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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章 十面埋伏

此为防盗章, 6小时后即可正常阅读感谢耐心。  严小刀瞧见杨喜峰一丁点感激都没有,对杨喜峰爆吼了一句:“凌河呢!!”

杨喜峰弹开那家伙, 被质问得莫名:“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哥?”

严小刀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上头,头发丝都要结冰了, 寒凉感浸没内心。

严小刀赤红着眼骂了一句:“混蛋!你就看不住个人吗!!”

杨喜峰被骂得真冤枉、真糟心, 内心再次感慨在他老大手底下做活儿, 人不如狗啊。

严小刀这句分明是劈头盖脸痛骂他自己。

壁灯洒下一团孤傲的黄色光圈, 让周围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更显得色调诡秘、幽暗,非常符合此时营造的暗杀死亡气氛。

凌河被那双粗暴的大手撕扯着肩膀、拖着头发拖进那包厢,掷到地上。

他在杀手以膝盖抵住他胸口的瞬间直视那人玻璃球似的一双眼, 直剖对方内心逼问道:“你不是游灏东或者戚宝山的人, 谁收买你来杀我?”

可惜这黄毛家伙说话不利索,或者根本听不懂中国话,就让凌河失去了对此人撬嘴拷问再口诛笔伐耍嘴皮子的绝好机会, 所以说对手之间语言也是要相通啊!那一双如同利爪的糙手掐住凌河脖子, 慢慢从胸腔中推挤出全部氧气,很快就会将他掐死。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发甜, 发腻, 但又发呛。那人戴着手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比常用注射器略粗的针管, 眼底闪出毒辣的精光, 朝着凌河脖颈脉搏跳动处就插下去。

凌河猛地抓住那根几乎戳入他肉里的针筒, 手指同样精准有力。针尖一歪, 不偏不倚插入他两根锁骨中间的一点凹陷!那人冷笑一声猛推针筒, 就要将里面的东西注射进去!

剧痛,痉挛,让凌河上身徐徐抖动,脸庞涨成脆红色,他开始陷入极度的缺氧状态。

那诡异的香味让他在性命攸关的瞬间睁大了眼逼视着对方,用最强的意志死死捭住杀手那几根手指,不让针管里的东西进入他的血管……

不想啰嗦的杀手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耳光非常重,凌河在半窒息状态中几乎被打懵,眼神失焦,瞳孔渐渐放大。注射器的银针狠狠插/进他脖子,他条件反射般猛地惊跳,张大的嘴像在尽力汲取空气,胸口却陷入哽咽的起伏,十分痛苦。

一截液体被推射进去的同时凌河突然伸指过去,一把掰断那根针头。

肿胀的喉咙让他无法再呼吸……

胸口像被许多根银针侵袭陷入剧烈疼痛……

凌河缓慢流动的最终意识里明白这是窒息的表象。他濒死之前头偏向一侧,一双细长的眼仍坚强地维持足够视线,看着严小刀的身影撞破那一团光圈烟火,来到他面前,是幻觉吗……

严小刀在最初的茫然之后,视线迅速落在十几米开外他们隔壁的包厢,那包厢静悄悄还遮着绒布门帘。显然,刚才好像并没有宾客从那个包厢跑进跑出。

这就是迷惑他的障眼法,注意力的“灯下黑”吗?

严小刀猛醒大悟,冲上去拉开绒布帘。包厢门竟然诡异地反锁。

门锁位置的木板被他粗暴的一刀斩破,并不太硬朗的木质皮开肉绽,他掏进去拧开了门。

凌河横躺在地,看到他进来时现出从容的笑容,仿佛就知道他会来,笑得安详美好,只是额头和鼻子流下两道细长的血线略微破坏了整体无暇的美感。

严小刀一刀横切那杀手的气管,对手满脸惊惧地后仰下腰躲开了。这一刀狠狠戳透包厢的墙壁,也是使了十成的力气,真的怒了……

第二名杀手也染了一头黄白相间的杂色发型,乍一看那俩人双胞胎似的,有棱有角剽悍阳刚的面型很有记忆特点。

那家伙被严小刀踹出包厢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时,还心存纳罕:清除目标明明都快挂了,竟然还有力气掰断针头?而且手法速度极快,是怎么掰断的?

只可惜这人试图探究真相的心理活动,也没有机会找严总交流了。

那人踉踉跄跄站起,有半秒钟的犹豫,是继续一战争取对目标人物再下杀手,还是迅速撤退逃命跑路?

