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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七回 全心求师双双败 自我激励遇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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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海无涯苦作乐,江枫渔火对愁眠;

独守寒键空对月;发白三丈劳心血;

支离破碎愁文络;持笔难走三千文;

正道沧桑归众望;版莫盗读运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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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开封府的新年愿望

“一两……二两……”

“……五两……八两……”

“……九两……十两……”

“一文……十文……十一文……十、十二文……十三文……”

“十三文……十三文……啊啊,为啥是十三文……黑十三,这也太不吉利了啊啊!!”

开封府三班院内一声惨叫,直冲云霄,震得屋顶积雪簌簌落下,直直砸向推门而入的郑小柳头顶,只见郑小柳身形一换,脚下生风,轻车熟路避过灭顶之灾,闪身入门,拍打身上积雪开口向屋内之人抱怨道:

“……金虔,自从腊月十五发了俸银,你已经整整数了六日……唉,就算你再数十天半月,那十两十三文的俸禄也不会多出半文,你又何必如此?”

只见屋内之人,身形消瘦,双臂抱胸,不雅蹲在木凳之上,直直瞪着桌上排列整齐的俸银,撇嘴嘀咕道:

“咱和你这古人有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般的千年代沟,无法沟通。”顿了顿,又挠头道,“莫不是数错了?再数一遍……一两……二两……”

“唉……”郑小柳看了一眼眼前人,无奈摇摇头,不再言语。

自从七日前拿到俸银,这金虔就将这近一年的存藏俸禄尽数掏出,一一摆排在桌上整整数了七日,直数得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双眼发红,脸皮抽搐,口中说辞更是换了数套:

先是“这么少、怎么这么少……”之类;

然后是“出生入死,前仆后继,不划算啊不划算……”之流;

之后又是“挑草、一定要挑草……”什么的;

(友情翻译:乃是“跳槽”)

最后昨日又改为“十三,黑十三……不吉利”如此等等……

且不分昼夜,不分时辰,次次都会以惨叫结尾——不过几日,三班院内便传出“金捕快中邪”、“此屋闹鬼”、“金捕快梦中力战群魔”等数种说法,花样繁多,精彩程度直逼街头瓦肆内一文钱两场的说书段子。

“啊啊,十三文,果然是十三文,不吉利啊,忒不吉利啊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

郑小柳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墙角拿起扫帚。

看来屋顶的积雪定又被震落不少,还是尽早清扫,免得又像前几日那样,连大门都被堵住。

可刚一拉开门板,郑小柳先是一愣,一双豹子眼顿时瞪得滴溜圆,口中不由惊呼:“四、四位大人,怎、怎么……”

只见门外齐齐站有四人,皆身着六品校尉服,腰胯阔叶长刀,本应是一派威武风范——只是,四人头顶却皆顶着四块积雪,雪块正顺着额角鼻梁缓缓下滑。

正中王朝王校尉半举手臂还僵在半空,貌似准备敲门之状。

五人就此般模样站在门口对望半晌,最后还是郑小柳率先回过神来,将手中扫帚一抛,垂首抱拳道:“四、四位大人,不、不知有、有何吩咐?”

门外四位校尉大人不愧是共事多年,心有灵犀,默契非常。只见四人皆是趁郑小柳低头之际,同时以不可目测的速度将头顶扫落积雪,挤身入屋,合紧屋门,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

待四人站稳脚跟,王朝这才有条不紊开口道:“郑捕快不必拘谨,我四人只是有事和金捕快相商。”

话音未落,就见原本蹲坐在木凳之上那人“嗖”得一下冲进内屋,再看原本被排满俸银的木桌之上早已空无一物。

“啊呀,四位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咱这小小的三班院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一声高笑传出,只见金虔满面笑意,从内屋之中缓缓步出,抱拳作揖,一派悠然,好似刚才从外屋冲进内屋之人和自己毫不相干。

四位校尉也同时颔首回礼道:“金捕快言重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四位能屈尊大驾,属下担待不起啊……哈哈……”

“金捕快何出此言,我等不过是在年前来看望老友,哪里称得上屈尊大驾……”

“哈哈,太客气了吧,担待不起啊……”

“金捕快客气了……”

郑小柳在一旁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这五人直直站在屋内,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虽然五人皆是满面笑颜,可不知为何,却总感脊背阵阵发凉,不由一个激灵,赶忙拾起刚刚被抛到一边的扫帚夺门而出道:“俺、俺先去打扫积雪……”

磅!

