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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支持正版~蟹蟹~(*^__^*)只见秦汀芷远远地站着,连抬头来看陆修泽都不敢,只是细声细气地传达着贯日真君的意思:“师尊说……让大师兄你去观真殿一趟。”

陆修泽微微笑着,温和道:“师尊可有说他是何意?”

秦汀芷摇头。

陆修泽一顿,又道:“说起来,今日怎的是来唤我?三师弟呢?”

秦汀芷欲言又止,最后抬头飞快地瞥了陆修泽一眼,后又低下头,小声道:“师弟他……昨日便下山历练去啦。”

下山历练。

是了,一月前的争执之始,本就是贯日真君同弟子三人,送门下最小的三师弟下山历练,怎料途中遇上狼群袭村,后又是他被罚思过崖,这才叫三师弟把行程耽搁了下来。如今,想来贯日真君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所以想起途中折返的三师弟魏谌后,便叫魏谌继续他的历练。

——逻辑很对,但时机却不太对。

然而陆修泽实则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事,于是稍稍想想后,便不再理会,起身向秦汀芷微微一笑,温声道:“那我们便走吧。”

虽说这一遭是秦汀芷带着陆修泽离开思过崖,然而最后却是陆修泽走在前头,秦汀芷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修泽身后,咋一瞧去,倒像是被关禁闭的是秦汀芷而非陆修泽。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的大火将外头散漫历练的弟子召回不少,一路上,陆修泽路遇的同门比平日里多多了,凡是见着陆修泽的择日宗弟子,够身份的无不上来见礼,不够身份的也远远停下脚步,向着陆修泽微微低头,待到陆修泽远去后,才匆匆离开。

对于这一切,陆修泽早就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但他身后的秦汀芷却在这时微微一叹,道:“大师兄……果然很受尊敬啊。”

陆修泽没有在意,道:“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师父的弟子罢了。”

“不一样的……”秦汀芷抬眼,悄悄看了陆修泽的侧颜,又赶紧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两片晕红。

大师兄他……真好看啊……

秦汀芷艳羡地想着:大师兄果然是宗门里最好看的人,难怪听说大师兄今日解禁后,师兄弟们都纷纷来偶遇大师兄了……咦,等等,为什么来偶遇大师兄的是师兄弟呢?

秦汀芷陷入了谜之沉思,而这时,观真殿也到了。

观真殿坐落于离择日峰最近的观日峰上,虽然只称作“殿”,但却占据了观日峰的大半个山头,是仅此于宗门主殿的建筑。而这个山头和这座观真殿,竟是完完全全属于贯日真君一人,可以任由贯日真君处置,由此足以见贯日真君在择日宗中的地位。

来到观真殿前,秦汀芷无声退下,陆修泽则是推门而入,独自穿过几进的前院,走向正殿。

正殿的大门敞开,叫陆修泽远远地就看见了端坐在蒲团上的贯日真君,以及跪在贯日真君身前蒲团上、背对着陆修泽的小孩儿。

陆修泽既然已经看到了贯日真君,那么贯日真君不可能看不到陆修泽。但贯日真君偏偏眼皮也未曾向陆修泽抬一下,反倒是看着自己身前的小孩儿,道:“你要拜师,可老道我偏偏已经不收徒很多年了。”

拜师?

陆修泽脚步微顿,随即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贯日真君走去。

“老道长,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要跟小孩儿耍赖吗?”小孩儿急了,跐溜一下从蒲团蹦跶起来,属于孩童的软糯声音带上了气鼓鼓的情绪,大声道,“你明明跟我说好的了,只要我回答上你的三个问题,你就会破例,收我当弟子的!”

“呿,谁说老道我要耍赖的!”贯日真君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在小孩儿面前将为老不尊这四个字诠释得十分透彻,然而陆修泽却知道,一股莫大的威能却越过小孩儿,降临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修泽心中不悦,脸上表情却分毫不露,遵照贯日真君的意思,安静待在了原地。

贯日真君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未答么?若你连这个问题都能答上来,我自然收你为徒!”

小孩儿拍拍胸脯,豪气云干:“你说!”

贯日真君差点要被这小孩儿给逗笑了,咳嗽一声后,这才板好了脸,道:“我问你,有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村庄,遇上了狼群袭村,你是帮还是不帮?是帮人还是帮狼?”

