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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迟站在空空荡荡的侯机大厅里一直目送乔白术和季行武进关才收回目光。

“走吧。”他闷闷地道。

明明小舅只是跟小舅妈去京都拜访小舅妈的家人,他却奇异地有种小舅从此是别人家人的感觉了,怪不自在的。

从小到大乔白术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有时候是大哥,有时候是玩伴,有时候是良师,有时候又是益友,有时候又是他的长辈。

而现在这个亦师亦友亦兄弟的人却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哦,按照武哥的做法,也有可能会娶个小舅妈回来,但总而言之一句话,从此以后他小舅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小舅了。

想到这个,程静迟顿时无比惆怅,心情既高兴又复杂。

厉战搂着他的肩,安慰似地拍了拍,道:“别舍不得了,他们初六就回来了。”

程静迟回过神,模了模脸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没有舍不得,就是感觉怪怪的。”

都这么大个人了,小舅不过是去拜访丈母娘,他居然跟个小姑娘似的依依不舍,想起来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出了侯机大厅,室内外将近十多度的温差让程静迟不禁打了个寒颤,厉战抬手把大衣解了下来披到他身上。

“怎么还是这么怕冷。”厉战替他理了理衣领,十分不解程静迟现在的修为明明已经有初级武者的水平,还像个弱鸡一样怕冷又怕热,按理对于外界温度影响应该不至于那么敏感的。

厉战的手十分干燥温暖,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电流通过一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都可以修炼了还这么怕热又怕冷。”程静迟缩着脖子不满地抱怨,“真不公平,我不是应该跟你一样水火不侵吗?”

哦,错了,应该是寒热不侵。

厉战顿了一下,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程静迟顿时满头黑线,内心的吐槽已经突破天际。

撒娇你妹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跟个小姑娘似的忸忸怩怩撒娇。

“走吧,回去还能赶上我妈做的炸虾。”他吸了吸鼻子,决定这大冷天的不跟厉战计较撒娇这个问题。

他就是这么大度这么成熟的人。

厉战笑了一下,左右望望,突然弯下腰迅捷无比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干、干什么?”程静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

虽然他们早已经酱酱酿酿过好多次,不过大约是两个人的性格都比较内敛的缘故,很少在公众场合做出什么太过亲热的举动,大街上最多就是牵牵手或者搂个肩那样,拥抱都很少,亲吻几乎没有,尤其是厉战,虽然平时看着很温柔体贴的样子,但是作为他的枕边人,程静迟十分了解他这个男朋友那种矜持得几乎到了冷漠的地步,就更不奢望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能有什么腻歪的举动了。

偶尔做出这些小举动,感觉还满新鲜的,又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么做。”厉战揽着他的脖子,快步往停车场走去,嘴角不禁翘起一抹微笑。

飞机上,漂亮的空乘小姐正在提醒乘客们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难得的晴天,乔白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

季行武放好行李,坐下来就看到乔白术脸上古怪的表情,顿了一下,坐下来手肘轻轻推了两下。

乔白术回过头,一脸疑惑的表情:“怎么?”

“你这表情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啊?”厉战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道。

乔白术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甩了甩左腿。从刚才开始,他的脚就开始有点刺痛,而且还特别痒,就像是有无数虱子在上面爬一样,只不过他比较能忍罢了。

季行武眉头微皱,本来就显得很凶恶的脸孔看上去更吓人了,前面座位坐着的一个四五岁大的小正太,正趴在座椅上好奇地朝后望,顿时吓得缩了回去,一头扑到他妈妈怀里,小小声地道:“妈妈,这个叔叔好凶。”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年轻的妈妈有点囧,看那表情恨不得把自家熊孩子拖出来打一顿,提着孩子的衣领道,“还不快向叔叔道歉。”

“没关系,童言无忌。”乔白术温和地笑了笑,说,“再说我朋友他确实长得比较凶恶,人其实挺好的。”

小正太看了看季行武,又看了看乔白术,冲着乔白术开口道:“叔叔,对不起。”

“……”年轻的妈妈满头黑线,十分无语。

这孩子怎么这么就这么傻呢?连道个歉都不会,明明她和他爸都不这样啊。

小正太被妈妈喝斥得有些不知所措,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脸女敕得可以掐出水来,乔白术立刻就心软了。自从和季行武在一起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后代,因此对于小孩子格外喜欢。

他连忙让季行武拿了点小零食出来,递给小正太,说:“给你吃。”

这是程妈妈自己做的肉干,从山上捡的松枝最后烘干的,口感醇厚,回味浓郁,季行武都喜欢时不时地翻出来吃两块。

看到好吃的,小正太咽了咽口水,但看得出非常有教养,问过了妈妈之后才接了过来,大声地说了谢谢,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乔白术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容。

小孩子总是这么可爱。

季行武冲着小正太扮了个鬼脸,坐了下来,乔白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小声告诫他:“别欺负人家小孩子,万一把人小孩惹哭了,看你怎么办。”

小正太十分配合地一咧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乔白术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季行武只好又递了几块肉干过去,小正太回了季行武一个鬼脸,扭过头继续“咔嚓咔嚓”啃牛肉干。

乔白术:“……”

原来还是个熊孩子。

季行武看了小正太一眼,转过脸凑在季白术耳边小声道:“还好我们以后不会生这种熊孩子。”

乔白术没有理他,弯下腰在小腿上捏了捏,小腿上的刺痛现在越来越明显,又痛又痒,即使他生性隐忍,也有点心浮气躁,脸色不太好。

“腿又开始疼了吗?”季行武问道。

“没事,老毛病而已。”乔白头摇了摇头,道,“坐着吧,飞机马上就起飞了。”

