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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独家连载于晋-江-文-学-城,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什么丫头?”

“我适才差一个丫头去知会表哥,说我今日不去表哥那里了,”萧槿按按眉心,“那大约是两厢走岔路了。对不住表哥了,让表哥白跑一趟。我今日……”

“不要紧,不必解释。怎会是白跑一趟,你身子染恙,我理当来探望,”卫庄径直上前,“请大夫没有?”

萧槿转头笑道:“偶感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自己喝点姜汤就好。”

卫庄却忽而神色一肃;“你可知道多少大病都是打‘偶感风寒’来的?我看还是请周大夫来瞧瞧的好。”

萧槿觉着麻烦,摇头直道不必。她往常染了风寒都是灌姜汤和热水灌好的,也不必吃药,几天就能好。

“你是怕喝药不顶用?”卫庄耐心劝说,“周大夫医术不俗,你看上回我落水,不就是周大夫来瞧的?喝了周大夫的药之后,夜里睡得都十分安稳,连我脑后那个包都消得格外快。”

萧槿险些一口姜汤喷出来。

卫庄简直跟个托儿似的。

卫庄见他劝说半晌,萧槿却始终无动于衷,正欲继续,就听到江瑶与江辰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卫庄想起江瑶方才的话,即刻起身,出外拦住了正跟丫头周旋的江辰兄妹两个。

“啾啾阁房,君实入内恐为不妥。”卫庄岿然挡在江辰面前。

江瑶越发觉得卫庄碍眼,面上却还得笑着:“切邻之间不妨事的,何况大家彼此相熟……”

“那也不妥,”卫庄半步不让,“二位请回,啾啾无甚大碍。”

江瑶仍旧笑道:“啾啾年纪尚小,不必这般……”

“年纪再小,此间也是闺阁之地。”

江瑶嘴角微抽,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卫庄身上,心道那你还不是杵在这里?

“我是她表兄。”卫庄仿佛看穿了江瑶的心思,理直气壮道。

江瑶一时竟无言以对。

江辰有些窘迫,在一旁低声对妹妹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回头再来。”

江瑶暗暗瞪了兄长一眼。回个头!平日里本就见面不多了,还不趁着这会儿献献殷勤。

两厢正僵持间,萧槿自屋内出来,方欲跟江瑶兄妹说不必劳师动众,就听卫庄道:“快些回去,仔细再受风寒。”

卫庄说话间就要将萧槿往屋里拉。江瑶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萧槿的手,笑道:“我哥哥知道一个治风寒的偏方,方才我着急忙慌地走就是想叫他来说与啾啾听的。”说着话就使劲朝身后的江辰使眼色。

江辰一愣,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知道一个偏方,就是把……把……”

江瑶见哥哥紧张得卡住了,暗暗发急,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就是那个紫苏汤……”

江辰恍然,忙将紫苏汤的做法背书一样背了一番,末了道:“记得趁热喝,疗效好。”

江瑶松口气,转头对萧槿笑道:“我却才想起我家似乎就有紫苏叶,等我回去找找,过会儿给你送来一些。”

萧槿觉得江瑶小题大做,摇手笑道:“真的不必麻烦,小病而已。”

江瑶却不以为然,拍着她的手背让她等着,又交代她好好休息,与江辰一道作辞。

等出了萧槿的院子,江瑶终于忍不住道:“哥哥,你适才是怎么了?平日里背书不是背得挺好么?瞧你方才背个偏方都磕磕绊绊的。”

江辰挠头道:“我……我对着啾啾就忐忑……”

江瑶叹息一声,又道:“回头啾啾要是被人抢了,你就哭去吧!我还等着啾啾做我嫂子呢,你可加把劲。”

兄妹俩说话间,卫庄追了上来。

“啾啾说了,不必送紫苏叶,”卫庄道,“另外,我已说服了她,她愿意请周大夫来看看。”

江瑶简直恨不能一掌拍死卫庄这个碍事的。她正要开言,江辰这回反应倒是快,忙道:“我家还有川贝,我看啾啾除却风寒之症以外,还有点咳嗽,不如我做个川贝炖雪梨给啾啾送来。”

温锦正与卫启沨一道从穿廊走过。她出来散心时恰巧遇见要回住处的卫启沨,才送了他一段路,就瞧见了江辰等人。

温锦没兴致知道卫庄身边的两人是谁,正要继续与卫启沨商量端午出游的事,就见卫启沨忽然回身折返。

卫庄正欲反驳江辰,就瞥见卫启沨朝这边过来。卫启沨分别朝江辰兄妹施礼,随即转向江辰:“阁下适才可是说八姑娘得了风寒?”