“这还不简单!”小孩儿月兑口而出。

贯日真君捻着胡须,道:“小心点儿,小家伙,如果这个答案不让我满意的话,你前两个问题答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贯日真君遥遥望向了陆修泽,而早已明白贯日真君之意的陆修泽不动声色,心中漠然。

原来,这就是贯日真君叫他来的意图么?

让他来看一场好戏?

看就看罢,左右他也是无事,不过奇怪的是,为何这戏的另一个主角,却是这么个小孩儿?

被贯日真君这样一恐吓,原本想要直接说出答案的小孩儿果然卡了壳儿。他低头想了想,约莫盏茶功夫后,这才抬起头来,道:“我已经想好啦!”

贯日真君点点头:“说罢。”

小孩儿认真道:“我要帮人。”

贯日真君道:“为什么?猎户平日里吃狼,这时候也不过是被狼吃了,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对?”

小孩儿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道:“的确没有不对。”

贯日真君不太高兴了:“那你又为何要帮人?”

“世上有很多事的,但更多的却是大大小小的圈子。狼群是一个圈子,被狼吃的羊是一个圈子,吃狼的人也是一个圈子。而在这些圈子里,无论是狼吃羊还是羊吃狼,无论是狼吃人还是人吃狼,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是吃饭,都是为了活下去,本质上是一点区别都没有的。”小孩儿将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身影分明还带着几分圆滚滚的可爱,但话语中却已经显出了几分庄严肃穆,“是的,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我来说,帮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不是狼,我是人呀!”

“我既然生而为人,那么自然要站在人的圈子里,从人的角度来说,为人着想。”小孩儿道,“就好像我们豫国和楚国的交战,说到底也只是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人和人打架,难道有高低的分别吗?没有的。可是如果豫国和楚国打起来,我身为豫国人,难道不去保卫自家的家国,反而要去为楚国着想么?才不会啦,我可是豫国人啊!”

这时,原本只是为了教育教育陆修泽的贯日真君,也不由得为小孩儿的话语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道:“那照你所说,若人将狼群屠杀殆尽,又或者是豫国灭了楚国,你也是要拍手叫好了?”

小孩儿肩膀一塌,刚刚还在的肃穆感瞬间消失无踪,嘟囔道:“哎呀,我最讨厌跟你们这些把天聊死的人说话啦,就不能不钻牛角尖嘛!”

贯日真君好气又好笑地曲指,在这小孩儿的额上弹了一记:“别胡说八道,快回答我!”

小孩儿捂头,不满地嘟哝几句后,道:“当然不会啦。”

贯日真君道:“这又是为什么?”

小孩儿理直气壮道:“因为除了人、除了豫国子民之外,我还是我自己啊!我看不得狼群屠杀村民,难道我就能看得村民屠杀狼群吗?我能帮豫国抗击楚国的入侵,难道我会帮豫国入侵楚国吗?人在世上又不是只能有一个立场,这么简单的事情,老道长你难道不明白吗?!”

贯日真君道:“但如果你一定要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呢?”

“我不选!”小孩儿斩钉截铁道,“世界上既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定然不会有百死无生的路!只要努力,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贯日真君抚着自己的胡子,盯着眼前的小不点,呵呵轻笑了起来,然后,这轻笑又变成大笑,笑声中尽显舒畅:“好,好,好……小小年纪,却已然明心见性,斩去魔障,我果然没看错你这小子。”

“那你呢?”冷不丁地,贯日真君抬起头来,目光电射,向陆修泽道,“你明白了吗?”

小孩儿吓了一跳,惊觉自己身后有人,扭头向陆修泽望来,但在看清陆修泽的瞬间,小孩儿睁大眼,愣在了原地。

所以很多时候,送自己子女求仙的父母,往往是抱着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心思去的。纵使心中再有不舍,但只要子女能够被仙长看中,成为仙门中人,那长生不老或许就是指日可期的吧?如过子女能够更争气一些,成为得道高人,那么庇护一个家族百年千年,也不是难事吧?

“有时候想想,觉得我也是很不孝。”闻景轻声说着,“爹娘从一开始就只求我一生平安。”

世上绝大部分主动送子女求仙的父母,都是心有所求。但闻家在豫国是何等显赫?闻景作为闻家幼子,自出生就受尽宠爱,他的父母简直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只求他安康喜乐,无忧无虑地过了这一生,又怎么忍心将他送入仙门,此生再难相见?

