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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裴下午五点被放了出来, 高泉的助理等在看守所门口, 一见高裴出来, 立刻迎上去。

高裴一脸不痛快, 话也不讲,眼神都没落在助理脸上一下,直接朝着看守所外停车场的黑色轿车走去。

助理殷勤地帮开了后车门, 高裴头一矮, 钻了进去, 车门刚被助理合上, 还没坐稳,高裴脸上瞬间挨了一下,火辣辣的。

高泉坐在旁边, 冷着脸看他:“你现在行的啊, 学不上,从家里跑到这么个破地方, 隔着十万八千里给你老子找麻烦是吧?”

高裴挨了一巴掌, 嗤了一口, 抬手模了下脸:“我又没砸死人, 你反应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司机不在, 助理没上车, 只有父子两个, 高泉就算以前没给高裴少收拾烂摊子, 但这句又没砸死人当真听得他需要找助理要点速效救心丸, 怒道:“你还挺有理啊, 砸死人你老子现在还能保你,你也可以跟着去死了!”

高裴脸色十分难看,毕竟还是高中生,经济都被老子把控在手里,翻不出花样,高泉真的怒起来,高裴从来不敢正面杠,因为杠上对他没好处,只是自讨苦吃。

现在高泉怒了,高裴就默不作声坐着,等着他老子骂完,大不了再几巴掌,可高泉骂了两句,却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今天连夜回去,你也不用等过年之后出国了,反正签证都下来了,改张机票,你下周就走。”

高裴一愣:“凭什么?”出国他最不情愿,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什么都不熟悉,还不能凭自己心情到处逍遥法外。

高泉没有多解释,只坚持:“没有凭什么,让你去就去,就下周。”

高裴急道:“你答应我过年之后!”

高泉听到高裴这会儿还有胆子和他拔高音,抬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你他妈不是这小破地方的人,都敢直接拿酒瓶子砸,再放你在国内,你还不得称王称霸直接杀人了?出国给我好好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在家眼高于顶,出去看看外面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我也实话告诉你,两年内你是别想回来了,研究生念完了再给我回来!”

念完研究生再回来对高裴来说无疑等同两年的刑期朝后又延迟了几年,他忍了又忍,面孔都扭曲了,咬着牙齿道:“不可能。”

高泉又想一巴掌上去,还是忍住了,沉声说:“没你讨价还价的份儿。”

高裴切齿到太阳穴上青筋都绷了出来:“就因为我拿酒瓶子砸了人,以前比这更严重的都……”

高泉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忍着,如果高裴老实点接受安排,他这个当老子的火气也不至于这么大,可高裴一再反抗,高泉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次彻底克制不住,火爆脾气上来,商务人士斯文的形象全失,朝着高裴怒吼道:“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你自己不比我清楚?你砸了人,都进了看守所还不知悔改?这是那小孩儿命大没什么事儿,真出了事,你当你老子不是开公司是开国家的,分分钟捞你出来?还有,你跟这小县城有什么瓜葛,都要出国了,还千里迢迢特意来一趟?说!”

高裴被吼了一通,多少有点吓住了,不吭声。

高泉却已受不住脾气,当场冷冷道:“你那点破事儿,你真当我不知道。”

高裴一愣,转头抬眼,成功被他老子这口气激了起来:“破事儿?”

高泉冷笑,就算是亲儿子,有些事,还是叫他恶心:“女人不好玩儿是吧,你要去玩儿男人?”

高裴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眼睛震惊中瞪得老大。

高泉看着高裴:“别不承认,你吃的住的都是老子的,要查你一点事儿不比把你从看守所捞出来简单?我以前懒得进你那房间,现在在这儿捞你,不会打个电话叫人进去翻是吧。”

高裴没料到自己老底兜了出来,更想不到时间这么不巧,他晃过片刻的无措,脑子开始飞速运转,他爸怎么知道的,怎么人在这里还要叫人去翻他房间?他房间里有什么……

想到一半,高泉再次沉声开口:“别猜了,我要翻,你房间里一本书一页纸都会搜的干干净净,你那些恶心的东西我都叫人烧掉了,你也别想瞒着了。”

高裴哑口无言,在这件事上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又如何面对他老子。

可高泉完全不需要他有任何反应,只是最后冷冷宣布道:“我给你时间消化,下周必须出国,呆满至少六年再回来,你要六年后有本事,你喜欢男的女的人妖畜生我都不管你,你要没本事,最好给我安分点,省得我把你送到心理治疗所关起来。”

高裴这下跟晒干了的菜央子似的,耷拉垂着脑袋坐在车后,高泉在车里抽了根烟,掀下车窗示意,司机和助理这才上车,开回酒店。

当天晚上,高裴跑了。

他实在不能接受出国这个安排,当初高泉坚持说要送他出国,他答应了,因为只去两年,后两年回国念,他做好了忍两年的准备,却完全无法接受六年的安排,他打算先去他小叔那边躲一阵,等他老子气消了再说。