然而下一刻,这人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骇人景象。

严小刀冷着脸从包厢中走出时,面部没有一分一毫累赘多余的表情,就是要将对手剥皮剔骨的杀气。

严小刀撩开西装上衣,是向后方荡开衣襟,用一个很不寻常的姿势躬身从背后将两条手臂月兑出西装外套,同时将那件西装铺头盖面甩向眼前。

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衣服的影子后面就是让对手永远猝不及防的刀锋。

那柄宽口钢制战刀再现江湖的时候,杀手二号都没看明白,那刀原先藏在哪里、是从哪抽出来、又是怎样瞬间杀到面前的,带着庄严的死亡气息。

甚至四周回眸惊鸿一瞥的宾客,也没有人真正看到了刀,只看到一件腾空飞舞的黑色西装外套,以及一闪而过的白光。

白光如白驹过隙,猛龙过江。

惊恐的眼神倒映在刀刃的亮处,战刀一击直接分筋断骨,血水被强烈的压强从身体里泵出来,直射天花板和墙壁……

那人瞬间失去一条右臂。

痛嚎辨不出人声,但发生了一些延迟,因为刀实在太快了。从划出血线,血水决堤,手臂掉落,到最后一步的痛感传导至中枢神经,这一连串的发生就像一组优雅平滑的长镜头,一幕一幕上演,足以让承受者的情绪和精神在目睹这一串慢镜头之后终于崩溃。

而且刀刃不沾血。

严小刀收刀,重新穿好外套,还是没有人看到他使刀。

第一名杀手一直被杨喜峰纠缠不下,同时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也发出一声哀嚎。

那两个人同时调转头沿走廊而去,简单粗暴地砸破了一扇玻璃,破窗跳到七八米之下的甲板上,随后竟然翻跃船舷,扑向大洋,投海了。

严小刀没能抓住人,眼睁睁看着那一对杀手月兑身投海,瞬间在汹涌的波涛中失去踪影,也不知这是诡异的逃生之法还是仅仅因为失手就想不开,悲壮地去喂了鲨鱼。

走廊滞留的围观宾客失声尖叫,所有人最后只看到墙壁上许多血点和地上一条血淋淋的断臂。如果不是这些痕迹作为佐证,方才的一切发生太快,如同舞台的幻象。

警铃大作。

严小刀即刻意识到,凶手跑了,留下这烂摊子就是甩锅给他。

他对杨喜峰说:“毁形灭迹,别留着了。”

杨小弟在他大哥鞍前马后,做惯了擦**的脏活儿,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拎了那条断臂,钻过方才那扇打破的窗户,一跃而上甲板。夜黑风高之夜销毁证据,杨喜峰将那血了呼啦的断臂抡圆了扔进大海,做了鱼食。

也就这须臾之间,严小刀再回到包房,凌河仍然躺在地上,脸色比刚才发青。

凌河十根手指都扒在地板上,指甲生生地将地板划出无数条白色痕迹,经历过一番挣扎的现场触目惊心。

“怎么了?”

“凌河?!”

“……”

“……你上不来气吗!”

凌河的脸被一层青色笼罩,白瓷质地的肤色化作了越窑的青釉,还带有皲裂的纹路。细细密密的毛细血管从皮下显形,尤其在额角、太阳穴和脖颈位置凸显出来,嘴唇张开着,却分明喘不上气了,身体痛楚地慢慢纠结成一团。

凌河锁骨附近可以看到两个针眼,其中一个针眼还插着一截断针。

严小刀拔掉断针,却敏锐地闻到空气中有怪味。不是氰/化钾之类剧毒物,而是浓烈的焦油混合了巧克力甜香,他认识这几种味道。

“他怎么啦,老大?”杨喜峰打扫完战场赶过来,一进门就被呛个跟头,顿时一脸嫌弃,“哎呀嘛玩意儿呢,有人在这屋‘溜冰’啊?”

“溜冰”是圈内提及吸食冰/毒的行话。

“不是,只有一丁点‘冰’的成分……”严小刀极力压抑颤抖的心境,“那人给他注射了高纯度的尼古丁。”

这杀人于无痕的方式独辟蹊径,处理遗体的麻烦都省了。如果凌河就这样死去,留给调查人员的就是一个“富二代在游轮**玩嗨了注射过量药物毒/品身亡”的现场,不会有刀痕枪伤,甚至没什么血迹。

然而凌河不想死,这个人以极其顽强的求生意志扯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呼吸,一把抓住严小刀的手臂,指甲深深抠进他肉里。严小刀明白,他胳膊上那股钻心疼痛就等同于凌河现在所遭受的痛苦。

严小刀一把扯开凌河的礼服,再扯开衬衫,扯掉这人胸前一切可能的束缚。

他拍打了几下凌河的脸,眼看着不行,他单膝跪在凌河面前,双手交叠按住那雪白发青的胸口,用力下按。

他就一刻不停地压胸,按三十下之后突然放开,跪在凌河面前弯腰下去,捏住这人的下巴往起一抬,嘴唇罩住了凌河的嘴。

杨喜峰那小子没太想明白,想要害人难道不是注射冰/毒?注射尼古丁做什么?

