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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养过吗?

这话,让凤氏神色痛苦起来,“我就知道,这么些年了,你还为这件事怪我。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父皇执意要将你交给德妃。”

“够了。”这话,赵天煜不想再听,“既然你脑子清醒,不再需要照料,明日我便会下山。”

“不要。”凤氏慌的,上前捉住他的胳膊,紧紧的,“天煜,你下山之后,是不是要娶杜云锦?”

“是。”他笃定点头,对她的承诺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这姑娘面上大喇喇,好似什么都不甚在意,其实,她很没安全感。

“不可以。”凤氏突然神色狠戾,“天煜,你不能娶她,你知道她是李沐月的女儿吗?”。

赵天煜脸色陡的阴沉下去,她们之前在院子里的对话,他听了大半,还好,凤氏到底顾点脸面,没有将当年的丑事说与杜云锦。

看儿子神色,凤氏咬牙,眼底闪烁着仇恨的火焰,“要不是李沐月那贱人,你也不会有娘生没娘养,娘更不会被囚在这里,还有我的晟儿也不会死。”

还有,落樱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这一切都是李沐月害的。

看母亲那狰狞的神色,赵天煜心头苦笑,既然要装,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何苦清醒来?

当年的事,是她不顾纲常伦理,做下那等欺君叛国之事,父皇念及夫妻之情,没有对她赶尽杀绝,放她一条生路,且顾国体,也照顾她的清誉,才颁布消息,皇后突染重病,不治身亡。

而她,做错事的那个,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伤害了多少人,却总将错处都怪在别人头上。

即便,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无话可说了。

“往事已矣,再多想无意义,还是安心在此修行吧。”

“天煜。”怕他真的一走了之,再也骗不回来了,凤氏抓着他的袖子,死死不放,“不管如何,你不能娶那个女人。我不让你娶。”

扭头,近乎嘲讽的看着她,男人一字一顿道,“锦儿之前的话,你该听清楚了,我与他,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如何不能在一起?”

“我说不行就不行。”哪怕在这荒山野岭的古庵里囚禁了十几年,凤氏依旧难改那跋扈的性子,脾气一急,就容易呛人,“她的母亲害了我,就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娶仇人的女儿?”

“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透么?那天的事,究竟怪不怪得李夫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漆黑的眸子连最后一丝温情也隐没,剩下的唯有深深的刺痛,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伤。

说来,这事过去了十几年了,可每每想起来,还会像一根毒刺一般,刺的赵天煜心尖儿抽痛。

自记事起,他就为自己的父皇母后自豪着,父皇乃一代明君,母后更是大晏国有着第一美女之称的女人。

父皇对母后很宠爱,这点他在长成男人之后,能以一个男人的角度,从父皇的眼神里读出来。

母后却每每不满,她天资国色,理应享受父皇无尽的宠爱。

可为何还有六宫?为何还要雨露均沾?为何,他还会为了德妃那个胖女人,几次嗔怒于她?

这个女人何其蠢!?

你霸道,你折腾,你胡闹,哪怕你时常一怒之下,处死这个女人,弄死那个女人,甚至,差点一把火将德妃烧死。

父皇虽动怒,但最后都容忍了下来,面上责罚,可暗地里却一次次的给她收拾烂摊子。

然而,这却成了她一次次变本加厉的筹码,胆子越发大了,竟然,给堂堂大晏皇帝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不仅跟那年轻俊美的乐师好上了,她还给那个男人生了孩子。

可笑么?一国皇后生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却是一个乐师的。

然而,父皇那时不知,还将那孩子疼到骨子里。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包括那个给她荣宠,给她尊荣的男人……

她只知道,每次她犯错,那个是她夫君的男人,小惩是有,但绝不会拿她怎样,因为,她笃定这男人离不开她。

是啊,这大晏国找不到她这样的美人了。

而她,离了皇上的宠爱,犹能生活的快活自在,自有大把的男人能倾倒在她的美貌之下。

那一年的御花园之筵,她与那个乐师更衣室里偷、欢,被倒霉的李夫人撞见,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入了父皇的耳里。

是李夫人告的密么?未必见得。

后宫,那是阴暗的不见天日的地方,各种尔虞我诈、歹毒算计,一个跋扈狠毒的皇后,自然是谁都想弄倒的,何况,她跟乐师的事,只怕也早已落入皇上耳里。

事,就这么出了。

那一晚,皇上到她宫里,屏退了所有人,问她真相。

这个傻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底气,不但全部承认,甚至还指责这一切都是皇上逼的。

若不是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弃她在先,她又如何会被别的男人的温情攻陷?

