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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三节 开灵眼

人一旦确认了目标并付诸行动,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这一天清晨,齐墨鹤照样早起在院中打了一套热身拳,然后开始打坐,尝试引气入体。如同往常一样,在幽山中丝丝缕缕散发的灵气被他吸引而来,很快就凝成了一股灵流,但是这一日齐墨鹤并没有马上就将凝聚到的灵气送入自己的体内,反而是一面继续聚气,另一面分出了一丝极细的神识,试图将这些灵气更好地锤炼和凝聚在一起。

通过这几日的打坐修行,齐墨鹤已经十分肯定,陆无鸦的这副躯壳是有问题的,当然他自己魂魄存在的问题对于重新修行想必也有一定的影响。齐墨鹤不是傻子,尽管小狐狸没有明说,但是结合两百年前自己魂魄沉睡前那一刻的记忆以及后来小狐狸说他无法投胎的话,齐墨鹤可以肯定朱磊对他的魂魄动了手脚。至于他如今的魂魄是不完整还是被下了其他什么禁制,以他如今的情况却根本查探不出。齐墨鹤现在的神识十分虚弱,甚至连向外界探出一根细微的触角都很有可能遭致重创,他也是尝试了数次才能勉强将自己虚弱无比的神识分出这么一丝来帮助灵气凝练。至于为什么要凝练,自然是因为陆无鸦的身体无法吸收灵气。

齐墨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陆无鸦的身体出现了这种异常反应,这种类型的人就算是在前世,他也从未曾见过。这世上的人有修真者也有凡人,从最理想的概念上来说,自然是人人都能修行,但是世间真正能够走上修道之路并且有所成就者绝不会是大多数,于是就有人以此为基础,发展出了一门叫做“灵根”的学说。所谓“灵根”,就是一个人修道的天赋,这些人认为“灵根”的有无决定了一个人能否修道,“灵根”的优劣决定了一个人能够在修行之路上走多远,有些宗门甚至据此开发出了专门观察灵根的器,在收徒的时候着重检验此人的灵根好坏再决定去留和培养力度。而齐墨鹤前世所在的啸风城虽然位于环境恶劣的地方,他父亲齐轩铭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偏偏啸风城的修行法门并不强求这一点。

在啸风城的人们看来,修道就是看三点,第一心诚不诚,第二身勤不勤,第三运气好不好。或许是因为那里的人都是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求生存,是以对于世间不少修行者十分看重的天赋反而没那么在乎,在啸风城的灵修们看来,一个人哪怕有再高的天赋,如果心不诚,吃不起苦,怕死还运气不好,那要比毫无天赋更糟糕多了,而啸风城的修行法门也和世间大多数的宗门不太一样。

炼气筑基结丹元婴也好,洗髓坐照通幽聚星也罢,不过是同样修行阶段的不同描述,其实讲的都是从打磨肉身凡胎开始直至形成不灭仙体的过程,比起其他宗门的神秘飘逸,啸风城的修行方式却要实在很多,也严苛很多,啸风城的修行更像是古武人于绝境之中求突破的锻炼方式,天生带有一种“抗争”的强悍色彩!

天命有顺必有逆,你们修的是道法自然,顺应天命,我们就修一个逆境崛起,排除万难!啸风城的灵修们把修行看做在身体里头胼手胝足另起一座仙山洞府,而这座仙山洞府的位置却是在一片狂沙荒漠之中。他们讲究砥砺,把自己看做一只小小的蚂蚁,要在漫天风沙的大漠之中,一点一点地搬运沙粒,一颗一颗地垒砌地基,一砖一瓦地将房子砌起,直至成为巍峨高楼。所以天赋高低只不过关系这只蚂蚁一开始个头够不够大,一次能搬多少沙粒,选址的沙漠是不是风小一点,对于最终会建成怎么样的高楼大厦却并不是决定性的。

如果把这个概念套到陆无鸦的身上来看,也就是说,如果陆无鸦是个丝毫没有修道天赋也即没有灵根的人,那么他开始修行的时候,就会像是一只处于狂风大作地带的特别瘦弱的小蚂蚁,或许他搬动任何一粒沙都会比其他人耗费更大的力气和更多的时间,也许别人十天能够打好一段地基,他十天只能把一粒沙往前搬动一步,但是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他能够找到沙粒(聚气)、能够搬动沙粒(引气),却在走到目的地后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空空如也——他的沙粒消失了……

这是不合规律的,也是齐墨鹤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猜测这一切和陆无鸦肉身丹田处的伤疤是不是有关,那里似乎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所有灵气到了都会在一瞬间散逸,像是被一阵狂风卷走,去向不明。据此,齐墨鹤想到了一种解决办法,他想尽可能在同一时间扩大进入丹田的灵气的数量,然后尽可能加固进入丹田的灵流的凝实度。如果一捧黄沙会被吹散,那么一大块厚厚的沙石呢?

