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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汗巾

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也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儿,云冉阳将碗筷摆上了桌儿,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新鲜出锅,清澄澄的汤配上点点翠绿的葱花儿,让人很是胃口大开。

抬眸望了一眼凤言,依旧坐在灶旁有一搭无一搭的填着火,不知道脑袋里想着什么?

“怎么,肚子不饿了?”刚才像饿死鬼投胎似的,这面做好了,她到是不急了。

云冉阳冷冷的一瞥,语气中的揶揄味道十足。

一句话将凤言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擦了擦脸上的清泪,起身来到木桌前。

看到凤言睫毛上的潮湿,云冉阳知道她刚刚哭过,只引得他心头压上了一团沉闷,拾起筷子径自吃了起来。

又在想她的华倦了吗?

云冉阳抬眸,斜睨了一眼凤言,见她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底的沉闷更加强烈了几分。

甩了甩头,云冉阳发觉自己对她有些太过上心了。

昨日将她带回来实属意外,云冉阳暗中窥探着骁王的行动,却无意间看到凤言提着酒壶出了门,他便安排下属继续盯着,而他自己随着凤言来到了废城墙。

骁王在三江镇布置了不少眼线,云冉阳调查多年,都没能将他那些眼线清除掉。

昨日,他派乔胥暗中跟踪着骁王的妹妹华妍公主,并找到机会将她劫持,逼迫骁王动用他在三江镇的暗中力量前去解救华妍公主。

这样,就能将骁王安插在三江镇的钉子暴露出来,而他正好趁机将那些钉子找到,然后一个一个的将之拔掉。

殊不知骁王安插在三江镇的这些钉子,这么多年来,为云冉阳带来过多少麻烦?如果能将之一网打尽,那就如同拔掉了骁王的眼线,使他彻底变成一个瞎子。

后来,又来了一个陆公子,却令云冉阳大感意外。不过,他还是下令按计划执行任务,将华妍公主与那陆公子一同给绑了回来。

面前热气腾腾的一碗清汤面,带着它独有的清香,引得凤言月复中的叫嚣更加的强烈起来。

收起了方才的失落,凤言拾起筷子吃了一口面。

这个味道非常鲜美,也很熟悉,居然与方华倦做的那碗面有些相像。

当然,如今的取材不如当年在相府的丰富,但是,那汤中的滋味儿,却也有五分相似的。

也许,面都是一个样儿的吧!

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念他的缘故吧,所以,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能令她联想到方华倦。

昨日从范世殊口中得知,方华倦就是长陵国的皇太孙,那位出逃太子的儿子。

如果父亲真的与那出逃的太子有关系,那骁王要找的太子,也是她要找的人了。

也许,找到了那个太子,就可以找到方华倦了。

那个拥有太子遗物的男子,到底会不会是他?

又想起了那日在聚源当铺中看到的《钗头凤》,令凤言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推测,她一定要查查那个聚源当铺东家的身份。

不想了,吃饱饭才能继续去找他。

凤言真是饿急了,一大碗面一点儿没剩下,吃完面后端起碗来底儿朝天,就连面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的。

这面做得真不错,没想到云冉阳还有这样儿的手艺,凤言吃得相当满足。

云冉阳看得有些皱眉,只见她双手举着一只大海碗,将脑袋遮挡个严实,就跟谁要和她抢似的,至于吃成这样儿嘛!

轻叹一声,云冉阳摇了摇头,对凤言的举止很是看不上眼。刚要开口纠正她,却见她将大海碗往桌儿上一放,撇着一张油乎乎的小嘴儿朝着自己笑。

姑娘家家的成了什么样儿!云冉阳真是恨铁不成钢,可又一想,她与他有什么关系吗?她是什么样儿,关他什么事儿?自己这是操得哪门子的心!

心头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出口训斥她,却被云冉阳生生的压了下去,刚要低头继续吃他的面,却见到凤言抬起衣袖就要往嘴上擦,真是惊得云冉阳出了一身冷汗。

没加思索的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了,怒气冲天的朝着她大吼:“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了!哪有半分的女人样儿!”

凤言被她吼得很是意外,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

“我做男人习惯了,有什么不对吗?”。凤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束,活月兑月兑一个小家丁,她的举止与她目前的身份不违和啊?

云冉阳被她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

重重的一声叹,云冉阳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缓和了不少,问道:“你身上就没有一块帕子吗?”。

凤言不解的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回答:“没有。”

云冉阳心头的火苗儿腾腾的往外窜,也不知道这凤言为啥就让他这么闹心。谁家姑娘随身不带着一块香帕?她倒好,吃完了用袖子一抹嘴儿,那亮晶晶的油花儿全抹袖子上了。

十分不情愿的掏出自己的汗巾往前一递,云冉阳脸上挂满了厌烦,冷冷说道:“给你这个,擦擦嘴。一会儿给你弄身女儿衣裳,别再装假小子了,装了也不像。”

真的不像吗?那为啥还把你骗了那么久?对此言论凤言很是不服气!