屋门一合,屋内屋外顿时一片沉寂。

金虔依然是脸上挂笑,可若细细望去,却不难发觉嘴角有些隐隐抽搐。

四大校尉也是笑意满面,但四双眼眸却是有些飘忽不定。

“四位大人请坐……”

“金捕快也坐……”

五人围桌而坐,皆是沉默不语。

只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面色尴尬,相互之间眼色飘忽,欲言又止。

看得金虔心头直跳,冷汗隐冒,却又不好开口赶人,只得遵循“敌不动,咱不动”的作战方针,定定盯着四人。

半晌,最终还是张龙性子急沉不住气,猛一挺身开口道:“金虔,咱们共事将近一年,说句不见外的话,咱兄弟几个也从来没把你当过外人,张龙是个急性子,说话也懂得拐弯抹角,咱就直说了——金虔,你看这眼瞅就到年关……”

“张大哥——”金虔这一嗓子,堪比世界三大男高音,直把对面四人惊呆当场。

只见金虔双掌猛一拍桌面,呼天抢地高声道:“四位大哥啊,行行好啊,小弟咱自小孤苦无依、命煞孤星、六亲不认、五畜不跟,如今费劲心力、披星戴月、出生入死、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挣得这几文糊口钱,不是小弟心狠,几位大哥之难,小弟感同身受,痛彻心扉,只是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啊啊啊啊……”

说罢,双眸含泪,痛哭不已。

对面四位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

“金、金虔,你、你在说什么啊?”赵虎踌躇问道。

金虔一抹泪,猛然挺直身形,细目一瞪,目光凛然道:“头可断,血可流,俸禄不能丢!四位大人,今日属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四位大人若想从属下这里借出半文钱,莫怪属下翻脸无情,割袍段义!”顿了顿,又突然咧嘴哭道,“属下实在一穷二白,无力帮衬几位大人啊啊啊……“

…………

……

“咳咳,金捕快,我们何时说过是来向金捕快借钱的?”

王朝果然不愧为四大校尉之首,虽然面容扭曲,但依然能保持三分镇定。

金虔细目一眯,又抹泪凄然道:“这还用明说?!今日乃是腊月二六,年关将至,此时登门拜访,不是讨债便是借款,属下自问从未欠人钱债,所以定是后者……四位大人从进门之后,顾左右而言他,面色尴尬,眼神飘忽,自是借钱先兆……加之张大人一席话,先称兄道弟,拉关系、套近乎,再提年关,属下推测几位大人来此乃是向属下借钱,有何不对……呜呜……”

说罢又闷头痛哭不止。

对面四人顿时黑线满头。

“金、金捕快,你先莫哭,我四人并非来借钱的,只是有事相求。”最终还是马汉好脾气,拉下长脸缓声安慰金虔道。

“不借钱?!有事相求?!”

金虔听言,猛然抬头,两把抹去眼泪,一双细目灼灼生华、耀耀生辉,直直扫视对面四人一圈,突然面露难色道:“四位大人有事吩咐,属下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几位大人也知,属下也要过年,可这眼看临近年关,属下的年货还未有着落,也不知几位大人要属下帮的这个忙要帮几日,万一误了购买年货的日子,年货价涨,属下的手头又有些紧——”

说到一半,金虔又抬眼望望几人,双眸滢滢含水,面带三分凄然,又含七分期许。

对面四人不由同时一个寒战。

“啊呀,金虔,你又何必如此!我兄弟四人既然来求你帮忙,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张龙一拍胸脯,提声道,“若这个忙帮成了,我兄弟四人就一人送你十两白银助你过年!”

“一人十两?!”金虔险些一个猛子蹦到桌上。

对面四人同时点头。

嗯?

嗯!