阿武对他的事喜欢大惊小怪,要是说了估计又要闹得鸡飞狗跳。

季行武解开安全带,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脚踝,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的热敷袋和托运行李一起放在行李舱,现在也不方便取。他起身正要朝空乘人员要热毛巾,乔白术一把拦住了他。

“算了,也不是多难受,可能是这几天突然降温引起的,别麻烦了。”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那么娇气,阿武实在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些。

季行武哼了哼,没有回答,转头让空乘取了一条毛毯过来,搭在他腿上,尤其是脚踝部分更是裹得严严实实。

漂亮的空乘小姐再一次提醒乘客关闭手机电源,系好安全带,飞机在乘客们满心期待和欢喜中终于起飞了。

乔白术腿上搭着毛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季行武一下一下地替他按摩着脚踝。

“还很疼吗?”他问。

“已经好多了,你也休息一下吧。”乔白术朝前座看了一眼,之前那个小正太正扭着身子从座椅之间的缝隙里偷偷观察他们。

他朝对方微微一笑,小正太对着他眦牙一乐:“叔叔你生病了吗?脸色好难看。”

“没有,只是脚有点不舒服。”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好像不太成功。

小正太的妈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将小正太揪回来,说:“叔叔要休息了,你坐好,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系好安全带。”

小正太低头乖乖系安全带,一边问:“妈妈,为什么坐飞机要系安全带呀?”

年轻的妈妈没好气地道:“因为你要是不系安全带,一会儿飞机起飞了,你就会像秤砣一样飞出去。”

小正太:“飞出去会怎样?”

“飞出去就会咻地一下,摔到地上摔成肉饼了。”

乔白术:“……”

这个年轻的妈妈也真是够了,居然这么教育小孩。

小孩子犯熊的时候,好像天底下的家长都是这么吓唬小孩的。想起当初他小的时候不听话吵闹的时候,他妈对他也用过同样的招术,乔白术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什么?”季行武有点纳闷。

乔白术是个脾气很内敛的人,不过每次腿疼的时候,脾气就会变得很恶劣,板着脸谁都不理,谁哄都没用,更别说笑出来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每到晚上调皮不肯睡觉捣乱的时候,我妈就会指着灯泡映在窗户玻璃上的黄光说是狼来了,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被狼叼走,每次我都会怕得蒙着被子睡,大夏天热得要命也是这样,手脚都不敢伸到被子外面就怕被狼叼走。”

季行武听着他小时候糗事哈哈大笑:“你现在睡觉也是蒙着头睡,我还以为你是怕冷,原来是怕狼叼走啊。”

乔白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是啊,防着防着,最后还是被身边这么狼给叼走了。

乔白术以为这次腿疼也是跟以前一样,慢慢就捱过去了,但是没想到最后,那种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不仅疼还特别痒,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小腿一样,那滋味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短短两个小时的飞行航程,乔白术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到飞机终于降落,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季行武被吓着了,下了飞机,行李都没取,背着他就往外跑。

三个小时后,京都市人民医院,某个好不容易轮班和家人热热闹闹吃团年饭的骨科医生被临时抓壮丁,叫到医院。

仔细检查了乔白术的腿后,医生朝季行武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相好的检查腿吗?”

“什么相好,这是我老婆。”季行武回敬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道,“医生的职责不就是看病救人吗?连病人都不看了,还当什么医生,回去捡垃圾好了。”

乔白术腿疼,听季行武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医生对骂互损又觉得好笑,连忙道:“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把你叫过来,其实都是老毛病了,阿武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你别说话!”季行武哼了一声,转过脸又是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说庸医,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出来了没有?好好的怎么乘一次飞机就疼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过安检的时候辐射引起的?我就说那些电子设备不好,辐射啦电磁啦这样的波那样的波啦,好好的人都要被扫出病来了。”

医生气得额上青筋暴露,实在听不下去了,粗鲁地打断他道:“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懂得掩饰,无知就别胡言乱语丢人现眼。你老婆腿上的骨头正在痊愈,因为伤得时间太长了,骨头重新长好自然会造成这样的疼痛现象。”

“无知?我怎么无知了?我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多,我要是无知,那你是什么?笨蛋吗?这个我早就知道了,骨头正痊愈为什么会比以前更痛,你当我傻……你说什么?痊愈?!”

正滔滔不绝数落好友的季行武,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一样,顿住了,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地扭转脖子,对着医生道:“你说他的腿要痊愈了?不是说没有办法的么?”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这腿的情况,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但是刚才拍的CT,显示他的骨头正在慢慢愈合,再有半个月就能完全长好,这真是个奇迹。”医生模着下巴,砸巴砸着嘴,盯着乔白术的眼神跟看到猎物的狼似的,放着精光。

季行武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上前一步把乔白术挡在身后:“想都别想,你离他远点。”

乔白术没有反应,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这个消息砸晕了。

他的腿在愈合?这是玩笑么?这些年有名的没有名气的医生看了一箩筐,就连乔外公都说没有办法了,这个医生居然说他的腿半个月就能长好。

不是骗他的吧?

医生又问了他一些情况,给开了点补钙的药和止痛片,就跟赶苍蝇一样把他们赶走了。

出了医院,乔白术望着窗外灰蒙胧蒙的天空,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有预感,他的腿情况好转,肯定跟程静迟今天让他喝的那个药水有关。

什么样的药水,才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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