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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独家连载于晋-江-文-学-城,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卫启沨盯着冯权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自然不是,我正巧来山东这边办事,知晓你在聊城,专程绕道来探望你的,”冯权见卫启沨神色不豫,面上的笑慢慢敛起,“我……说错话了?”

卫启沨不答话,回身继续前行。

冯权见卫启沨似乎兴致不高,一面命小厮扶他跟上卫启沨,一面追问道:“那你想听什么事?你不会是想听你温……”

他一句话未完,被卫启沨冷冷瞪了一眼,惊觉走口,赶忙捂嘴。

“你胆敢出去乱说一个字,我剥了你的皮!”卫启沨阴冷的目光直戳到冯权脸上。

冯权忙忙赔笑道:“不会不会,我又不是活腻味了……这不是身边没外人么,我就一时没留神儿……”

“我不管这些,将来但凡此事泄露出丁点儿,我头一个找你!”卫启沨冷声言罢,回身径自入了萧家大门。

冯权缩了缩脖子。

卫启沨平素脾性温和,但发起火来威势慑人。冯权要比卫启沨大上十来岁,但卫启沨每每怫然作色,冯权连大气都不敢出。

冯权想起卫启沨在温锦事情上的谨慎,不得不感慨卫启沨对温锦用情之深。

他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偶然间撞见卫启沨与温锦之间的不寻常的,当时卫启沨就警告他不要传扬出去。后来卫启沨又几次三番敲打他,近来更甚了,似乎只要他说出去半个字,他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冯权虽则不清楚卫启沨为何要这般审慎,但他觉得卫启沨必然是为了温锦好。卫启沨身边从不缺美人,然而没一个能让他瞧上眼的。温锦既然入了卫启沨的眼,想来他便是认了真的。

冯权其实一直不明白,卫启沨一个赫赫权门出身的公子,不嫖不赌不溜猫逗狗不寻欢作乐,还当的什么世家子弟?冯权听说卫启沨身边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的时候,直疑心卫启沨有龙阳之好,一度琢磨着给他找几个颜色好的娈童来。

结果后头就发现了他跟温锦的事。

只是卫启沨始终将此事捂着,在人前时也有意掩盖他对温锦的情意。冯权心中诧异,但并不敢询问卫启沨缘由。

冯权思量间一不留神又崴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小厮问他现下去哪儿,他往萧家大门口望了望,思及卫启沨目下似乎心绪不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当下让小厮给他雇了一辆马车,自去寻客栈落脚。

萧槿辞别卫启沨之后,便一直跟着卫庄在左近市肆之间晃悠。卫庄似乎谈兴颇高,一路与她攀谈不绝,从周遭坊市排布说到她的喜好。杂七杂八,间或穿插,不一而足。

虽然中途休息了几次,但及至晌午,萧槿还是走得月复内空空、两腿发软,于是跟卫庄提出要回府。卫庄却是不应,表示要请她用饭。

卫庄虽然之前就这般说过,但萧槿只当他是跟她客气客气,哪敢真的让他请,赶忙摆手说不必。然而卫庄的态度很坚决,拍着她的脑袋说他既许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萧槿被他带到一家酒楼的大堂内坐下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待到酒保端着卫庄给她点的一碗鸡丝面被搁到她面前时,她越发觉得这是做梦。

“表哥,”萧槿呆了须臾,指了指那碗鸡丝面,“你确定你要请我吃么?”

卫庄点头:“你方才不是说你爱吃这个么?”

萧槿沉默一阵,道:“表哥,你老实与我说,你到底为何请我吃面?”

“我不是说了么?这是犒劳你来接送我的,”卫庄见萧槿犹自惴惴,奇道,“你是怕你吃完之后,我管你要钱?”

萧槿摇头,嘴角微抿。她就是瞧见她庄表哥这个样子,有点害怕……

在卫庄的一再坚持下,萧槿也不好再推辞,接过了他手里的筷子。她正预备低头挑面时,见他面前空空,问他为何不给自己点。

“你吃便好,我吃不惯外头的东西,还是陈妈妈的手艺合我胃口。”他口中的陈妈妈便是跟着他来萧家的婆子。

萧槿忽然就松了口气。说什么不合胃口,显然是为了省银子嘛。不过这才有点卫庄该有的样子。萧槿又想起卫庄不愿让萧岑跟着,一时恍然,卫庄不肯带萧岑来,必定是为了省一份饭钱。

大约卫庄近来真是有些迷信,这才请她吃饭的。

萧槿想通了这些之后,心神稍稳。

萧槿觉得她吃着他看着有些尴尬,但她劝说几回,卫庄都不肯给自己点餐,她也只好作罢。

她低头吃面时,卫庄突然问:“这一碗够吃么?要不要再来几碟小菜?”