嗯~~

金虔双目微眯,静静打量对面四人,压下心头兴奋叫嚣,心中暗道:这四人虽不不比公孙竹子狡诈,但合在一处也绝对可跻身人精一族,今日竟愿出此高价请咱出山,这其中定有猫腻,咱还是问仔细,莫要被这几人陷害了才好。

想到这,金虔又细细打量对面几人脸色半晌,才谨慎抱拳道:“属下斗胆,请问四位大人到底要属下做何事?”

此言一出,就见对面四人皆是面露尴尬,脸色隐隐泛红,猛一看去竟有几分小媳妇之状。

啧啧……

金虔见状,不由皮下血管隐隐抽搐,心里已是了然几分。

许久,王朝才在其余三人目光频频示意之下,开口小声道:“我兄弟四人只是想和展大人一起吃顿年夜饭……”

一滴冷汗从金虔额角滑下。

“仅是如此?!”金虔有些难以置信。

猫儿的一顿的年夜饭坐陪就值四十两雪花白银?!难道就不用签个名、写幅对联、拥个抱、献个吻什么的?

四人同时点头,酌定道:“仅是如此!”

“先付五成定金!”

“好!”二十两白银立即被拍在桌上。

“成交!”金虔一把夺过银子,拍案凛然道。

*

此日正是腊月二七,东华门外,市井繁盛,饮食精果,布昂衣着,金玉珍玩,各色货物,挤满道侧,店铺商贩加之前来购年货的汴京百姓,市井之中可谓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可就在如此拥挤市井之中,却有一抹黑红相间身影在人群中急窜而行,身形飘渺,仿若行在无人之境。

突然,只见此人一个纵身,身形凭空拔地而起,直直朝一名正费力拨开人群前行的男子后背踏去。

咚!

那男子应声被踏倒在地,手中一只老母鸡也被那人一把夺走。

“想从咱的眼皮下偷鸡,哼哼,你还少了上百年的功力!”定眼一看,只见踏在男子身上那人,身穿黑红相间差役服,正是开封府衙差役装扮,但见这名差役,虽然身形瘦小,可一身怒气,一脸愤然,竟衬得此人单薄身形堪比八尺金刚。

“金、金虔,你也跑得太快了……”

身后另一名差役急急挤进人群,接过金虔手中的母鸡气喘吁吁道。

“哎呀,是开封府的小差役啊,今个儿又抓了几个小贼啊?”

一旁卖布匹丝缎的小商贩一脸熟络的向站在偷鸡贼背上金虔招呼道。

金虔双手卡腰,呼呼喘了两口气,皱眉道:“抓了几个小贼?不记得了……”

郑小柳站在一侧,满面自豪道:“今日俺们已经抓了十八个小贼了!”

“要得、要得,二位小差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另一侧珍玉商铺的掌柜也探出头赞道。

周围商贩百姓也接口附和道。

一时间,本就热闹非凡的街市之内又添几分火热。

“诸位客气了。此乃开封府当差的分内之事。”

金虔抱拳回道,可紧皱眉头却是未松半分,一把揪起趴在地上的偷鸡小贼,塞给身后郑小柳道,“回府!”

说罢拱手作揖,转身向开封府方向走去。

郑小柳不敢怠慢,一手拎着老母鸡,一手抓着小贼衣领,紧紧跟在金虔身后。

周围商贩百姓也不觉让出一条路让两人前行,身后留下一众爱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小差役功夫可真不得了,每回看他抓贼,都只见嗖得一下,就把贼抓住了……”

“是啊,是啊,尤其是这几日,几乎天天能在街上见到这小差役。”

“别看这小差役年纪不大,手下功夫可绝不含糊,小贼落到他的手里,可绝对讨不了半分便宜。”

“就该这样!这每年一到年关,这些小贼就特别猖狂,也该好好治治他们了。”

身后百姓小声议论,金虔和郑小柳句句都听得清楚,可两人心境却是大相径庭。

郑小柳自是自豪万分,恨不得把手中的老母鸡都举到头顶以示荣耀。

而金虔却是越听眉头越紧,直至押着贼犯抵达开封府大牢之时,眉头已经皱出了十八了褶。

“啊呀,是金捕快和郑捕快啊,又抓了个小贼啊——”

一入开封府大牢,就听一声爽朗声线高声呼道。

只见一名身形微胖,年逾半百,发须花白的衙役上前招呼金、郑二人,正是开封府大牢的牢头孟乐。

孟牢头一见金虔和郑小柳,顿时满面笑纹,急忙吩咐狱卒将郑小柳押来的偷鸡贼带入牢房,又顺手提起毛笔在牢薄上记录道:

“金虔、郑小柳,腊月二七,共抓小贼一十八名。”

记录完毕,抬头看看二人,孟牢头又笑道:“才不过两日,二位就擒住近四十名肖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来我不服老是不行了!”