伸手接过云冉阳递来的汗巾,勉勉强强的擦了擦嘴,也不知道云冉阳这是个啥意思?为啥管得这样宽!

“擦完了,还给你。”凤言将小嘴儿擦了个干净,擦完后又将汗巾子还了回来。

只见云冉阳并没有伸手接过去,皱了皱眉头说了句:“你收着吧,下回吃完了就用这个擦,别再用袖子了。”

白得了一块儿帕子,凤言心中挺高兴,可仔细一瞧,这帕子上绣着杨柳双飞燕,一对儿小燕儿首尾相随的追逐着,样子看起来很是活泼欢快,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这块儿帕子使她想起了那个叫秋裳的姑娘,不知为何心头塞塞的很是难受,于是将帕子往桌儿上一扔,道了一句:“我不要。”

一句话惹得云冉阳瞋目切齿,这丫头再一次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可自己为何还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践踏着他的好心。

抬起眼帘,碰到了云冉阳寒气逼人的一张脸,凤言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将帕子拾了起来,以手轻抚着上头的一只小雨燕儿,向他道出自己拒绝他的理由:“这帕子怕是哪位姑娘送给将军的,如今将军将它给了我,怕是不太合适吧!”

听到凤言如此说,云冉阳这才仔细瞧了一眼那个汗巾子,的确,那块汗巾是秋裳绣的,一对儿春燕绣得是活灵活现、惟妙惟俏。

看到云冉阳脸上的怒意消减了不少,凤言只感觉心头疼疼的,像是被钢针刺了一下似的,使她不自觉的蹙弯了一双眉。

一定是自己说对了,他才不去计较自己对他的不敬。

“把它给我吧!”云冉阳伸出一只手来,朝着凤言张开。

哼!原来是给错了,早知如此,她宁愿用袖子擦,也不会用他的汗巾子。

凤言咬了咬贝齿小牙儿,深呼一口气,将心头的沉闷感觉吐了出来,努力朝着云冉阳扯出一抹笑。

“将军以后送东西时,还是看清楚了再送吧,避免送出去了,自己又心疼!”

酸溜溜的一段儿话抛出,凤言气急败坏的将那块儿帕子甩到云冉阳的手中,刚要往回收,自己的手却被他的大手一握,攥在了他的掌中。

手上一用力,云冉阳将凤言软软的小身子,拽到了自己的膝头,看到她眸中闪着点点泪花儿,他心头升起阵阵的窃喜。

她这是吃醋了吗?

“我不心疼,可是你似乎很心疼,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在她耳畔无情的嘲弄着,似乎很高兴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

凤言用力的眨了眨眼,将要涌出的泪用力往下压,虽说心头疼得像刀子剌似的,可嘴上并不承认。

“东西又不是我的,我心疼什么,反正被我弄脏了,你也用不了了。”

听着凤言言不由衷的话,嘴上厉害得像小刀子似的,可那长长的睫毛可是挂上了泪花儿了,云冉阳眯了眯眼,唇角儿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嘴还真够硬的!看我不好好的逗逗你!

“回去打上皂膏,再用热水好好的泡上一宿就干净了,有什么用不了的。秋裳的一番心意,我岂能辜负了,你说是不是?”

打上皂膏还要泡上一宿?您是有多嫌弃我啊?

秋裳姑娘的一番心意您不能辜负,就这样的挖苦我吗?

您与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如今抱着我干什么?

凤言抬眸怒瞪着云冉阳,两条小胳膊奋力挣扎着,震得身后的木桌直摇晃,眼看着云冉阳那碗面朝着凤言的脑袋就要扣过来。

云冉阳急忙一抽身,一个回转抱着凤言躲开了。随后哗啦啦一声响,一碗面落地,连汤带水的溅得到处都是,整个厨房瞬时一片狼藉。

只是那个帕子,被云冉阳一个情急之下松了手,随着他闪躲之际飘飘忽忽的,向着那满地的面条儿而去。

最终,十分不幸的落在了面汤上,完完全全的浸了个透。

看来是洗不出来了!

凤言明知自己闯了祸,可不知为何心中还挺高兴的,将头抵在云冉阳的胸前,扯了扯嘴角儿忍不住的偷笑。

叫你们做比翼鸟,做不成了吧!活该!

云冉阳垂眸瞧了一眼凤言,只见她低着头默不作声,肩头还瑟瑟的抖动着,莫不是被他吓哭了?

“凤言,你没事儿吧?”云冉阳蹙了蹙眉,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份,于是伸出手来去扳她的小脸儿。

可是,她哪里是在哭?分明是在笑!

这笑容比初升的朝阳还灿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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