萧槿险些一口面呛在喉咙眼,连灌了几口茶才缓过来,连连摇头摆手:“不必不必。”

一碗面已经很惊悚了。

卫庄见萧槿吓得不轻,便按下加菜的事,又道:“我考院试时你也会来接送我的吧?”

萧槿一个手抖,刚挑起来的一筷子面掉回了碗里:“表哥,你为何这般执着?我不是说了么,那时候可是寒冬腊月,表哥要赶大早,我起不来的……”

“你方才这样说的时候就险些遭难,可见你是注定要来接送我的。”

萧槿嘴角一抽,这什么歪理。

卫庄见萧槿直是摇头,想了想,道:“你若答应,我再给你加一道银丝鲊汤。”

萧槿差点吓趴在饭桌上:“不必了,我吃不完,而且太破费了……”

“那再加一碟豆腐干总成了吧?我记得你适才说你也爱吃豆腐干。”

萧槿哭笑不得:“表哥你不要这么迷信,你能过考跟我去接送没有什么干系。”

卫庄一再游说,萧槿正骑虎难下时,他直接扭头让酒保再加一碟子豆腐干。

等豆腐干端上来,卫庄挥手示意酒保搁到萧槿跟前:“趁热吃,不够再添。另,我打算往后都负责教导你功课,你有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不拘那每日的一个时辰。等我过了院试,再请你吃一顿。”

萧槿默默看着面前的鸡丝面和豆腐干,真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些于她庄表哥而言大约算是下了血本了,卫庄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请她吃的这一顿。

她忽然想,她庄表哥得了府试的案首都迷信成这样,要是回头中了举,难不成要把她揣口袋里走哪儿带哪儿?

萧槿思量前后,不好再行推月兑,在卫庄的注视中无奈应下。

不过她还真不相信,她若是一直接送他,他就能一直拿头名。

到了相约郊游这日,萧槿梳洗停当,赶到西跨院时,卫庄已经拾掇好,正坐在书房里等她。

他瞧见她今日这身打扮,盯着看了须臾,目光又在她那一身松花色襦裙上停留片时。萧槿诧异道:“可是有何不妥?”

卫庄一顿,起身道:“无事,走吧。”

江瑶瞧见萧槿时,连声夸赞她衣裳美人更美。萧槿觉得她的嘴就挺甜的,但在江瑶面前,似乎还有所不及。

江辰跟卫庄寒暄之后,与他说起了白鹤书院今日举办文会的事,询问他要不要过去瞧瞧。

卫庄道:“君实若有兴致可自往观,我带着啾啾去城郊转转。”君实是江辰的表字。

江辰想到这回赶赴文会的都是左近举子,又是白鹤书院山长主持的,很是心动,但他转头看看一旁的萧槿,又有些犹豫。

一旁的吴氏见儿子竟然踟蹰不定,恨铁不成钢,咬牙暗道活该你娶不上媳妇!当下跑过来扯了他衣袖一把,转头对卫庄笑道:“既是说好了,辰哥儿自然也是要去的,哪有中途改道的道理。”说话间又暗瞪了儿子一眼。

吴氏十分乐意让萧槿当她儿媳妇,她儿子要是能把萧槿娶回来,那真是天大的造化。

江辰见母亲如此,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目下将及仲夏,正是花木葳蕤、万物蓊勃的时节。

江瑶挽着萧槿的手,一头顺着山坡往前走,一头说笑。不一时,远远望见前面一株柳树旁站了两个姑娘,萧槿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但另一个却是面生得很。

那两个姑娘听见身后人声,转头一看,同时惊喜奔来——一个朝江辰跑来,一个朝卫庄跑来。

朝江辰跑去的姑娘是萧槿认得的那位,叫郑菱,住在萧家附近,平日里跟她不太对付。而那个冲着卫庄奔来的姑娘,萧槿毫无印象。

“庄哥哥!真是你啊,”那个面生的姑娘小跑上前,兴冲冲地奔到卫庄面前,“我的纸鸢挂到树上了,你帮我取下来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甜糯糯的,连萧槿听了都觉心软三分。而且看她这态度,显然跟卫庄是认得的。

