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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接连在翊坤宫宿了两晚,第三日,吩咐鄂罗哩送了许多赏赐来,也带过来话,说这几日不得空,暂且不练酒量了。

宛瑶松了口气,绿豆机灵,追着赶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皇上就不过来了?

鄂罗哩没好气的在绿豆的帽子上敲了一拂尘,挺直身板,拿捏着架势说道:“在纯嫔之前,你什么时候见皇上在一个宫里头连宿两日的,别不知足。”

话是这么说,鄂罗哩还是给绿豆透了信:“让纯嫔娘娘别多心,皇上这阵子要陪着科尔沁的人,实在是匀不出功夫来了,来不得翊坤宫,自然也去不了旁人的宫里。”

绿豆这才一叠声应了,一声声“爷爷”的唤着,容嬷嬷提溜了个红木喜鹊登枝的膳盒出来,给了鄂罗哩:“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刚出锅的下酒菜,您尝尝鲜。”

容嬷嬷的手艺,连宛瑶都赞不绝口,鄂罗哩自然乐不得的收下,顺道提点了容嬷嬷几人道:“肉皮子都紧实起来了啊,四处都盯着呢。”

容嬷嬷与花嬷嬷会意,前两日,颙琰一直在翊坤宫,翊坤宫连个串门的也没有,且皇上放了话,免了宛瑶的两日请安礼,这皇上不过来了,坤宁宫那边就该请安了,想来皇后娘娘那性子,眼睛都快逼出血来了。

容嬷嬷与花嬷嬷对视一眼,恨不能后脑勺上都多长一双眼睛,拿起了上战场的架势。

这一日,五更天宛瑶就被花嬷嬷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捯饬,天气渐渐暖和了,妃嫔们各种鲜艳的春衫都开始上身了,花嬷嬷也给宛瑶拿了一件水青色绣团福暗纹的旗装,外头罩着深一色的坎肩,瞧着颜色极其清爽宜人,抬的人精神气色好,当然也是显胖的。

容嬷嬷头天就开始缝制,在宛瑶的绫裤里头缝制了软垫子,今个儿这请安,跪是难免的了,只不知道要跪上几个时辰,若是时辰短了倒也罢了,若是时辰久,少不得另想法子。

宛瑶也有些面色阴沉,对上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皇后,倒是不累心,就是累身,好在皇后现在不能指望着四公主为她做那出头鸟,上回敬事房私换凝碧与景馨的事情,颙琰又将雯静的禁足多添了两个月,也挪了地方,除了教养姑姑外,旁人一概不得见,这倒是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这次宛瑶到的不早不晚,却见皇后早早的坐在了明间正中,怀里还抱了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急忙上前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喜塔腊氏听着宛瑶这把声音,就觉得怒火腾腾的往外涌,也不知这个纯嫔是哪里入了皇上的眼,论妩媚不及莹贵人,论明艳不及如嫔,论温柔不如景馨,论活泼不及信贵人,总之是挑不出半点出挑的地方来,怎么就成了这后宫的第一人了?

宛瑶跪着,膝盖上软乎乎的,不由得有些庆幸,想着鉴于皇后这动不动罚跪的毛病,她是不是回去就将每条绫裤上都缝个软垫子?

宛瑶正琢磨着呢,就听得身侧娇呼一声,下一刻,自己身边就多了个猫儿,正是皇后刚刚怀里的那只,冲着她的发髻就是一爪子,连带着发髻边上的发钗都弄掉了,羊脂白玉的芙蓉花钗,落到金石砖上,一下摔成了三段。

宛瑶眼巴巴的瞧着,琢磨着这发钗能不能跟蚯蚓是的,摔成三节还是好好的?唉,可惜了的,昨个儿颙琰才赏下来的东西,国库被乾隆爷花的多了个大窟窿,这种成色的东西,可不好找了。

皇后就是故意的,她也不说罚宛瑶,就是恨不能这只猫出去,划花了宛瑶的脸,挠出几道血痕来,伺候不了皇上。

皇后有些得意,瞧见宛瑶的发髻有些散乱,就觉得解气的很。

贵妃钮祜禄氏端着茶盏,轻轻的撇着茶盏盖子,笑得端庄得体:“这猫儿真是淘气,看着纯嫔亲切,竟是着急忙慌的就扑过去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支发钗。纯嫔快用帕子包起来,回头着人送去内务府,用金丝银丝重新补了,还是好东西。”

宛瑶没抬头,倒是意外贵妃钮祜禄氏竟替皇后描补,被贵妃三言两语一说,她连告状都没由头,倒好像真是这猫喜欢她一样。

这猫显见是冲着她身上的味道来的,她去收拾发钗,这一低头,猫儿还不给她脸上一爪子?

