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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熏着淡淡的香,松软的衾被间青丝铺泻,有几缕缠上白皙的手臂,探向姬尧光的颈间。

他的手带着薄薄的茧,缓缓摩挲过细腻的肌肤,掠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浅绿色的裙子半搭在床沿,幔帐垂下,只露出浅浅的一角,风光无限。

肌肤相贴,细密的吻落向姬无姜的耳畔,她紧紧抿着唇,压抑着喉间的浅吟,雾蒙蒙的眼睛投向帐顶。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万千风景。

溪水从林间穿过,微风吹起细草,树枝懒懒弯下腰,还裹着绒毛的女敕叶拂过草间休憩的雪团。雪团似的白兔惊起,眨着眼睛东张西望,却离那女敕叶梢头更近了几分。卷曲的女敕叶舒展开几分,伴着清风的吹拂一下又一下扫过兔儿的顶心。

山溪两侧的繁花在那一刹绽放,沿着溪水流淌的路途竞相开放,花香四溢,令人沉醉,令人痴迷。

纤腰一握,习武之人骨骼欣长匀称,紧绷着的肌肉柔软却富有韧性,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被山溪冲得沁凉的身躯在手掌下开始微微发烫,姬无姜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被箍得更紧。

姬尧光松开她的唇,看着她羞怯躲闪的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

那声音低沉沉的,带着说不出的旖旎味道,听得姬无姜一只手蒙上眼,轻轻推他,嗔道:“你还笑。”

“还不让人笑了?”姬尧光拿开她的手,压在她的头顶,微微直起身子看着素色衾被上的雪肤云鬓,喟叹道:“有生之年能拥有如此风光,吾心甚悦。”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姬无姜面上红晕更深,不敢直视,一双眼胡乱溜了起来。

拉开距离后,男子的身躯顿时一览无余。宽肩窄腰,结实的肌肉线条赏心悦目,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几道陈年的旧伤疤,已与肤色相差无几,横卧在胸月复之上。姬无姜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模一模,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牢牢扣住,只能对着细长的伤疤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视线下滑,滑过紧实的月复部,往下……

姬无姜一僵,蓦然收回视线,耳边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姬尧光只当没发觉她的小动作,慢慢低下头,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可我不知足。”他蹭了蹭她的鼻尖,轻吻她的唇角,“无姜,我贪念无极无限,你可愿渡我生生世世?”

姬无姜眸光闪动,慢慢仰起头,以吻回应。

十指相扣,唇齿纠缠,仿佛泄洪闸开,万顷波涛汹涌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薄薄的帐子上映出身躯欣长的线条,脚背绷起,紧紧压着衾被,连那层叠的褶皱都仿佛是花朵的模样。

可那样美好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多久,幔帐轻晃,只听姬无姜嘶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他的肩头,道:“疼!”

姬尧光扶着她的腰,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肌肤,问:“我慢点?”

姬无姜皱着眉点了点头,可还不等她放松警惕,又蓦然叫了起来:“等等!疼、疼!”

接着就被堵了嘴。

满月复委屈、害怕、惊慌或是别的什么情绪统统在耐心温柔的吻中融化。

房里的瑞兽香炉面无表情地吞云吐雾,听着那低低的呜咽慢慢化成这世上最美妙的声乐。窗外一对斑斓的蝴蝶翩跹盘旋,微风吹过,古老的银杏树摇落第一片金黄浅绿交杂的叶子,落在桌上尚未收起的点心碟子正中,衬着青瓷碟子上精致的花纹,有种不可言说的美感。

这一天,姬无姜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贪念无极无限,以至于等她终于睡醒之后,窗外早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身上早就被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里衣,甚至连房间都换了一个。

她懒懒趴在床上,一动哪都觉得酸,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又想起之前种种,蓦然把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长叹。

“醒了?”姬尧光正端着托盘推门入屋,听见她的叹气声,笑道:“醒了就来吃点东西。”

清粥小菜伴着几样小点心摆在床头桌案上,看得人食指大动,姬无姜坐起身,却不由皱了眉。面对姬尧光投来的询问目光,她撇撇嘴,十分委屈地说:“酸……”

姬尧光忍俊不禁,轻咳一声,伸手把多出的被子叠了叠,垫在她的背后,端起粥碗哄道:“那就不动,我喂你。”

姬无姜对这种饭来张口的待遇十分满意,一面鼓着腮帮子吃,一面掰着指头数想吃的东西,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喂着喂着就喂到别处去了。

姬无姜:师兄!你是来喂我的还是来喂自己的?!