“但我偏偏要来。”

闻景的声音,在河流的咆哮声下显得细不可闻,可以陆修泽的耳力,自然不会漏过。

陆修泽偏头看他,想起了闻景十年前的话。

“若不能达成心中所愿,就算与天同寿,又有何欢?”陆修泽道。

闻景诧异看了陆修泽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师兄还记得啊。”

陆修泽微微一笑。

闻景又望向了那湍急的吞骨江,思绪飘远:“说起来,我娘倒是跟我说过,我刚出生的时候,可是奇怪得紧,所有见着我的人,都觉得我应该是有仙缘的。但我爹娘却不愿叫我离家,所以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仙人的事,更不许别人提……在六岁之前,我是不知道世上除了武师之外,还有‘仙师’的。”

陆修泽道:“哦?”

闻景道:“其实更小的时候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爹娘也不肯跟我说,我只记得,在我六岁的那天,我带着小厮出门,然后……”

然后……他遇见了仙人。

手段通天的仙人——至少那个时候,闻景以为那是仙人。

毕竟展现在年幼的闻景面前的,是多么神秘莫测、多么引人向往的力量啊!

当那个“仙人”用剑指向天时,天昏地暗,暗雷阵阵,当他的剑落下时,狂风暴雨也随之降落在大地上,昏暗的雷云和狂烈的大雨,弥漫了整个豫国,也救下了整个豫国。

那正是豫国干旱的第二年。那一年,饿殍遍野,整个国家的子民都在哀泣,恳求着苍天的怜悯,祈盼着雨的到来。

最后雨来了,但不是天带来的,而是仙人带来的。

——以一人之力,呼风唤雨,泽被苍生……这样的力量,怎么能不叫闻景向往?

当豫国的人们都在暴雨中拜倒下去,涕泗横流,虔诚而感激地仰望着半空中的仙人的时候,仙人却看到了闻景。

于是仙人来到了凡间。

仙人道:“你资质卓绝,又被我所见,那么合该与道有缘,不应作为凡人度过一生……小孩儿,你可愿拜我为师,同我回隐云宗?”

闻景奇道:“隐云宗?”

仙人颌首:“没错,吾乃隐云宗二代长老,虚云子,虚云道人。”

“虚云道人?”听到这里,陆修泽这才终于感到了几分诧异。

闻景挠了挠自己的脸,嘿嘿笑着:“是啊,是虚云真君呢,我也是上山之后才知道,原来虚云真君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虚云真君,是当今道门中仅有的几个能被尊以“真君”之名的人,就像是贯日道君。

但贯日真君虽然也被尊以“真君”,可相较于虚云真君来说,贯日真君就只能算是后起之秀了,因为虚云真君至今已活了将近千年,修为高深莫测,辈分更是高得吓人,就连现在隐云宗的宗主,见着虚云真君后,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师叔祖。

想来如果闻景当真拜入虚云道人门下,那闻景的辈分,可就比隐云宗的宗主还要高了。到时候,就只有闻景管教别人的份,可没别人管教闻景的事了。

“但你拒绝了。”陆修泽道。

闻景点头,脸上越发不好意思,似乎对自己拒绝的虚云真君感到很对不住。

陆修泽不解道:“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话说了一半,闻景又吞了回去,笑嘻嘻地看着陆修泽,俏皮地眨眼道,“大师兄猜猜啊!”

陆修泽神色冷淡:“哦。”

系统:呵呵,终于有人能感受到我的痛了,我真的好·高·兴!

闻景脸色一垮:“大师兄,你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就不能装作你很感兴趣的样子吗?!”

陆修泽道:“何必如此,反正你总是会说的。”

说得好有道理!

闻景一噎:“虽……虽然是这样,但师兄就不能装个样子吗?就当哄哄师弟也好啊!”

陆修泽瞥了闻景一眼,道:“小师弟,你已经是十六岁了。”

闻景一脸臭美:“但我知道在大师兄心里,我永远都是最可爱的小师弟,对吧!师兄你看我,难道不好看吗?”

闻景把自己的脸凑到陆修泽面前,陆修泽不备,被闻景欺近,不得不看着闻景的脸。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陆修泽才发现,他已是有好些年都没有用心看过自己的这位小师弟了。

就像闻景说的,他生得的确好看。

六岁时的闻景,就已经生得是唇红齿白玉雪可爱,虽然身材圆滚滚的,但圆圆的脸上是圆圆的眼睛,笑的时候会露出圆圆的酒窝,再加上当时闻景的年纪,这样的圆只会叫闻景显得更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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