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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宣惠跟着贤妃去慈宁宫请安。

一路上宣惠一直絮絮地念叨着:“三哥昨晚派人给我带信儿,说今日就去找合适我骑的马,明儿午后我们就去西苑的马场!”

见贤妃皱眉要说话,宣惠马上保证:“我肯定不胡闹,一切都听三哥的!太阳落下前一定回到宫里!”

贤妃笑了笑,说:“你得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旋即,宣惠又撒娇道:“母妃,您吩咐针工局再给我做几套骑马穿的窄袖衣服吧!要一套水红色,圆领通袖带芙蓉花的,再要一套丁香色绣玉簪花的,也要圆领的。”

贤妃刚答了个“好”,就捂着月复部,倒吸了一口气。

宣惠有些担心,劝道:“母妃,我扶你回去休息,咱们改天再去给太后请安吧。您现在这个样子,等下太后见了,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贤妃摇了摇头,手放了下来,继续往前走,说道:“太后就那样一个脾气。除了福宁长公主和文瑾县主,其他人就连皇后也少见太后给个好脸色。昨日扰了了太后的兴致,今天正该去赔罪。”

说罢,又转头向宣惠叮嘱道:“你从小就有些无法无天,不把这些规矩看在眼里。从今往后可是要注意了。以后嫁了人,家里有公公婆婆,说不定还有太婆婆,不要仗着自己是公主就忘了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

宣惠奇道:“我才十二岁啊,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您在这么唠叨也不迟啊。”

贤妃目光一暗,勉强笑道:“你生辰虽是在七月,可历来算岁数都是算年头,哪像你掰着指头一个月一个月地数!现在已经十三岁了,道理你都懂,可也要能记在心里才好。福宁长公主就是个现成的例,当初她若是敬重驸马的父母几分,两个人又哪里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说话间,母女俩就来到了慈宁宫。

太后刚念完佛经,屋子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她手里把玩着一串迦南木佛珠,靠在临窗的大炕上闭目养神。

慈宁宫的大宫女桂月悄悄地上前回禀了一声,太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贤妃和宣惠两个,太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吩咐道:“还不快搬锦凳过来让贤妃坐!昨儿那阵势可把我吓一跳。又高兴糊涂了,以为宫里又要添丁进口了!”

贤妃脸色非常难看,但还是恭敬地跪下,说道:“惹太后操心了,都是臣妾的不是!还搅了太后千秋寿诞的兴致,实在是不应该!”

太后冷哼了两声,道:“你倒是个乖觉的。若不是你娘家的那些事,我倒是想多疼你几分。”

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茶盅,太后方发话:“你起来吧。你不起来,连带着孩子也跟着跪着。没的让人说我老婆子不知道心疼孙女。”

宣惠这才扶着贤妃起了身。

这时,有小宫女端进来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把小巧的银剪子和一个寸许长的锉刀。

贤妃一看便知道太后是要修剪指甲,便起身拿了宫女手里预备的方巾,垫在太后的腿上。然后坐在太后身旁,拿起小银剪子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太后剪指甲。

太后脸色好看了一些,嘴里念叨着:“天儿越来越暖了,可这指甲比冬日里头还脆!昨儿不知道磕到哪里,净手时才发现小指甲劈掉了一块!索性你都给我剪了吧,看着也是烦心!”

贤妃正欲搭话,外面有小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西平侯府太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疑道:“她怎么来了?”

桂月笑道:“太后您忘啦?您过生辰前几天西平侯太夫人就递了牌子。”

太后也笑起来:“噢,是了,前些日子她递了牌子说要来看我。我说,过生辰宫里头都乱糟糟的,让她今日来。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宫女打起帘子,进来一位与太后年龄相仿的老太太。

她头戴五翟凤冠,黑色缀珍珠额帕,沉香色云纹大衫,外披两条青色霞帔。她一进来就先给太后行礼,看到一旁的贤妃和宣惠,又赶忙过来见礼。

太后给太夫人赐了座,她刚坐下就笑道:“怪道人常说太后娘娘多福多寿!我大早上过来就看到贤妃娘娘在这儿给您修指甲,公主也陪在一旁,真是好福气呢!”

太后道:“你想要人给你修指甲,你家只怕上上下下把你的屋子也要挤破了!”

太夫人夸张地笑起来:“太后娘娘好风趣!”又故作叹息道:“我家里要是有个像贤妃娘娘这般能干的贤惠人,我也不愁了!”

太后蹙了蹙眉,问道:“西平侯还没有定下亲事?”

太夫人忧愁地说:“自打他老子前些年在湖广平叛为朝廷尽了忠,家里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了。”说罢,觉得不好,又赶忙说:“做的倒都是正经勾当,就是自己忒有主意了。他母亲说他也不听,我哪有力气去收拾他!就盼着娶个泼辣爽利的孙媳妇回来,好收收他的心。”

太后听着便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说话,看到贤妃和宣惠母女俩还在屋里,就说道:“你们今日先回去吧!我们老姐妹有些时日没见了,在一起说说积古的事,你们怕是不爱听!”

贤妃忙道:“既然有西平侯太夫人陪您,那臣妾就先和公主回去了。隔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回到承乾宫,宣惠就到自己殿里练字了。

贤妃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指捏着茶盅盖子的钮子,有以下没一下地拨着茶盅里的茶叶。旌云见状,挥挥手让殿里的宫女都退了下。自己坐在贤妃的下手,给她捶腿。

贤妃回过神来,让旌云停手,说道:“你坐着,咱们想想,今天太后叫了西平侯太夫人来宫里,是要做什么?”

旌云恭敬地坐着,说:“太夫人看样子是想通过太后给西平侯说门亲事。”

贤妃蹙眉道:“西平侯似乎跟裕王差不多大,从小没了父亲,据说脾气不大好……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不到二十岁的侯爷,满京城也不愁找啊……”

“奴婢看太夫人的神气,只怕不想随便找一个。”

“难道是打宫里的主意?和靖差不多该开始说亲了,只是也没人提这事……”贤妃边想边说,“不会是打宣惠的主意吧,年岁差得多了些。”

旌云道:“若是想求娶三公主,应是在宫外先找昌邑伯夫人讨个口风才是。奴婢私以为,太夫人可能意在文瑾县主。”

贤妃迟疑道:“太后未必看得上他家,怎么还让她进宫来了呢?”

旌云道:“太后寿宴上没头没脑地叫了成国公世子去,问了两句话。这位西平侯太夫人就是成国公府的姑女乃女乃啊。”

贤妃恍然,道:“她是成国公的什么人?裴世子那孩子倒是真不错,娶文瑾县主可惜了……”

“太夫人是老成国公的亲妹子。现在的成国公虽然是嗣子,可礼法上两家总是亲的。裴世子得叫太夫人一声姑女乃女乃。”

“人材好,是金陵人,家里人口简单,年岁也不差太多……”贤妃一笑,几乎晃了旌云的眼睛。“我得给我的姝儿好好谋划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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