***

一晌贪欢。

第二日姬无姜压根就没能爬起床,前往问仙镇寻赵逸白的事就此往后延了两日,等到卓钊备好出行所需的一应物资来别庄接二人、见到姬尧光将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姬无姜抱上马车时,不禁致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从灵州到问仙镇,一路跋山涉水,脚程再快也用了七八日的时间。只不过这一路远比姬无姜仓皇从凉州逃离北上时平静了太多,如今处于江湖风口浪尖的早已不是姬罂夺宝,而是日渐猖狂无处不在的魔宫。即使是在茶楼酒馆,客人们高谈阔论言及魔宫时都不免多了许多避讳,甚至据不相谈,只是说起近来被血洗的各个门派,不免长吁短叹。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仍然有一件事,令江湖人隐含期待——

十二楼楼主晏岑临危受命,即将接任武林盟主之位。

对此,姬尧光不置一词,姬无姜微微冷笑。

好一个临危受命。

魔宫重出江湖,各大门派损失惨重,可偏偏十二楼几乎毫发无伤,而神女峰巅除了晏楚流也未曾见到几个十二楼门人的身影。但凡动动脑子,都能品出其中蹊跷来。然而如今局势如此,恐怕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对此,他们二人却是另一种态度——

此时不计较不代表一直不计较,待各门派从魔宫的高压下喘过气来,晏岑的武林盟主之位是否还能稳固下去,就要另说了。

***

问仙镇的小医馆还是两个月前的模样,然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姬无姜看着熟悉的景象,难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赵逸白吊着旱烟念念叨叨地从医馆里出来,正碰上姬无姜与姬尧光二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眉梢一挑,道:“嗬,拐了我徒弟,这会子想起来登门和我这把老骨头说一声啦?”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当初带赵问心北上走得急,并未知会赵逸白。好在他并没有过多为难,发了句牢骚便背过身重新往医馆内走,边走边道:“进来吧。”

医馆里依然是当初的冷清模样,姬无姜四处打量,却并未看到赵问心的身影。

“别瞧啦,人在后院守着那姑娘呢。”赵逸白缓缓吐了口烟,道:“现在正是喂药的点,等喂完药就来了。”

姬无姜闻言收回目光,犹豫着问道:“阿瑶她,还好么?”

“好?”赵逸白冷笑,“心脉差点就断干净了,人还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唯一的好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我这个愣徒弟一天到晚陪着说话。你若是把这称作好的话,那她可是好极了。”

姬无姜浑身一颤,垂眸不语。姬尧光伸手握住她攥紧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大约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赵逸白叹了口气,道:“丫头,听我一句劝,你若控制不了心蛊,就别再贪它给你的好处了。伤己不说,更连累他人,到头来闹成这样,你心里好受?”

“赵前辈。”姬无姜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这番就是为此而来,我……”

“别。”赵逸白截断她的话,正色道:“你知道我的规矩,当初让问心给你们渡蛊已是破例,如今魔宫重出江湖,我更不会碰与它有关的任何东西。况且,心蛊我解不了。”

姬无姜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来求前辈解蛊的,只是想求一味药而已。”

“什么药?”

“此药名曰无骨。”

赵逸白微微色变,眯眼问:“丫头,你从哪知道无骨的?”

“想必前辈也曾从我师父那里听说过我的来历,十六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旱烟杆重重往桌上一放,赵逸白面色冷然。可不等他开口发难,姬无姜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在他的面前,言辞恳切:“赵前辈,这些事一半皆因我而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了断!”

赵逸白静静看着她,许久才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无骨我给你。但是姬无姜,你若敢走上皇甫瑞的老路,我必杀你!”话到最后,他陡然睁眼,眼里锐光一线,杀机凛然。

姬无姜反倒松了口气,道:“前辈教诲,无姜绝不敢忘。”

赵逸白重新拿起旱烟杆,道:“起来吧,我又不是你师父,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说着慢慢转身朝内院走去,“我去给你找药,屋里有点心茶水,自己拿着吃罢。”

目送他消失在门后,姬无姜慢慢垮下肩,把头靠上姬尧光的肩头,神色低落,“师兄,阿瑶还能醒来么?”

“会的。”姬尧光伸手模了模她的头,道:“有赵前辈在,阿瑶不会有事的。”

姬无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姬尧光好奇起来,静默片刻便忍不住问:“无姜,以前认识赵前辈?那个无骨又是什么药?”

“皇甫瑞沉迷长生术,一心只求参透血典的最后一层,为此抓过不少名医到魔宫。当年确实有一位姓赵的名医被囚在地宫里,现在想一想恐怕就是赵前辈了。”姬无姜解释道:“这味无骨就是当年为了延缓心蛊发狂所制的药,有这药在,发作的频率不会太频繁。”

姬尧光点点头,又有些不忍,道:“你真决定了?”

姬无姜抬脸看着他,浅笑道:“师兄,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因果相连,寻根问底到最后大多都是从我开始的。更不用说阿瑶为此受伤、师父被画骨带走,我无法置之不理。”

“我偷得十六年的宁静生活,可这笔债也在手里捏了十六年,总需要一个了断的。”

她蹭了蹭姬尧光的肩窝,轻声道:“这件事我不但非做不可,还必须做得彻彻底底。师兄,我只求万一我真深陷泥沼,你最后能拉我一把、只一把就足够了。”

姬尧光揽过她的肩,轻轻在她额上吻了吻,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沉稳坚定。

没过多久,赵问心拿着一只瓷瓶走入屋内。

还不等姬无姜开口,他大步上前将瓶子塞入她的手中,垂下头道:“姬姑娘,这是你要的药。”

“赵……”

“姬姑娘。”他仍旧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声音有些发闷,“我能治阿瑶的伤,但阿瑶的仇,我无能为力。”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抬头看向她,目光是罕见的冷锐,“请你,不要辜负她拼死为你拦的这一剑!”

姬无姜微怔,许久才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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