萧槿忍不住偏头看向卫庄,心道庄表哥你的桃花来找你来了。

卫庄却是微微攒眉,在那姑娘快到他近前时,下意识往旁侧一避。

一旁的郑菱跟江辰兄妹和吴氏寒暄过后,仿似才看见萧槿,含笑喊她一声,又看了卫庄面前那个小姑娘一眼,介绍道:“这是若淑,我才结识的。”

卫庄此刻也认出来了,他面前那个姑娘叫赵若淑,就是宋氏之前跟他提过的那个赵家姑娘。

赵若淑今日跟随母亲出来游赏,方才纸鸢挂到了树上,她自己够不着,刚差了丫头去找几个随行小厮过来,就瞧见了卫庄等人。

赵若淑见卫庄不理会她,愣了愣:“庄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咱们从前是街坊的。”

卫庄面无表情道:“记不甚清了,那纸鸢我也够不着,姑娘还是另找他人的好。”

萧槿默默想,她庄表哥又抠又不开窍,白瞎了一张脸,怪不得说不上媳妇。

卫庄见赵若淑又要跑来央他,爽性道了句“我先往别处转转”,交代萧槿不要走远,回身走了。

郑菱拍拍发怔的赵若淑,瞥了卫庄的背影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庄哥哥刚得了府试案首,如今可了不得呢。我看你往后离他远点,省得……”

赵若淑瞪大眼:“庄哥哥见今变得这么厉害?”旋即笑得眉眼弯弯,“我记得他从前总被宋婶婶说读书上头少根筋呢。”

郑菱一噎,她那本是挑拨的话怎么到了赵若淑耳朵里就成了夸赞……这姑娘脑子怎么长的?

赵若淑跟萧槿互通姓名后,听说卫庄如今住在萧家,仔细打听了萧家的住址,表示她家刚搬到聊城这边,预备过几日前来拜访宋氏跟卫庄兄弟。

萧槿心道,桃花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也不知道赵姑娘介不介意她庄表哥那非同一般的抠门。

卫庄别了众人后,径自步入树林里纳凉。他一面走一面思量事情,等将心中头绪梳理停当后,抬头发现已经入了林峦深处。他正欲折返,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你过会儿将冯权叫来,再仔细问一问。”

卫庄步子一顿。这是卫启沨的声音。

他迅速扫视四周,匿身在一株粗壮的榕树后面。

丹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卫启沨身后,点头应是,又担忧道:“少爷,您要不要紧?要不小的……”

“不必,”卫启沨吸了吸鼻子,又沉声道,“若是冯权所言属实,那也不知大伯父打的什么算盘了。”

“万事等您回京之后,自有张主,再不然您跟老爷通通气儿,看老爷是怎么个说法……”

正此时,萧槿寻卫庄而来。她一眼瞧见侧身倚在榕树后的卫庄,正欲出声唤他,就见卫庄迅速扭头朝她使了眼色,随即以口型对她无声说了三个字。

捉迷藏。

萧槿一怔,脑中灵光一现,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奔过去,一把拍在他背上,笑嘻嘻道:“表哥,被我找到了吧?不过一个游戏而已,你躲那么远干嘛?”

卫庄嘴角噙笑,暗赞萧槿颖慧。

卫启沨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时就沉了脸,示意丹青收声。及至听到萧槿的声音,愣了一下,领了丹青朝着那株榕树走去。

卫庄透过枝叶的间隙看到卫启沨走来,又低头跟萧槿打了个眼色。

方才萧槿的脚步声卫启沨必然是听到了的,卫启沨其实十分多疑,发现了萧槿也必然会发现他,他根本不可能一直藏着。而萧槿的脚步声只有一串,明显是独自前来的,那么他就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他为何会躲在此处。

萧槿知道卫庄的意思是帮他打掩护,又见他神色严正,觉着大约是有什么内情,遂朝他点点头。

等卫启沨走至近前,萧槿转头正预备施礼,然而猛地瞧见卫启沨目下的情状,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卫庄点头,又问道:“那我也再问一遍,真的没有工钱?”

萧槿默默转头望他一眼,道:“摘回去的桑葚分你一半,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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