何其理直气壮?却忘了,那个被她背叛的男人,不是普通男子,他是一国之君,一句话就能灭你九族杀你于无形的男人。

那一晚,父皇的确掐死了他的母后。

最后关头,他出现了,因为有人提前报于他,说是皇上带着杀气进了母后的寝宫。

凤氏盯着他阴沉的脸,眼圈顿时就红了,自嘲冷笑,“呵,是啊,是我自己作的孽,是我,都是我的错吗?”。

顿了顿,她红着眼睛,近乎狠戾痴狂的看着他,说,“可是,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并不是你父皇娶我为后,成了那后宫之主,成那天下最尊贵最荣耀的女人。”

眼神渐渐迷离,似乎想到了昔日快乐的情景,她痴狂的眸子里竟耀出一丝女子的娇羞与妩媚来,“落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样一个干净漂亮的少年,他的笛声那样悠扬悦耳,他的笑容那样温暖纯真……”

忽地,眼神又凶狠如刺般,“可是,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却被你父皇处以极刑。凭什么?凭什么啊?是我的错,当初是我勾、引的他,他根本什么也不懂,是我,是我这个妖妇,蛊惑的他,至于晟儿,也是我愿意给他生的。”

唇齿咬的发白,她恶狠狠道,“别人眼里,你父皇一国之君,天之骄子,可是,在我眼里,落樱才是我的夫君,才是我的皇上,才是我的天,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错就错在李沐月,那天为何闯进更衣室?为何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为何要害的落樱遭受极刑?为何连晟儿那么小小的孩子也要枉死?”

……

赵天煜拒绝再听。

若凤氏没错,那错的是父皇吗?

身处父皇那个位置,他有选择的权利吗?他并非也爱三宫六院,可是,后宫跟前朝一样,雨露均沾方能制衡,他亦有他的苦。

至少,从他的角度去看,父皇已经将一个男人能给与的,尽可能的给了母后,包括,那件事后,他仍旧保全了她的声誉,留了她的性命。

错在李夫人无意撞破吗?更不是,她更是倒霉的或者被人利用的,参与进了这桩丑闻而已。

那个年轻乐师?从他最后从容赴死,并且鼓励母后好好活下去时,他眼底的情意,赵天煜不会忽视。

或许,他跟母后之间,真的有他们自认为的伟大的爱情。

可是,不管谁对谁错,悲剧已经发生,事情也过去多年,他不想再揭旧伤疤。

不管凤氏的闹腾苦留,他安排了人手照看,自来找杜云锦。

屋子里,很静。

杜云锦还趴在窗口,双手托腮,望着遥远的天际,陷入自己那困惑的思考中,连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

然而,就是这样安静纯然的样子,落在赵天煜眼里,觉得安心,烦躁的情绪也一点点的消逝。

为什么活了三十多年,女人也遇到过不少,可为何偏偏选了这个丫头。

他想,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准确的答案。

这姑娘甭管多闹腾,可是,有她在跟前,他的心就会安定。

“锦儿。”

低低的唤声就在身后,杜云锦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他,捂着胸口,白他一眼,“怎么进门都没动静的啊?”

“是你又在发呆。”赵天煜失笑,看着她双颊被手托的红印,“刚才在想什么?”

“伯母为什么不让你娶我。”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他,她答的干脆爽利。

赵天煜唇角笑意更大了,是了,他还爱她这率真的性子,有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就算喝醉了都要吐出来。

“她怕我娶了媳妇不要娘吧。”他破天荒的开了玩笑。

杜云锦却听的讶异,“不是吧?你会么?”

随即一想,他说媳妇?她么?

又乐了,挽着他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问,“那你怎么安慰伯母的?”

“呵。”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他眉眼含笑,低低道,“总得先将媳妇娶回来,才知道未来如何?”

“……”杜云锦呆了下,没听出来他这话。

拍拍她红红的脸颊,他又道,“收拾东西,一会咱们下山。”

“这么急?”说走就走,杜云锦还真反应不及。

赵天煜眸光灼热的盯着她,“媳妇还是娶进门,才能早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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