菜拦下,仔细查验,不能再给夫人吃了。夫人的饮食,你亲自安排。”

挂断了电话,郎云殇走入了厨房,两个佣人见是他,忙恭敬地垂首问好。

他径直走到了放调料的地方,拿起了李嫂给母亲的菜里放的一种白色调料。

他用两根手指拈起了一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放到舌尖上一舌忝,是咸的。

这是一罐盐?

他把调料举了起来,问着另外两个佣人:

“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佣人却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不知道,饭菜从来都是李嫂亲力亲为,这些东西也都是她专用的,我们只是打打下手,不清楚这些调料的用途。”

郎云殇拧了拧眉头,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过这的事,不要告诉李嫂。”

“是。”

两个佣人答着,赶紧出去了。

郎云殇拿出了一个塑料袋,装了一点调料,把盐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后也快步走出了厨房。

蓝海外面,郎云殇发动了一辆银色迈巴赫,发动机轰鸣着,嗡地一声冲出了车库。

公路上,郎云殇表情严肃、紧张,车子像一支银色的箭,一路超车,最终停在了圣玛丽医院的停车场上。

一条裹着黑色西裤的长腿跨出了车门,紧接着是整个颀长的身躯,一把黑色的大伞下,一袭黑衣混着阴沉的天气,越发地冷峻。

砰地关上了车门,落了锁,他看着医院的大楼,拧眉,踌躇,片刻之后,还是迈开了大步,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直接来到金院长的办公室,郎云殇把一包东西扔在了金院长的办公桌上:

“去化验一下,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语气,随后郎云殇转身坐进了沙发里。

金院长拿起了塑料袋,皱着眉头看了看,忙站起了身:

“我这就去办。”

金院长亲自拿着东西去了检验室。

郎云殇一直坐在院长办公室,一只手烦躁地敲击着茶几,期间院长秘书进来过一次,送了一杯咖啡,对着他发了一阵花痴,就再也没人敢来打扰。

郎云殇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这包东西真的有问题,坐在沙发里,他不停地交叠着双腿,焦躁不安。

“郎总……”

郎云殇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慢,不知道过了多久,金院长推门进来了,神色有些慌张。

郎云殇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金院长的脸上,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害怕开口问,得到一个令他难过的结果。

金院长却拿着一张化验单,有些战战兢兢地递到了郎云殇的面前:

“郎总,经过检验,您拿来的这包东西,证实是‘铊盐’。”

“‘铊盐’?什么意思?”

郎云殇接过了化验单,疑惑地盯着看起来。

金院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郑重地解释道:

“铊不溶于碱,与盐酸的作用缓慢,但能迅速溶于硝酸、稀硫酸中,生成可溶性盐,即为‘铊盐’。铊盐从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一旦长期食用,那后果可就……”

金院长还想继续往下说,但一想到郎云殇的母亲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说也罢,长期食用后的效果已经不用他多嘴了。

郎云殇手上的化验单越攥越紧,直到他揉成团,狠狠地丢出去,忿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金院长的衣领,瞪着他的眼睛:

“你确定不会弄错?”

金院长吓得一哆嗦,上次郎云殇打的那拳鼻子上还淤青呢,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为什么他又这副样子,像要吃人一般?

“应、应该不会……”

金院长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郎云殇盯着金院长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推开了他。

他真的很火大,真的很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可是这一切跟金院长毫无关系,李嫂,为什么这件事会跟李嫂扯上关系?

郎云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直认为早就找到了凶手——关婉宁,只是缺乏证据,却原来给母亲下毒的人,日日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金院长宽敞豪华的办公室此刻让他感觉窒息,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毒素。

他推开金院长,懊恼地夺门而出。

外面依旧下着细雨,天空没有放晴的意思。

他忘了打伞,忘了天气,直接冲进了雨里,迈着大步,一刻不停地回到了车里。

砰,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幽深的眸子犀利地射向了窗外,停留在母亲病房的窗户上。

此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李嫂那张慈爱的笑脸,她认真而精心地为母亲准备餐点,她从小到大甚至比自己的母亲还要疼惜自己,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不可能,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李嫂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没有理由!

与此同时,另一张脸也悄然溜进了他的心,那就是苏暖暖。

一直以来,对于关婉宁的事,她似乎一无所知,如果知道,怎么还会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毫无反应?怎么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反抗着他的无礼,宁愿在他的面前死去,也不愿意说出一个死人的秘密?

想到她那双经常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她倔强而无辜的神情,她为了摆月兑他的侵犯,不惜伤害自己……

他的头重重地靠向了颈枕,闭上眼睛,浓眉越收越紧,心脏竟一阵阵抽痛,为什么她是关婉宁的女儿?就算下毒的人不是关婉宁,但父亲的死、母亲的病,却一定与关婉宁月兑不了干系!

慢慢地睁开眼睛,他觉得眼皮好沉好沉,心里像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默然地发动了车子,他驶出了医院。

公路上,郎云殇的车开得很慢,与刚才来医院时截然不同,终于回到了圣汐庄园,他以每小时20公里的时速,开回了蓝海。

李嫂见郎云殇回来了,忙从别墅里迎了出来,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人会说她是假的。

郎云殇每次都会揽着李嫂的肩膀一起走进别墅,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亲切,可是今天,他却只是默默地看了李嫂一眼,虽有疑惑,可心里却不忍对李嫂怎么样,最终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径自走入了别墅。

李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还是慢慢地扯开了嘴角,跟在了郎云殇的后面。

郎云殇进入了别墅后,马上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唯独留下了李嫂。

李嫂看着纷纷走出别墅的下人,又看看郎云殇,然后走到他的面前,比划着:

“怎么了?”

郎云殇摇头笑笑,然后走入了厨房,拿起了那罐铊盐,挽着李嫂的胳膊一同进入了书房,关在他们的身后紧紧地关上了。

直到这时,他仍然不相信李嫂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依然对她客气有余,只是亲切已经不足了。

坐在书房的老板椅里,把铊盐放在桌子上,郎云殇的目光停留在了李嫂的脸上,却没有说话。

李嫂看了看那罐铊盐,又看了看郎云殇,一脸的疑惑,用手语问道:

“少爷,怎么了?突然拿这罐盐干什么?”

郎云殇在观察李嫂,她的神态正常,言辞和缓,完全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

于是,他一直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平静地问道:

“李嫂,这罐是什么东西?”

李嫂提了一口气,笑了:

“哦,这个呀,这是专门给夫人用的无碘盐,治病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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