严小刀回忆起某天晚上在房间里,凌河说过,他对尼古丁过敏。

注射冰/毒并不一定致命,但注射一管高纯的尼古丁足可以杀死凌河。仅凭断针无法判断到底打进去多少。

凌河双目空洞,没有自主呼吸,喉咙、气管、肺部像被一团东西堵塞了。

最严重的过敏反应就是这样,气管水肿会导致窒息,不救就会致命。

凌河的嘴唇柔软,冰凉,没有生气,没呼吸。严小刀放开他头,再次双手用力按压胸部,再按三十下,做人肉起搏器……

杨喜峰都帮不上忙,只能呆看着。他觉得他家老大手劲有点猛啊,真怕凌公子那看起来并不魁梧雄健的胸腔被按塌了,即便救活了也要骨折几根。

杨喜峰也从未见过他大哥这样。

虽然从姿势无法判断严小刀的表情,他就一直这样单膝跪地,从胸口移到嘴,再从嘴唇移回胸部,然后再口对口……严小刀非常执着,非常地不信命,像是要将凌河就地剥了皮、再剖开胸腔、再纠缠住舌头……以死缠烂打的架势把这人折腾醒,生拖硬拽也要将失散的三魂七魄都拖回来。

老子费尽周章地救你,你敢死?!

他的嘴唇晕染开了从凌河鼻子流出的那道血线,鲜明的血腥气让他难受极了。

他再一次弓身,猛地罩住凌河的嘴往里吹气时,凌河冰凉虚幻的唇终于涌出一股真实的暖意,好像也对着他吐了一口气,间接导致严小刀想要月兑开嘴唇时两人唇角还连着一丝口水。

他掌心托着的人从肺腔子里咳了一下,漆黑的眸子从最深处划过一道光芒,如流星划坠夜空,点亮了大草原上某一处温暖的篝火。那火种在暗夜中艰难地燃烧出生命力,最终也照亮了严小刀原本已坠入黑暗深渊的眼睛。

严小刀这时双手才抖了一下,眼底蓦然涌上一层陌生局促的红潮,滚烫滚烫的。

两人的嘴唇被淡化稀释开的血迹染成同样色泽,怔然看着对方。

严小刀放开头继续压胸数次,从凌河胸腔里压出一串无比艰难的咳喘。凌河张着嘴,那神情像从远古八荒蹒跚着穿越时光来到他面前,淡定而信任地追寻着这处无比坚实的温暖,用口型道:“小刀……”

严小刀当天一路狂奔着进的接机大厅,迎面见到款步走出的戚宝山。戚爷端了一个小杯星巴克,却又穿着对襟丝绸单褂和灰色布鞋,好像略微违和,但其人温和白净的容貌将周身一切支棱的琐碎都融化成自成一家的含蓄风度。

严小刀撸了一把头发,眼含真诚歉意:“干爹,抱歉,我们过来晚了。”

戚宝山把手提小箱凌空扔给杨喜峰,一胳膊揽过干儿子,凑近小刀的面颊耳朵,几乎贴上了,闻一下猛地迅速躲开:“哎呦嘛……晚到没怎么晚,你身上弄的什么味?!”

“来的路上刚劈了一头牛!”严小刀笑得纯真露牙。

“果然,一身牛下水和血肠子味。”戚宝山冷笑。

“出了门风大。”严小刀把一件里子带羊绒的夹克外套披他干爹身上。

戚宝山麻利儿一看:“嗳,今天这眼光还可以,挑的不错,比上回那个有进步。”

“啧……”严小刀自嘲道,“好歹也是卖衣服鞋起家的。”

大老板不会耍单,身后其实还跟着几名随从保镖,这时候自觉退到很远距离,连同拎箱子的杨喜峰,毫不显眼地默默跟随不乱插嘴,这才显出冷热亲疏的绝对分明。戚宝山紧搂着一身牛臊气的严小刀大笑,边走边又把暖洋洋带上体温的羊绒夹克月兑下来:“我穿还是显太女敕,不是那么回事,适合你穿。”

严小刀一愣神工夫,戚宝山捻一下他西装前胸料子,透着温馨色调的父子家常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甭犯愣了,没事,把你身上月兑下来我穿你这个。”

严小刀心虚:“太味儿了么。”

戚宝山淡笑:“你什么味?还能嫌你?嫌你早他妈十五年前把你撇下水沟里了,还能养你这么大。”

……

没见过戚宝山其人的,认不出这样的人会是港口富贾一方呼风唤雨的大佬,而且黑白两道通吃,什么风浪都见过,什么事都做绝过。

江湖小说里夸张的渲染都瞎扯的。这人绝对没有三头六臂,甚至眉目间看不出任何凶恶煞气,反而是个匀长脸,皮肤白净,面目性情都安静内敛。

那些长得就凶神怪煞张牙舞爪的、没半点心机的,一露头就先让人围歼了,能活得久?

