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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在石刻前的几人纷纷回头,杜乐丁迎着他们意外的眼神走到跟前,指着石刻上的铭文给他们解释。

前面几段说的是墓主人的身份,封号乌扇,名字不详。“南疆明珠,婚成仁兆”大概意思是说,墓主人是来自南疆的公主,嫁到了一个叫“仁兆”或是“兆国”的地方。

一通歌功颂德的赞美后,画风急转直下,“蛟丧雄锷,泛舟孤影,身怀六甲”等等描述表明,这个墓主人的老公死了,但她已经怀孕了,守寡的日子很难熬。

最后以“珠胎毁月,春秋十九”结束,说明墓主人十九岁的时候因难产而死。

奈特审视着杜乐丁:“你能看得懂?”

杜乐丁现在这张脸,眉宇深邃,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稍微严肃一点,看起来就特别正经可靠。他一副深沉的语气说:“是的,我除了精于机关开锁,还热爱历史,地球上很多国家的墓葬风俗、古代文明等各方面均略有涉猎。”

其实这话倒也不假,毕竟他干了十年“地下工作”,为了分辨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有用,颇下了一番苦功。

从石刻上的隶书来看,这个“兆国”应该是个存在于中原的国家,墓主人多半是因为和亲而嫁过来的。不过在历史上却没有关于这样一个国家的记载。

查理一听立刻兴奋起来,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以后不仅可以跟杜乐丁一起直播节目,还能共同研究个野史什么的。

杜乐丁冲查理笑笑,却见奈特眯起一只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苏腾看了看墓室里的十一口棺材,淡淡的说:“从壁画和铭文来看,这个女人身份尊贵,所嫁之人也必是皇亲国戚,死后怎么可能独自一人下葬?”

这还是杜乐丁头一回听苏腾说了这么长一句话,难免产生了一点受宠若惊的心情,但还是很没正形的回答说:“可能感情破裂了。”

嘴上虽然开玩笑,其实杜乐丁第一眼看到这些棺材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在意。外面一圈棺材里可能是殉葬的人,当中价值不菲的银棺本该是墓主人真身所在。

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墓葬风格并不统一,包括墓葬形式在内,各族文化兼容并蓄,不断变化。

但无论如何,若是一个皇室宗亲死了,他的原配正室必然是要跟他葬在一起的,而且铭文里也没有提到休妻一说,所以杜乐丁推测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还有另一间墓室,夫妻二人的棺椁分开放置;要么这口银棺里装殓的,并非画中女人的尸体。”

杨菡眼中带着对杜乐丁的敬佩,一副求知欲过剩的好学生样子问道:“如果不是她的话,为什么要放在墓室里?”

杜乐丁走到每一口石棺前查看,边走边说:“疑棺。中国古时候有很多身份地位特别高的人,怕死后那些准备带到下辈子的财宝被盗墓贼洗劫,所以就故布疑阵,弄了很多棺材甚至墓穴混淆视线,而自己睡着的那口棺,则藏在更加隐蔽的地方。”

围着银棺的石棺中,有九口棺盖上刻着恶鬼图形,正是之前在石室中最后一幅壁画里看到的,鬼面具女人设坛施法请出的那个。

恶鬼浑身的嘴都张着,吐出一条又一条黑蛇,这些吐着信子的黑蛇无一例外,全都朝向墓室当中的银棺,看起来就像是要爬过去似的。

背景则是一些像是山水或者云纹的线条。杜乐丁心中一动,转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有谁还记得石室里的壁画上,祭坛前有几具尸体?”

查理努力回忆了一下,摊爪道:“当时只顾着看女人脸上的鬼面具了,没有注意那些细节。”

奈特和杨菡显然也忘了,粉丝也纷纷发弹幕遗憾没有截图。

“九具。”

在众人默默无语的时候,苏腾突然开口说道。

杜乐丁眼睛一亮:“你确定?”

