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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婉的闺房还保留着原样。

院落里种着她最喜的牡丹,可惜这个时节花枝上只剩下枯竭落败的残瓣了,倒是叶儿绿的发亮。

孩子!

她思来想去,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没有‘子’,她哪里来的贵?

思及此,乔若婉打定了主意,领着未嫁时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丫鬟,一路绕过景园去了莫雅居的西厢院。

若素这里,满院的生机。

玉簪自是比不得牡丹的华贵,却开的格外兴盛。

风一吹,像是乐此不彼的嬉戏着。

乔若婉见那星星点点的白色,只觉刺目。

“表姑娘可在?大小姐要见她!”那丫鬟曾今是乔若婉屋里的二等丫鬟,乔若婉出阁时,并未带上她。

如今文天佑免了乔若婉身侧的奴仆,她()便以为是赶上攀附世子夫人的好时机了,故而颇有借机发挥的架势。

乔若婉立在花厅,五官凝肃,俨然一派嫡长女,不屈身卑下的姿态。

炎日下,本就容易体乏,巧燕不乐意道:“我们家小姐正午睡呢。”

这种不太直接的拒客已经是很了然了,那丫鬟长的魁梧,又生的一副北方人特有的粗狂劲,嗓门更是洪亮,就连乔若婉本人也是不喜她的。

可眼下,带着她来此地,却令的乔若婉稍感释然。

“那你还不去通报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那丫鬟对巧燕嗤之以鼻,侧过脸望着旁处低哼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懂不懂什么叫规矩!”

“你!你才不懂规矩!”巧燕是个脾气快的,随口就反驳道。

可怜她站在那丫鬟面前,实在占不了任何优势。

“巧燕!退下!”若素从里屋走出,身上穿着苏绣月华锦衫,是今夏时兴的料子。

她一走出,乔若婉更觉得刺眼,无端生出的敌意更加强烈。

尤其是美貌的女子之间,总有存着或多或少的‘看不顺眼’的态度。

“我这丫头,嗓门大了些,实在是失礼了。”若素对着乔若婉淡淡笑道,那美眸之下似曾相识的沉静恬淡令得乔若婉心头猛地一紧。

可她虚与委蛇怪了,这等厌嫌之色自是不会放在脸上。

乔若婉涂着枚红色口脂的唇不太自然的扬了扬笑道:“表妹说笑了,是我这丫鬟失礼才是!”

好一个大嗓门,失了礼!

愣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究竟是巧燕嗓门大,还是那二等丫鬟嗓门大!

若素干净利落的一巴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在乔若婉脸上,她竟还装着若无其事。

乔若婉心中记得一仇。

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乔若婉笑了笑,大眼倒是依旧含烟带雾,犹是迷人。可眼眶之下的微肿轻易便出卖了她的境况。

若素心中冷笑,没有请乔若婉进屋,转身吩咐巧云布了凉透的老君眉,她亲手给乔若婉倒了茶,稚气未月兑的脸上一股子优越感油然散发。

“大表姐,请坐吧,这是父亲派人给我送过来的茶叶,我还特意加了花露在里头,师傅说这般泡着服用最是养肤。”

若素脸色微粉,光洁的额头找不到丝毫的瑕疵,肌肤就像是上好的玉脂,这等姿色就连乔若婉也是望而失色。

“表妹倒是好运气,能碰见这样一个良师。”乔若婉坐在花厅的石凳上,单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下,入口先是微苦,而后清甜爽人,咽入月复中,丝丝透骨的清冽。

还真是好茶。

若素一手托腮,少女的天真即显,这一下反倒衬的乔若婉荣华已去,更有盛实凌人之态。

“是啊,若素也觉得自个儿很是幸运,还有你这样一个好表姐。”若素顿了顿,眸光一转,泫然道。

一语成谶!

乔若婉差一点被茶水呛住,这话中实在是话中有话。

说的人许是无心,可乔若婉心虚,没法当做只是随口的一句话。

“大表姐今日找我有事?”若素眼眸晶亮,黑白分明,又像润了一层水雾,这样的眼神总给人心思简单的错觉。

乔若婉自诩聪慧过人,她不信这样一个还没长齐的女孩儿会有多大的心机,就连她自己在这个年岁时,也没有算计人于无形的聪颖。

她不能生育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对于这等事,旁人多半会认为女子身子出了岔子,而不会认为是文天佑弃厌他的夫人,同房少了,有孕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可这是乔若婉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心事,也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她是当然不会亲口提出来的。

