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是想家了。朕带你去个地方”
那是一座美丽殿阁一楼一台，一草一木，皆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是将她的公主殿搬了过来。
他在行宫建造了一座大周的公主殿，因而，她赢得了祸水皇后的骂名。
她是红颜祸水，而连城也算不上是好皇帝，却一定是个好丈夫。
桃夭夭看见，长公主的眼中闪着回忆的光，黄昏的余晖映照在长公主的脸上，她不过四十岁，面庞依旧美丽，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倾城风姿，因为那个为她倾尽赞美的连城不在身边。
有一种美，叫美人迟暮。
桃夭夭想，大约就是形容云泽长公主的吧。
后庭中的嫔妃这个年纪还在尔虞我诈的争斗，而长公主的余生只有回忆，然后在风烛残年中伴着佛卷，耗完最后一程。
“公主，齐王来了。”
桃夭夭看了眼母亲闭目坐在那佛龛前，手里握着珠子不睁眼。
便朝婢女嘘声，自己整了下衣裳走了出来。
尚未推开门，就听长公主道，“你对他说，我歇下了。”
桃夭夭并没有让婢女去宣，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此时太阳落山，只余一抹淡淡的晚霞，宇文昭坐在轮椅上，换了一身浅色的衣裳，正背对着自己，看着园子里的石榴花开出奇。
“王爷。”
听到声音，宇文昭略带惊喜的回头，见她眼眸泛红，眉心微微一蹙，“姑母呢？”
“母亲……她歇下了。”
宇文昭微抬首见太阳不过刚下山。
“她今天累了，早些休息了。”桃夭夭解释了下，见天色晚了些，“王爷，屋里来吧。”
宇文昭便点了头，目光去投到她的发鬓上，多了一枚别致的兰花簪。
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只道，“晚饭吃了什么？”
桃夭夭的肚子忽然咕噜一下，才记起，“还没有吃饭。”
“姑母可吃了？”
桃夭夭只得继续撒谎，“母亲先吃了一些。”
“本王，也还没吃……不如就与你一起，可好？”
宇文昭主动说出要蹭饭，桃夭夭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也好。只是洗玉阁的饭菜向来清淡一些。”
门吱呀开了，婢女端了晚膳而来。
“公主，是郡主吩咐奴婢过来，给您送晚膳。”
长公主终于放下佛珠，淡淡道，“她陪着齐王吗？”
“齐王说要在这儿用膳，郡主只好作陪，所以奴婢过来说一声，没法陪公主您用晚膳了。”
“放这儿，你出去吧。”
婢女放下晚膳，走了出去。
长公主没有用膳，反而起身，转过小阁，走了另一个门。
外面站着一人，正是宇文修，他正朝向亭中的二人，是桃夭夭和宇文昭。
“阿修，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宇文修这才向长公主见礼，“阿修听说您已经歇下，便没有打扰。”
长公主也看了眼园中的二人，意有所指的说，“阿修，你若不抓紧，那丫头的心都跑了老三身上。”
“让长公主失望了，阿修向来随缘，若是强求不得，不如顺其自然。”
“看来之前是本宫弄错了你的意思，你的心怀如此宽广，倒不必让我费心了。我想，你母妃若在，必然欣慰许多。”
话中虽是感叹，却多少有些失落。
世人皆说梁王多情专一，故而三年多都不肯续娶，她明白其中缘故，总觉得亏欠了宇文修一般。
她从前以为宇文修柔情寡断，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看不明白了。
“阿修，你跟我说实话，玲珑是不是你动的手？”
宇文修蓦地一惊，“您如何这般以为？”
“那一晚，齐王离去后，你一直在凤鸣殿里没有走。”
“长公主如何知道的？”
“这并不难。本宫年少时，曾与你母妃交好，你是知道的。她住过的凤鸣殿我自然也比较熟悉。而你孩童时也住过凤鸣殿，自是知道凤鸣殿出出进进哪里方便。”
“您说得对，我偶尔回来凤鸣殿去转一转，仿佛母亲还住在凤鸣殿唤我修儿”
“你母妃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所以你恨他。可是玲珑并不是他的人儿。”
当长公主这样说的时候，宇文修不由地一怔，“玲珑当真不是他的人？”
这个他，不是别人，指的是当今皇帝宇文拓。
“不是。白日，他亲口和我否认了，这一次我相信他说的。”
“你这样冒然杀了她，表面上是为我和夭夭除了害，但却斩断了最有可能知道指使人的线索，因为指使者一定是另有其人，我知道这个指使者一定不是你。”
宇文修淡淡一笑，“感谢长公主还能判断出这人不是我宇文修。阿修可以很坦白的说，玲珑并不是我杀的，我更不可能是玲珑背后的主子。虽然我去过凤鸣殿，但是下半夜我已经离去。我看见您叫走了那丫头，也听到了您与那丫头的对话，故而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丫头很可能是陛下的人。”
“阿弥陀佛。”长公主长吁一声，“若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那夜进入凤鸣殿的人除了我，就是齐王，剩下的是公主殿中的人，还有就是御林军。杀害玲珑的人一定是出入宫殿十分自如的人。此事陛下已经交由内廷司，还有皇后娘娘过问，小王以为，用不了多久，应该会有些眉目。”
与此同时，桃夭夭与宇文昭用膳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案子上。
桃夭夭正吃得欢的时候，冷不丁的道，“宇文昭，你说，谁会是玲珑身后的主子呢？”
宇文昭夹了一筷子菜还没嚼完，那丫头忽然说到了案子上。
他的脸有些晦暗，语气不悦，“用饭的时候，就专心用饭。”
“噢。”
桃夭夭点了头，继续吃饭，用着用着，她又问，“王爷这一回在宫里多住一些日子吧，玲珑这个案子还没头绪。”
宇文昭到底放下了筷子，看着她，忽然道，“你还吃吗？”
“吃啊。”
宇文昭微微拧眉，轻描淡写道，“还记得玲珑的样子吗？”
桃夭夭勐地想起了玲珑死前吐舌头的样子，登时放下了筷子，到了另一旁的痰盂吐了起来。
宇文昭滚动了轮椅过去，递给了她一方帕子，桃夭夭接了过来擦了擦嘴，一面拿水漱口。
“郡主果然是属老鼠的，撂爪就忘。好好的晚膳不用，非要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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