齐墨鹤的神识在空中幻化出的丝线随着灵气的凝聚在那团灵流中出入,一点一点将那些杂乱无章、四散不合的灵气整理、聚合到一起,这个过程十分缓慢,而且由于齐墨鹤的神识太过孱弱的缘故,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始终在承受痛楚。就像是被烧毁了皮肤的脸孔在太阳底下初次曝露,断了尾巴再生的壁虎在攀援粗糙的岩石,齐墨鹤默默地忍受着这份痛苦,一点一点地将那些五颜六色的灵力汇聚、梳透,凝练成如有实形的灵流,而后尝试着向自己的体内输送去。

一点一点,那股凝实的灵流进入陆无鸦的身体,而后向着丹田的部位前进。再一次的在进入丹田之前,齐墨鹤稍许停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春日清晨尚且带有寒意的空气中,他却湿透了半身衣服。停一停,凝聚起了足够的力量,然后极其细致谨慎地将这股灵力输入,一点一点,灵流接近了丹田的位置,一点一点,灵力开始缓慢地排着队拉着手进入。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一瞬间,那些灵气便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一次齐墨鹤虽然感觉到自己引入体内的灵气剧烈动荡了一下,但由于数量更多且聚合在一起,所以队形还没有溃散。

果然是和那个伤疤有关!齐墨鹤想着,抖擞精神,更为小心地将这块好不容易聚合到一起的“砖”放到他至今还未知具体情况如何的那片荒漠上。“砖”在剧烈地动荡,越是往下沉,越是受到冲击,就像是有一股龙卷风在肆虐一般。齐墨鹤咬紧牙关,努力将那块投石问路的“砖”牢牢攥在“手”里,整个儿地往下送。忽而,他顿了一顿,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阻止那块“砖”的进入。怎么会这样?

齐墨鹤赶紧调动神识,试图自观,然而他的神识经过刚才那一轮的使用已经再度受创,无论如何驱策都难以使用。那种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用利锯来回切削女敕肉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齐墨鹤只觉得头疼欲裂,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汗水像瀑布自由落体,刹那间打湿了他全身的衣裳。魂魄仿佛要离体而去了,齐墨鹤感觉自己浮浮沉沉地漂泊在虚无之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了!

并不是感知到,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周围一切在齐墨鹤眼中此时都月兑离了具体的形状而成了一团团灵点的聚合。他看到近处有一团浅灰色的聚集体,然而灰色的聚集体里却跳动着一些鲜活的色彩,有的是红的,有的是青的,有的是暖黄的……当看到其中一团橙色的人形聚合体时,齐墨鹤猛然意识到,他看到的竟然是灵气的具现!浅灰色的自然是他们住的屋子,那并不是什么“器”,而只是一幢普通的屋子,所以他的眼里看不到这个轮廓中有什么灵点在活动,或许在这栋房子刚造完的时候,由于树木之中的灵气还未死竭,还能看到一二,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红的想必是琉璃灯盏,青的是前日里书堂门房大叔送的灵桃,暖黄的……大概是屋子里根据日光来计时的日晷器,至于橙色的,是林茂!再看四周,山水屋舍在齐墨鹤的眼中就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海,他看着许许多多的灵气在朱明学堂之中涌动,有的活跃、有的沉静、有的凶悍、有的灵动……那是八堂八系许许多多的器、许许多多的炼器子弟们呼吸、生发出来的世界。

那也是一个无比美妙的世界!齐墨鹤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他刚到朱明学堂的那一刻,药堂堂主商陆曾经拿走了他的爮黄,当时他无意中发现爮黄在商陆手中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他看到杂乱无章的光点在商陆的手下渐渐变得有序和乖巧,就像是……刚才他梳理那些灵气?齐墨鹤震惊了,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拥有的这双眼睛竟然能够看到世间灵气的具象?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齐墨鹤再次看向自己的体内,衣服皮肤肌肉骨骼都在瞬间化为虚无,齐墨鹤看到在自己丹田的位置处竟然是……一团混沌。就在齐墨鹤丹田的位置有一团飞速旋转的物事,那物事的外表看着像是一团球形的厚重乌云,乌云死气沉沉,不知有多么厚,里头却时不时透出紫电之色,就如同一团咆哮的暴风雨云。齐墨鹤看到这里便明白了自己过去引入体内的灵气都去了哪里,以那团暴风雨云的威压,它就像是一台高速旋转的粉碎器,能把所有进入该范围的东西都绞个稀巴烂,然后吸收吞并。齐墨鹤刚刚凝聚起的那块“砖”由于质量较大,所以一时间还没有被搅碎,才让他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然而这毕竟仍然只是块“砖”而不是什么高楼大厦,就在齐墨鹤看清的一瞬间,他那块好不容易弄出来的“砖”便被风眼吞入,嚼了个粉碎,消失不见了。

何竹突然看向窗外,那一瞬间周身带出的气势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金坚下意识地就将手放在了挚情的剑柄上,而下一瞬间,何竹便又转回头来,露出了一个诚恳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说到哪里了?”他又回复了那种由于专注于炼器之道而显得有一些呆愣的书生的样子,缓声道,“对了,出卷。”他说,“这次小选考的试题,我当然希望可以也参与到命题组里来,不知道诸位同仁有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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