“表妹来府上有些日子了,我倒是很少见着你,今个儿就是来熟络熟络门院的。”乔若婉笑道,一边用绣着淡紫兰花的锦帕拭了拭唇角的茶渍。

若素才不信她此行只是为了串门。

乔若婉眼里很少容得下旁人,更别提她这个表姑娘了。

“幸得大表姐来的巧,我正准备禀了外祖母,去回春堂呢。”若素表情认真道。

谁人不知,如今的回春堂有了神医坐镇,京城里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哪里有个病痛难受,都会不惜重金求药。

回春堂可谓门庭若市。

偏生甄剑从不亲自看诊,可单凭着神医的名号,回春堂的药价也是水涨船高。

就连大房褚氏近日待若素的态度也是转个一个大弯。

乔若婉有心要说的话,此刻一个字也提不出来,她甚至觉得在若素面前说出自己任何一星半点的缺项都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习惯了站在顶端的人,是很难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的。

她眸光悄无声息的眯了眯问道:“听闻远哥儿前些日子欺负你了?表妹也别见怪,我那三弟虽是性子怪了些,也是个兰芝玉树,不知凡几的人,这次要是中了举,上门说亲的定能踏破了门槛。”

乔若婉对若素和乔魏远之间的几次纠葛也是调查的十分详尽。

她在想,哪有女子不喜欢前途可谓,挺拔俊朗的少年郎?白若素又是花信年华的年岁,最是容易倾心。

若素心里冷然,乔若婉当真以为自己对远哥儿有意思呢!

她闻言,作漠然状道:“三表哥确实是个有才之人,那日之事,我早就释怀了。”

乔若婉看着若素的一言一行,没有发现任何超出她意料之外的表情。

显而易见,她的点拨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要是若素喜欢乔魏远,她就有把柄制服她了,可眼下乔若婉轻抿了口茶,掩饰着半刻内无助的尴尬。

乔若婉的把戏,若素早就领教过了。

彼时,乔若婉的青梅竹马寻了由头来府上看她,只因她移情了文天佑,便使了法子让乔二爷撞见那男子与乔若素幽会。

乔若婉惯用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来令得那远亲再也没敢在乔府出现过,二来也让乔若素的名声一落千丈,乔二爷甚至动用藤条家法处置,那后背三十条的伤疤找谁去报呢?

若素的眸光越来越冷

“大表姐要是专门替三表哥道歉而来,就没那个必要了,若素不是一个记小账的人。”若素说着,粉红的菱角唇似扬非扬,少女风情中带着月兑俗的清媚。

这样一张面孔,也不知道长大后要迷惑了多少痴男。

乔若婉愤愤的想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白若素的意思难道是暗示自己是小心眼的人,不过是表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当事人都没有当真,她这个局外人却多此一举的虔诚的来致歉了!

乔若婉微不可闻的长呼了口气,站起身道:“表妹不介意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既要出府,我便不逗留了。”

看着乔若婉败兴而归的画面,若素静静的想了想:或许下次该让她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了——

回春堂后院晒着不少常用的草药。

若素已经能记下这些药材的属性和特征了。

有一味极为常见的药膳很是熟悉,她记起当初自己所喝的汤药就有这样一味。

遂问甄剑道:“师傅,葛根可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可要是女子长期服用又当如何?”

甄剑山羊八角须颤了颤,悠哉的躺在一棵巨大的槐洋树下的长椅上假寐,闻小徒儿有所惑,便答道:“葛根可助女子滋容养颜,尤其是你这般大的女娃,服用久了,葵水可早致,亦可咳咳”甄剑微微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瞄了一眼娇小玲珑的若素,又见她胸脯的微隆,又道:“呵呵徒儿可多食。”

若素天资聪颖,只是一转念,便明白其中的道理,蓦然间又气又恼。

她已经开始怀疑那副药方是否真的出自父亲之手了。

褚辰那张风华绝代,看似正人君子的脸竟莫名的在脑中隐现。

若素闭了闭眼,连忙抛开这个念想,开始捡起了药材。

旗黄之术,精通药理是最基础也是最首要的任务。

若素学的很快,正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甄剑越看小徒儿,越满意。

乔若婉今日的点拨倒是令得若素记起一件事来,陶家那表亲也是开医馆的,就在城北的三炉胡同。

她唇角勾了勾,写了一张信笺交给了巧云,让她务必亲手交到陶治尧手中。

陶治尧便是乔若婉的青梅竹马。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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