郑小柳一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挠头皮:“孟牢,你说笑了,俺、俺们要学得还多着呢!”

“哈哈,好好好,学、学。只怕我是没什么可教得了。”

金虔却是皱眉沉思,半晌才缓缓道:“孟牢,今日展大人抓了几名犯人入牢?”

孟牢头听言不由一愣,打量金虔半晌,又了然笑道:“啊呀,金捕快,虽然你和郑捕快功绩不小,但比起展大人来自然还是差得远了,算上今日,展大人已经擒住近百名窃贼盗犯了。”

金虔继续皱眉:“这几日牢内共关进多少贼犯?”

孟牢头想了想道:“粗略算算,也过两百名了——”

“平日可有如此众多的盗贼肖小?”

“这……”孟牢头也不由皱眉道,“平日倒没有——说也怪了,每年这一到年关,出来偷盗的小贼就特别多,而且大多都是犯些小偷小模之罪,无需升堂问案,只需关个三五日略施罚惩便可。只是这小贼数量众多,不甚扰人,若是放任不管,恐也会影响京师治安。唉,只是这临近年关,告假捕快衙役增多,恐怕今年又要劳烦展大人,但愿今年的小贼能少几个出来闹事,否则展大人又要忙得连年夜饭都没空吃了……”

金虔听言眉头更紧,沉下脸色又问道:“孟牢,依往年经验,这些在年关出来犯案肖小盗贼会有多少?”

“以前不过五六十——后来包大人上任开封府尹之后,就增到了上百人——等展大人上任,又多了不少,去年已近三百……”说到这,孟牢头不由频频点头,面带赞色道,“展大人果然是武功盖世,轻功卓绝,捉拿贼犯也是效率惊人。”

听到这,金虔不由脸皮微抽,暗叹一口气又道:“孟牢,那些被展大人擒来的犯人可有外伤?”

听到此问,孟牢头脸上赞色总算消去几分,有些不平道:“唉,展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那些小贼虽身无大案,但总归是犯了错,受些惩罚也好,可展大人抓贼,只是点穴擒贼,送牢解穴,莫说外伤,那些小贼连根汗毛都不会少半根——”

说到这,孟牢头将目光又不由移向金虔,眼中带笑道,“说到这里,我老头子可要夸夸金捕快了,每次金捕快抓来的贼犯,不是鼻青就是脸肿。依我看,本就该如此,若不给这些小贼们厉害尝尝,日后他们还不翻上天去!”

说罢,还使劲儿拍了拍金虔肩膀,朗声笑道:“素闻金捕快和展大人私下关系不错,有空也替俺们劝劝展大人才好啊。”

金虔被拍得脸皮僵硬,半晌才费力挤出一个难看万分的笑脸道:“孟牢说笑了,金虔何德何能,能和展大人相提并论。”

“哈哈,好好,说笑说笑——”孟牢头又使劲儿拍了两下金虔后背笑道。

金虔满脸黑线,赶忙拱手作揖告辞,与郑小柳一起离开大牢。

只是在离开之前,恰巧听见一名狱卒向孟牢头请示。

“孟牢,膳房刚刚来问话,今年年夜饭牢房要备几份?”

“这……先备上三百份吧……唉,也不知够不够……”

金虔听言身形不由一滞,半边脸皮猛然一抽。

一侧郑小柳见到金虔脸色不由纳闷,小心问道:“金、金虔,你可是有心事?”

“小六哥,你可知这‘便宜没好货’的反义词是是什么?”

“啊?”

“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金虔……俺怎么听不懂?”

“咱只是在感慨,咱一个堂堂现代人,居然被那四大门柱给阴了——可恶啊啊!!”

侧目望了一眼正在身侧仰首长啸的金虔,郑小柳莫名挠挠了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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