江辰不明所以,愣愣点头:“对。”

“风寒怎能用川贝炖雪梨,”卫启沨眉头微蹙,“风寒施治,着紧的是辛温解表、宣肺散寒,川贝与雪梨虽润肺,但皆性凉。咳嗽也分寒咳与热咳,风寒引发的是寒咳,用了川贝炖雪梨反而加重病症。”

江辰一怔:“我倒没留意这些。”

“风寒用些桂枝汤便是,亦或麻黄汤也可,”卫启沨思量一回,“我过会儿回去写个方子送与八姑娘。”

“不必了,”卫庄忽而开口,“已请了大夫,少刻就来。”

卫启沨转头看了卫庄一眼,须臾,点头道:“那便好。”言罢告辞。

卫庄盯着卫启沨的侧影看了俄顷,又收回目光。

他听闻卫启沨端午之后就要离开,那么他也该筹划一下入京之事了。

待两拨人离得远了,温锦见左右无人,终于压抑不住心底醋意,停步质问道:“表哥怎知八姑娘小字啾啾的?”

“她兄长跟姐姐们平日都是那么叫她的,我在萧家住了这么些时日,知道这个不奇怪吧?”

温锦犹自不满,酸溜溜道:“表哥倒是热心啊,人家说个话表哥都能凑上去,八姑娘病了,表哥心疼了还是怎样?”

卫启沨止步回头:“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在人家府上叨扰多日,总是承着萧大人夫妇的情的,我方才既是听出不妥,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温锦气道:“表哥说得好听,我看表哥是被那小美人晃花了眼吧!”

卫启沨面色微沉:“你这是胡搅蛮缠。”

“我怎就胡搅蛮缠了,我说的……”温锦一句话未完,卫启沨转身就走。

温锦一时愣住,回神后赌气道:“你走!走了就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

卫启沨步子不停,一径去了。

温锦恼得直顿足,他竟然真的走了!

她一时气闷难当,咬了咬牙,也回了自己住处。

喜鹊见自家小姐回来时面色难看,询问缘由。喜鹊是温锦的贴身丫头,对于温锦与卫启沨的事是知晓的,听闻是因为和卫启沨闹了别扭,当下笑道:“姑娘烦恼什么,卫公子满心里装的都是姑娘,而今不过是一时怄气罢了,等醒过神来,自然会来找姑娘。”

温锦被她说得舒心,心头火倒是消了不少。她觉着卫启沨今晚必定会来哄她,便安下心来等待晚夕到来。

周大夫来给萧槿瞧过之后,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些需要留心的事项,便道无事了,作辞离开。

萧槿见卫庄掇了一把交椅坐到她的软榻对面,愣了愣:“表哥作甚?如今无事了,表哥怎不回去?”

“我要看着你喝药,”卫庄盯着她,“你总嫌药汁子难喝,我怕你背着我把药倒掉。”

萧槿咧咧嘴,正要劝卫庄回去,就听他问道:“你睡觉时是不是爱踢被子?”

萧槿又是一愣。她觉得她庄表哥问话真是越发随意了……

她抬头见卫庄认真望着她,硬着头皮道:“是……大约是昨晚踢被子着了凉。”

卫庄点头:“我就说,昨日瞧着你还好好的,今日怎就染了风寒。你既爱踢被子,那就让值夜的丫头夜间留意着点。”

萧槿应下。卫庄又交代她早晚记得添加衣物云云,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直到药煎好了才堪堪收住。

等到萧槿要喝药时,卫庄见她皱着一张小脸磨磨蹭蹭不肯去碰药碗,倏地起身,端碗执匙,舀起些许药汁送到萧槿嘴边:“张嘴。”

萧槿面上一红,欲自己接过匙子,但卫庄不肯。他如今离她极近,她虽因染病嗅觉不太灵敏,但也能隐隐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