宛瑶正犹豫着呢,却是花嬷嬷从后头膝行两步,捡起发钗来,那猫儿果然一爪子叨过来,跟护食似的,花嬷嬷硬生生的受了一爪子,却是将花白的头发顶过去的,最终不过是落下几根头发丝,可趁着这会儿功夫,花嬷嬷却是不动声色的往宛瑶旗装上甩了两滴花露,等花嬷嬷再跪回原处的时候,猫儿趾高气昂的跟女王一般走了,半点不理会宛瑶。

皇后气得不得了,她还等着看宛瑶脸上见血,大半个月不能伺候皇上呢,最后只是落了几根头发丝?

皇后怒不可抑,偏又没旁的可说,总不能拽着猫儿回来,最后只得指着一圈新晋妃嫔骂道:“你们这一个个的狐媚子,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勾搭皇上!都给本宫跪着,好好的学一学宫规。”

皇后拂袖离去,贵妃撂下茶盏,扫了眼跪地的几人,目光在宛瑶身上停留了两眼,徐徐走过去,声音温柔至极:“皇后娘娘一向性子急躁些,你们才入宫不久,慢慢就习惯了,再者将宫规记得熟练些,对你们也有好处,切不可心存怨怼才是。”

宛瑶几人没什么可说的,她们谁敢告状,那就是心存怨怼,皇后倒也罢了,贵妃说话,真真句句都是坑,偏还让人寻不出错处来:“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教导,不敢心生怨怼。”

贵妃满意的离去,这次却是看向了宛瑶身后的花嬷嬷,这其中的变故,怕就是这个嬷嬷的手笔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替纯嫔换了一种香料,若不是她靠近了闻,都发觉不了,真真好大的本事。

贵妃上了轿撵,低声与瑞春说道:“去打听打听,翊坤宫的那两位嬷嬷,家里头可还有什么人。”

瑞春垂首应诺,上回那“六六大顺”的打法,让她记忆犹新,如今还没打完,身上瞧着没伤口,但骨子里头疼,她正愁没机会报仇呢,也是时候算算旧账了,一个小小嫔位的嬷嬷,就敢对她动手。

瑞春注视着贵妃的轿撵离开,垂眸一想,往宫墙底下找了个拐角处等着,等贤妃出来,就偷偷的跟贤妃跟前的瑞汐打了眼色,瑞汐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继续与贤妃往景仁宫去了,待得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瑞汐回到了原处:“什么事?”

瑞春左右瞧了眼,见没有外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翊坤宫的仇,你想不想报?”

瑞汐听得是翊坤宫,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能不想报?咱们四个好歹也是伺候的老人了,如今被一个嫔位的嬷嬷打了板子,哪儿能不恨?只是……”

瑞汐转了个话头说道:“只是连皇后宫里的瑞芯都没吭声,咱们又算的了什么?”

“瑞芯她那是活该,她便是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也没用,说到底是个奴才,害得纯嫔小产,没要了她的命算轻的,可咱们又招惹谁了,连带着受过?”瑞春不服气的很。

瑞汐淡淡的咧了咧唇角,附和着说了两句,可到底心虚,那件事说到底,根在她这儿,是她撺掇着信贵人往景阳宫去的。

瑞春用肩膀拱了拱瑞汐说道:“可别说我没好处给你,我一早打听过了花嬷嬷与容嬷嬷是嫁出去又回宫里来的,只是外头的事,我不比你便利……”

瑞汐眼眸转了两转,笑看着瑞春道:“老姐姐给我句实诚话,这是老姐姐的主意,还是贵妃娘娘的主意?若只是老姐姐的主意,我可不敢沾手,咱们都看得明白,翊坤宫这位,如今是皇上心里的这个。”瑞汐举了举大拇指说道。

瑞春似笑非笑的说道:“自然不是我的主意。”

瑞汐面色一沉:“行,我晓得了。”

瑞汐刚要走,却被瑞春拉住了道:“这件事,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若是露出口风去,我只管来问你。”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瑞汐左右瞧瞧无人,这才走了。

瑞春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即便这件事情不成,也查不到她身上了,唉,翊坤宫那位,现在还真是招惹不起,平时贵妃娘娘一贯沉得住气,在人得宠的时候,从来都不出手,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坤宁宫大殿里头,只剩宛瑶,如姗,景馨跪着,三人对视了一眼,往一处凑了凑,花嬷嬷低声说了句:“娘娘稍待,老奴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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