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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良对张家父子的情况很困惑、对莽牛的死因很怀疑,但在找到其它突破口之前这两件事都只能这样悬着了。现在,唯一能看到前景的只有马老板这条线索。

原本周远良打算直接把马老板叫来县衙回话,但在听了安萍儿汇报说杨三将在傍晚时醒来后他改变了注意。“魏捕头,平安,你们抓紧时间查跟万阿久过从甚密的人,找出万阿久是西海国密探的铁证。咱们今晚去飞凤旅馆,马忠、杨三同时问话。”

安萍儿很同意这个安排。马老板是个有三十年经验的密探,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唬得住的,有必要多做一些准备工作,于是她精神抖擞地去努力调查了。

可当晚的实际情况超出了安萍儿的预料,她和魏捕头的这次努力都做了白工,马老板随随便便地就承认了自己的密探身份。呃,他的原话是“西海国某位高官在中州国的代理人”。

此事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当天傍晚,飞凤旅馆东跨院的正屋中,在杨三将将醒来时周远良带着捕快们就已经到了,保证带路的马老板没有机会跟杨三串供。在随行的武大夫查看完杨三的伤口、确认杨三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伤口会比预期得更快愈合后,周远良问杨三今天上午为什么去柳树村?

从酣睡中刚刚醒来的杨三没像普通人那样犯迷糊,他几乎是在睁眼的第一刻就完全清醒了,如果不是完全信任武大夫的话安萍儿甚至会以为杨三今天下午是在装睡。

清醒的杨三默默地看着周远良,眼神有些闪动,显然在快速地考虑着什么。安萍儿觉得他在犹豫、在决定一件什么事情,貌似还不是一件小事情。有那么一刻安萍儿甚至觉得杨三接下来会说话,用声带和舌头发出声音那种说话。

一个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呢?安萍儿自嘲地想,然后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对杨三此时行为的分析上来。看他这犹豫不决的态度,他去柳树村这事确实有蹊跷,不然也不会被周远良提的这个简单问题给为难成这样。

安萍儿对杨三上午时撒谎这事不意外,她此时意外的是杨三始终盯着周远良看、一眼也没看站在他旁边的马老板。杨三要是不确认该不该继续骗县令大人的话不是应该先争取跟马老板对一下供词比较好吗?哪怕只是眼神交流一下也好呀。

但杨三现在摆明了只在乎周远良一个人的态度,马老板是个什么态度他根本不在乎,甚是奇怪。

安萍儿的观察和分析是在很短时间里完成的,与此同时,杨三也完成了他的思想斗争。只见他将右手从被子中抽出,在空气中滑动着手指。因为重伤,他的手指也甚是无力,在空气中滑动得有些乱也有些慢,但安萍儿和周远良等人还是很清楚地认出了这个“收债”两字。

靠!你考虑了这么长时间后居然还坚持那个已被怀疑的理由,你拿我们捕快当傻子糊弄呀?安萍儿想。

还没等安萍儿等人质疑杨三的回答呢,马老板对周远良说:“周大人,是我让杨三去柳树村找万阿久的。我对杨三说让他替我去收债,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万阿久会给杨三一个封好的信封、信封中会有一张纸。万阿久会告诉杨三信封中是一张小额银票、是还给我的钱,但其实那是一张写着某些信息的纸。”

“什么信息?”周远良也略惊诧于马老板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有太多惊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问话,并且用自己的问题打乱马老板的讲述顺序,尽量将此次问话的节奏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马老板一脸遗憾地摇头。“万阿久家失了火,想来那张纸已经被烧毁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张纸是给你的,就算你不知道具体内容也总该知道是关于什么事吧。”周远良不相信马老板是真的遗憾,同时也不打算告诉他万阿久家的火情还没到烧毁室内物品的地步。

然后下一刻就发生了那件出乎安萍儿预料的事,马老板用闲聊天的平淡语气说:“我是西海国某位高官在中州国的代理人,万阿久和他的妻子小夏都是我属下。我昨天去柳树村见了他们俩,让他们把他们在福阳县的全部信息来源写下来,然后我告诉他们今天我会派人去他家取的。所以,那张纸上写的应该是他们这几年在福阳县培养的全部消息源。”

周远良的声音威严中渗着冰冷:“马老板,你是在承认你是西海国派驻我中州国的密探吗?”

“不是密探,我是西海国某位高官在中州国的代理人。”马老板不愧是有着三十年经验的老牌间谍,根本没被周远良的威严给镇住。

“哪位高官?”

“我家相爷。”

“铁腕丞相?”

马老板点头。

周远良一声冷笑。“他老人家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我家相爷有遗命让我效忠新主,所以我继续留在了福阳县,继续经营我的飞凤旅馆。”

“你的新主是谁?”

马老板看着周远良,微笑不语。

周远良盯着马老板看了良久,确认这人绝不会轻易招出他的新主是谁。哪怕现在把马老板抓进县衙中动用大刑他也不会说的,更何况周远良还不能这么说,于是就只能将话题又转回到万阿久身上。“你为什么让万阿久夫妇写下这几年他们在福阳县培养的全部消息源?”周远良不相信马老板是想抢他手下的功劳。

“因为他们俩准备叛逃,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他们掌握的线索都带走。他们俩是我的属下、我为他们支付了活动经费,他们探听到的消息、掌握到的消息来源、培养成的信息渠道都属于我,他们没权力带走,必须给我留下。”

周远良眯着眼睛,看了马老板良久。他的这套说辞听上去没有太大的破绽,但也很难被证实。密探、间谍这类生物大多是单线联系,有可能万阿久和小夏一直以来联系的只有马老板,除他之外可能没人知道万氏夫妻俩的事。他说他们俩准备叛逃,周远良怕是找不到其他的人去证实这事的真伪。

既然一件事难以被证实真伪,那周远良准备围绕此事问一系列的问题。如果马老板说的是谎话,那他就得继续编一大堆谎话来自圆其说。谎话多了,周远良没准就有机会找到证据证明他的说谎了。

略一沉思,周远良问马老板:“万阿久和他的妻子为什么要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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