被他喂了几口之后,她实在觉得别扭,横下心,端过碗一饮而尽。

卫庄满意一笑,递给她一碟子蜜饯。

临走前,卫庄轻拍她脑袋道:“你养好病之前都不必来我这里了,换我来你这边看你喝药。快些好起来,端午时还要出去看龙舟。”

萧槿又因着他这个动作闻到了那股气息,在他出门时,禁不住问道:“表哥熏的什么香?气味很好闻。”

“这不是熏香,你闻到的是我泡的花茶味道,我方才等你的时候,摘了些花泡了一壶花茶,”卫庄说话间回转身来,径直将手凑到萧槿鼻端,“猜猜我用的什么花。”

萧槿不意他会突然靠近,顿了一下。她努力辨识了一下,思量着道:“我鼻子不灵,可能闻得不准,我觉得似乎是……栀子的香气。”

卫庄又拍了她脑袋一下:“聪明。等回头你病好了,我教你泡花茶。”言讫,出门而去。

萧槿望着卫庄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倒有些感喟。

卫庄幸免于难,宋氏跟卫晏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卫庄的命运可以改变,那么想来她的也可以。

当晚,温锦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等到卫启沨。东方欲晓时,她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坐起往月窗外一看,才知已是黎明。

她方才梦见卫启沨抛弃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任她如何呼唤也无济于事。如今梦醒,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温锦靠在引枕上,平复半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抛开她对卫启沨的情意,单论利益,她也不能失去卫启沨。她家世不算顶好,卫启沨就是她最大的本钱与靠山,她绝不可输掉他。

她本以为卫启沨对她的感情已经足够深厚了,但昨日之事让她心中不安。她一想到那个噩梦,就止不住地恐慌。

在如今这般境地之下,她还是需要在他面前掩藏自己一些糟糕的性情的,不能太过随心所欲。她昨日所为,实属不妥。

想通了这一点,温锦那乱麻一样的心绪也渐渐理顺。她丢开那个噩梦,闭目养神片刻,起身梳妆换药。

她要去跟卫启沨服个软。只是,她昨日才放话说不会再去找他,今日就去跟他低头,简直是自己打自己脸。不过,她又不得不这么做,想想也是憋屈。

萧槿晨起时觉得自己的病症减轻了一些。卫庄在去家塾之前拐到她这里来催促她喝药,等她灌完了药汁,两人结伴出门。

两人的学堂不在一处,但可以同路一段。卫庄本想让萧槿告个假,但她觉得没有必要,摇头婉拒了。

卫庄怕她受风,硬生生让她披了一件斗篷又戴了一顶风帽,萧槿起先不乐意,但卫庄说这是季氏交代的,末了还问她是不是很暖和。

萧槿心道秋冬的行头当然暖和。只她走着走着还是觉得哭笑不得:“这都快仲夏了,我穿戴这一身行头,是不是太奇怪了。并且,一会儿肯定热得不行。”

“见今清晨还是有寒气的。何况,就是要发汗的,不辛温解表,风寒怎么能好。”卫庄见该分道了,正想问问萧槿要不要他再送她一段,转头就瞧见卫启沨打另一条路上过来。

卫启沨也瞧见了他们。他一路走来,上前行礼,低头看向萧槿:“姑娘今日身子可见好了?”

萧槿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枣糕:“庄表哥给我买了枣糕了。”说话间仍旧觉得如坠梦中。

真是不敢信啊,她庄表哥竟然给她买了两块枣糕……

江辰也是一愣,转头看了卫庄一眼,惊诧不已。

卫庄的吝啬是左右邻舍皆知的,江辰也是深有体会。有一回江辰跟卫庄借香茶饼,结果卫庄拿出小刀对着一片香茶饼仔仔细细地给他切了一个小小的角,还不及江辰的小拇指甲盖大。

江辰当时对着那一粒香茶饼怔了许久,自此之后再也不敢来问卫庄借东西。

江辰其实不太明白,卫庄家中也颇有资财,明明不缺银子,怎么就抠成那样呢?

江辰禁不住感慨,卫庄今日肯拔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嗟叹间转头跟卫庄寒暄,但卫庄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又时不时打量他一眼。

江辰觉得莫名其妙。

他近来似乎没跟他借过东西吧?

不过江辰很快释然了,卫庄约莫只是因为即将赴考,有些焦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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