没等苏腾回答,奈特说:“他可是过目不忘。”

杜乐丁兴奋的拍了拍手边的石棺:“那就对了,这银棺里应该就是壁画里的女人。”

查理歪着小脑袋,替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

“这些鬼啊!”杜乐丁指着石棺上的图形说,“自古以来,蛇的象征意义就很复杂,既带有狡猾邪恶的神秘感,又具有危险**的象征意义,归根结底来说,是暗指女性。”

中国的白蛇传,日本的清姬,甚至葫芦娃里的蛇精,都具有这样隐藏的含义。

见奈特不满的挑了挑眉,杜乐丁义正言辞:“这都是父系社会思想的毒瘤,我作为一个妇女之友,非常唾弃这种暗喻。所以我更倾向蛇最初的象征——母亲。”

“啊?蛇象征母亲?”杨菡感到糊里糊涂。

杜乐丁点头:“在中国古老的神话中,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女娲是全人类的母亲,而她的形象,就是人身蛇尾。”

甚至伏羲、神农等文明的始祖,都曾以人面蛇身的形象出现过。蛇因其紧贴孕育万物的大地,多产,周期蜕皮,是重生与繁衍的具象载体。

查理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读到过一些类似的资料,很多国家的文化中,都以蛇象征女性和大地之母。土地孕育一切,也吞噬一切,就好像这些棺材被埋在地底,形同于死后重返大地母亲的肚子里,等待孕育成新生命。”

“就是这个意思。”杜乐丁说,“虽然中国历史上的五胡十六国时期,中原文化里的蛇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神话意义,但在很多边疆小国,依然崇拜着比较原始的精神图腾。这些壁画里的蛇并非是要害死墓主人,而是求子的象征。”

杨菡问道:“那壁画里那些尸体呢?”

杜乐丁:“祭品,供奉给能带给她子嗣的鬼神。所以这九口石棺里应该就是那些献祭的人。”

杨菡皱了皱眉:“听起来还是很邪恶。”

“不管邪恶与否,墓主人就在眼前。”杜乐丁走到银棺跟前,一颗盗墓之魂熊熊燃烧,不由得在内心喟叹: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强,总想弄清楚事实的真相,都快得强迫症了。

这银棺棺头两侧各有一尊神像,棺盖上有一个很小的莲花型凹槽,周围环绕百鸟图,边沿是云纹雕刻,底部则是如意吉祥纹,在棺盖的四角各坠有一个钩环。

杜乐丁心里咯噔一下,按常理来说,这四个钩环上本该是坠着银铎的,现在却没了,难不成在他们之前有人进来过,并且已经把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他赶紧模到棺盖与棺身连接处,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缝隙。

没有接缝并不奇怪。金棺断煞,银棺锁魂。根据一些失传的记载推测,这棺材里的人下葬时,恐怕还没有断气,等于是在棺材里活活闷死的。想想就知道里面存在多少怨气,尤其是铭文里说她死于难产,那她下葬的时候,孩子究竟生出来没有?

若是没有,这棺材里闷死的至少就是一大一小两条命。

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要杜乐丁说,唯女鬼与小鬼难搞也。这银棺很有可能是浇筑在棺材外面的椁,无法打开。目的就是封住两个怨魂,确保他们无□□回转世,这在古代是相当狠毒的法子。

这么一想,杜乐丁有点纠结,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进入这座古墓的机会,他不是不想开棺看看这墓主人的真面目,顺便看看有什么宝贝值得如此机关重重的保护。

可是一想到里面可能关着沉积上千年的怨气,他又觉得这银棺打不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果这九口有图形的棺材代表壁画里的祭品,”苏腾打破沉默,指了指银棺棺脚正对着的石棺说,“那这第十口棺材是什么意思?”

杜乐丁也觉得这第十口棺材有点奇怪,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之前的推理有误,他怀疑这第十口棺材里可能另有蹊跷,比如开启之后会有□□射出之类的防盗机关。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不满意,所以便也没有说出口。

疑云重重之际,杨菡突然“咦”了一声,她正站在银棺边上观察棺盖上的镂刻图案,也不知发现了什么,竟激动的脸都红了。

小女孩真天真,见到什么都掩不住好奇心。杜乐丁微微一笑,心想等出去之后,得留个杨菡的联系方式。

他这边自相情愿的YY,却见杨菡从领子里拉出一个怀表大小的古铜色饰品,打开盖子扣在了银棺之上。

杜乐丁和苏腾在同一时刻脸色忽变,尤其是杜乐丁,死死盯着杨菡手里的饰品,满脸的惊涛骇浪、电闪雷鸣。虽已向杨菡伸出了手,喉咙里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只听“咔”一声裂响,银棺的棺盖上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两侧棺板向旁边缓缓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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