戚宝山也没很老,大约四十出头,保养不错,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普通中年男子,竟然还挺面善。戴金丝眼镜,穿绸褂布鞋,拎一只四四方方牛皮小箱,这气度这身姿,仿佛往回穿了一百来年,穿回晚清民国时代演绎着这座老城的风土人情,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回去路上,严小刀亲自开车。

杨喜峰沦落到副驾位,闲得无聊,于是一张快嘴把路上劈车赶牛的笑料添油加醋扯了一通。

戚宝山静静地听好戏,瞥到后座上的商场购物袋子,里面还有另一件厚外套,但像是女士的颜色款式。

“这又给谁买的?”戚宝山盯着严小刀的后脑勺。

“给我妈的。”严小刀道。

“顺便就一起买了,觉着春天内蒙那边过来的小凉风一刮,外套她还是需要的。她那个新楼看着空荡,也不太暖和,我想再添些东西。”严小刀又说。

戚宝山没有妻子,所以严小刀口中的“妈”就只有一位,是当年路边捡拾了他的乡下养母,姓严。

“好。”

戚宝山点点头,只答了一个字,半晌却又抬手用力揉揉干儿子的头发,捏捏肩,很久才放开手,眼底光芒是若有所诉。

小刀,很好。

你今日对我戚宝山百依百顺,我没亲儿子,一定有人说你巴结逢迎、攀附贵戚、居心叵测、惦记着将来的大好处。或许我都会这么想,都不得不防着你……

但你对那一生贫贱、一文不名的乡下糟老太太好,我敬你严小刀是真重情重义、知恩图报。

当日中午一行人回到家中,回的是戚爷在城里独门而居的幽静小院。

那座院落地处市中心黄金地段,周边商区繁华,车水马龙,然唯独附近几条街道独辟蹊径,被开发成了旅游休闲的步行街,每条街道都掩映在桐影槐荫之下,确实是个闹中取静的绝佳去处。几条街的房子全是晚清民国遗留古建,各有各的图纸样式,每一栋和每一栋都不完全一样。

青砖灰瓦,石柱白墙,门后观音滴水,廊下八哥伴友。

院落原是某位民国副总统建造的府邸,改朝换代后,又做了几十年出版宣传部门的衙门,最后被戚宝山使钱使门路买下来了。这几条街前后左右的邻居,当然也都是前朝与本朝的各路皇亲贵戚,往来没有贱户白丁。

戚宝山最近几年在外面人眼里,就是个淡泊的“儒商”。这人好像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背景家世和学历,但还挺追求个情趣、风雅,平时就在院子里看看书、逗逗鸟、摆一摆古玩蜜蜡沉香。

戚宝山用饭,嚼得很闲很慢。严小刀吃得快,完后亲自出去打了盆温热的水,弯腰低头塞到饭桌下,给对方月兑鞋,让他干爹能一边嚼饭一边泡脚,解旅途乏累。

戚宝山一会儿想起个啥事,回头找杨小弟:“峰峰,你拿回来那个箱子,我给你大哥带的礼物……你的新房子住得还成?”

“房子很好!”严小刀答得正色爽快,“谢谢干爹。”

那些大型欧式别墅,其实属于他们宝鼎地产的“临湾观海现代新区”开发项目,纯属自家地盘,想住随时都有。严小刀只要喜欢,他能养三四个家天天换着地方睡。他也喜欢结伴三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平日跟干爹反而不会同住,各忙各的。

戚宝山感慨:“嗳,哪天我得过去看看,我老是不去,熊二见着我都不认识了,它得咬我吧?”

“它敢!”严小刀笑道,“它敢咬您我拿棍子抽它!”

戚宝山吃一会菜忽然又问杨喜峰:“峰峰,你大哥带女人回来过么?”

“嘛?”杨喜峰正在五步开外坐高脚小凳撸鸡肉串呢,这时眼放精光抬起头来,“没有吧?没见着过,他就不带回来啊,我们嘛都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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