半夜拿了钱包手机,偷偷溜出来,打算包个出租车,连夜赶去他小叔家,可那传说中整个县城最好的酒店竟然连出租车叫车服务都没有,裹着羽绒服站在街边等了半个钟头,连个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高裴气个半死,背后却意外传来一阵机车的油门声,在夜晚寂静的寒风中由远及近而来,他转头看过去,却见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车灯交替闪烁着,差点没瞎了他的狗眼。

他拧眉嗤了一声,正要转回头,那车却在他近身停了,高裴被那彩色的车灯晃了眼,一时看不清车上的人,只抬手挡着眼睛,垂眼看到一条紧绷着皮裤的长腿和马丁靴,一看就是男人的。

雄性动物当真没什么节操,都这个逃命的时刻了,还有闲心多看了两眼。

那皮裤男戴着头盔,看不清容貌,坐在车上,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去哪儿啊,价钱你开个。”

原来还有黑车。

高裴本来就没得选,如今有美腿,还有机车送,当即道:“车站,车钱随便,你看着办。”

皮裤男拍拍车后座:“行啊,上来。”

高裴走过去,没客气,背包一甩,两手攀着皮裤男的肩直接上了车。

刚坐稳,皮裤男油门一踩,加速冲了出去,气势浑然,心声伴着油门音在寒风中咆哮:槽!看老子的腿!还模老子的腰!老子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等着,看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高裴不是本地人,这两天来去都是车,根本不认识路,可县城本来就不大,机车开了半个小时还没到,而且越开越偏,他终于觉出不对了。

他在半夜刺骨的寒风中下意识身体朝后,声音却向着前面:“我让你去车站!你特么带我去哪儿?”

机车男的声音被风卷着朝后,十分嚣张,五个字:“带你上西天!”

高裴:“……”

十分钟后,机车载着两人彻底驶入了一片农田,荒郊野外又是黑夜,除了车灯照过的地方,触目远眺全是黑通通一片。

高裴再是嚣张,这会儿也有些没底了,车速太快,他不敢跳,而等车速终于慢下来可以跳的时候,“咚”的一下,车子颠簸一阵,闯入了一片黑暗中——似乎是间棚子?

在车子闯入那木棚子的时候高裴借着车灯的灯光看到了,确认是个乡下搭建的棚子。

靠,这男的疯的,带他来这儿干什么?他难道真的半夜遇到了疯子?

可下一秒,车灯熄灭,伴随着骤然降下的车速和惯性,他肩膀忽然被人一扯,直接从车后座拽到了地上。

高裴在黑暗中怒骂一声,可还没爬起来,他就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有些温柔的东西,下意识抽手,可那东西却紧随着贴了上来,一口重重地咬在他手背着,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哦哦哦”的叫声。

什么东西!

高裴爬起来,可那东西好像能在黑暗中看清他,跟随而来,不管不顾,朝着他扑腾着翅膀就咬。

高裴黑暗中闪躲,似乎撞到了人,抬手就抓,一把抓住了喝道:“你特么带我上这会儿来干嘛?”

灯光乍然亮起,陈厉的面孔和身形清晰地立在高裴面前。

高裴吓了一跳,心生警惕,松手。

陈厉却盯着高裴冷嗤一口,还是原先傲气冲天的老样子,表情却冷,手里还颠着个红酒瓶,朝着高裴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没事人一样想走就走?”

人生地不熟,被摆了一道,陈厉显然还有刚刚那皮裤男做帮手,高裴警惕地后退一步,识趣地没有同陈厉正面杠:“我劝你别和我动手,我爸还没走呢,我要真怎么着了,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得想想那姓徐的一家子吧。”

陈厉闻言挑眉:“怕什么,我有说我拿酒瓶子是要砸你妈?”

高裴抿着嘴角,显然不信。

陈厉朝着高裴鄙夷地看了一眼,当面拔掉了红酒瓶塞,瓶身一倾,朝手里倒出一把东西,高裴没看清是什么,陈厉便摊着手朝他身后道:“徐日天,过来!”

高裴还没转头,就瞥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撇着步子、昂着脖子,鼻孔朝天地从他身旁走过,那是一只——

鹅。

高裴:“……”

那名叫日天的鹅很对得起它的名字,别的鹅正常走起路来眼睛超前,日天偏偏不,它眼睛朝上,鼻孔朝天,一步一步,像个登基巡视领地的国王,走到陈厉面前,如同勉强给他面子一样,叼了他手里的东西慢吞吞咽了下去。

然后,高裴就看到陈厉当着他的面,亲口对徐日天道:“你爸说了,让你等会儿可劲儿地造,别留情。”

徐日天就好像听得懂人话一样,鹅掌没动,脖子朝后扭,眼睛瞥朝后面的高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傲的“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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